第108章 萤火之光亦可成辉
在宋若昭的印象中，皇上并不是会把心中所想随意说出口的人。
身为天子，他有做帝皇的能力，但也有帝皇都有的通病，那就是多疑。
所以，在皇上问出她这番话的时候，宋若昭一度都想好了自己死了以后埋在哪风水更好一点。
“微臣效忠圣上。”
不过，这也不过是眨眼间的念头，毕竟在宋若昭这里，她根本就没有半点拒绝的可能。
“不管圣上吩咐微臣任何事，微臣都会想方设法办成。”
她只说办成。
但是到什么程度，这个人该不该杀，亦或者这件事对错都有她自己来判断。
她惜命，但也不代表她会因此就为了某个人去滥杀无辜。
“你是个聪明的。”皇上看着宋若昭，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宋若昭，若是你能在两月之内让朕有机会提升武将的地位，那朕到时候自然会站在你这边，想来你也不会以为任何人都能成为朕的利刃，至少让朕看看你的本事，明白吗？”
“是，微臣明白。”
宋若昭应了声，犹豫了下才开口。
“圣上，微臣有一点不明……大齐重文轻武，如今在皇上的英明治理下，海晏河清，百姓安宁，为何皇上会突然想要提升武将的地位？”
“大齐不能只有一个宋若昭。”皇上倒是并未隐瞒，只是平静地开口道，“因为你的出现，所以温国公府才会隐藏自己那么多年，但凡有一次他带兵上战场，可能朕都会发现端倪，况且你只有一个，但大齐四面环敌，万一到时候战火四起，你能顾得上哪里？”
“可世家……”
宋若昭这话一出，突然意识到皇上的真正目的只怕并不是简单地要提升武将的地位。
世家这些年愈发张狂，甚至开始联手与皇上的旨意对抗，不要说是武将，就是那些寒门学子，如果不攀附世家，就算是考取功名那也会被下放到穷乡僻壤去，根本不会给圣上了解他们的机会。
而这一点，从宋若昭拿军功就能谋求一些不甚重要的官职足以看得出来。
“圣上，先前微臣用军功求来的官职，微臣后悔了，先前是微臣耳聋眼瞎被人蒙蔽，所以才会让圣上为难。”一旦想通这其中的关节，宋若昭几乎是快刀斩乱麻的开口，“还请圣上收回成命，微臣愿意承担所有罪责。”
“天子之言，怎可朝令夕改？”皇上听到宋若昭这么说，嘴角倒是浮起一丝笑意，眸中也多了几分满意，“不过，你是大齐的功臣，朕自然会考虑你的想法……朕听闻你当众与侯府断绝了关系，自逐出家族，当真有此事？”
“微臣与小妹在家中本就可有可无。”宋若昭低眉顺眼地应声，“如今也不过是被逼无奈，早些断了关系，微臣才能全无后顾之忧。”
“你既然应了朕，那朕自然不会亏待你。”
皇上微微一笑，挥挥手开口。
“你且下去吧。”
宋若昭一愣。
她本以为皇上会告诉她到底如何不会亏待自己，结果这就让自己走了？
人常说，女人心，海底针，难猜得很，怎么她感觉天子的心比女人心还要难猜呢？
……
转眼便到了长公主的冬日宴。
这几日，京城最热闹的事情莫过于圣上亲自下旨，让宋若昭握南禁军，负责守卫两宫，甚至亲赐将军府和族谱，宋若昭之名是圣上亲手写在宋家族谱上的，几乎把侯府的脸面直接撕了个一干二净。
这道圣旨一出，将军府瞬间成为京中炙手可热的存在，以至于长公主的冬日宴请帖本已经送到侯府去了，又特地送了一份到了宋若凝手中。
这一份是独属于宋若昭和宋若凝的，而不是先前那份给侯府二房的，这下以前跟宋若昭差点划清关系的那些官员又重新对宋若昭热络了起来，完全瞧不出之前的疏远。
“你的脚还没好利索，依着我的意思，你不去也是可以的。”
马车上，宋若昭看着对面的宋若凝，有些无奈的开口。
“左右你兄长现在也是圣上跟前的红人，没人敢说什么，你又何必奔波。”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长公主特意送来的帖子，若是我推拒，那就无形中驳了长公主的面子。”宋若凝摇摇头，认真地说道，“我本来想替兄长帮忙，却总是给兄长惹麻烦，若是连这些事都不去做，那就更成为兄长的拖累。”
“凝儿，从始至终，你都不是我的拖累。”宋若昭听到宋若凝这么说，立刻摇头说道，“不管怎么说，你愿意走出来，我就很高兴。”
“有七月在，肯定没事的。”宋若凝并不想多谈自己的事情，挽着身边七月的手臂，笑着说道，“只是要委屈七月今日扮作我的婢女，回头让小秋给你做好吃的补偿七月。”
七月自从报了仇以后，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这会听到宋若凝这么说，不禁连连点头。
“将军放心，我……奴婢肯定会好好照顾小姐的。”
见她们都有了打算，宋若昭也不再阻拦，毕竟七月说过，宋若凝能自己主动走出去比旁人逼着她去做什么要好太多。
“兄长，等到我好了以后……”宋若凝偷偷跟七月对视了一眼，随后看向宋若昭，认真地说道，“我可以跟着初三练武吗？”
“你想练武？”宋若昭一愣，有些意外地看着宋若凝，蹙眉问道，“为何突然提及此事？凝儿，你现在身子弱，慢慢养好了之后再考虑其他也是无妨的……”
“我不能总是依赖兄长来救我。”宋若凝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道，“而且兄长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求跟兄长一样厉害，但求有个自保的本事，就算跑快点也好不是吗？”
“将军，我觉得小姐说得有道理。”七月眼见着二人都陷入了沉默，坐直了身子低声道，“女子在世，本就艰难，有一技之长来傍身，有何不可？更何况，如今将军另立族谱，那又何必拘泥于那些世家的规矩？”
顿了顿，七月握着拳头，眸中亮晶晶地看着宋若昭，一字一顿地开口。
“将军，一直以来，我们都冀以尘雾之微补益山海，萤烛末光增辉日月，如今机会已有，为何要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