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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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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他!我听爷爷说过,当初就是这样一条白龙,毁去了我们辛苦打下的百年基业!”

    “那这个胡人却又是谁?叛徒钟遥不是个女的吗?”

    “你傻啊,打扮成这样,你认得出是男是女?”

    看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她还未来得及思考应对之策,脚下的土地却突然裂开一道大缝,竟是那只巨口,从树干转移到了地面上。

    巨口中伸出了数百条藤蔓,却不再去攻击其他人,反而集中力量,紧紧地将谢云深缚住,他奋力摆尾,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挣脱。

    藤蔓越缚越紧,已经勒进了白鳞之中,鲜血顺着鳞片流了下来,将下方的白雪都融成血水。

    钟遥扔出火折去烧那藤蔓,但藤蔓却分毫不动,并不搭理她,只是紧紧地缚住谢云深。

    “你们倒是帮帮忙啊!”钟遥回头求助,却发现在场的修士都在冷眼旁观,没有一位有想要上前战斗的样子。

    却听其中的一位说:“我带了几颗雷火珠,要不我把他们与这怪物一起炸死吧?”

    钟遥愣住了。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她与谢云深亲手救下来的,若没有他们,这些人怕是都已经在丝网与幻境中化为血水。

    而今这些人却想要他们的性命。

    她愣在当场,看了看脸上除了冷漠便是幸灾乐祸的众人,又看了看鲜血淋漓的谢云深,实在是想不通他们究竟是哪里来的如此大的恨意?

    等她回过神来时,烈火已经轰然燃起,遮天蔽日的火光映红了半个苍穹。

    火光映在她的眼中,也燃在她的胸膛,上次在正贯门她还不懂心中沸腾的是何种情感,但如今她早已明白这是杀意。

    她本来五灵根具足,各种法术都能使用,现在却唯有火系法术能够由她短暂操控,因为愤怒是最容易控制的一种情感,而愤怒,又更容易演化成痛恨与杀意。

    不知为何,这次的火焰是猩红色的,比之前几次看起来都更危险和触目惊心。

    钟遥拥着遮天的烈火,朝着藤蔓扑了过去。

    烈焰裹挟着无穷威势,将那藤蔓尽数折断,又化为沸腾的滚烫岩浆,纷纷涌入大地裂缝里的那张巨口中,巨口吃痛,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惨呼声,震得地崩山摇,在场众人站立不稳,纷纷跌倒。

    钟遥觉得满腔愤懑难解,听到惨叫声,竟觉得分外痛快,她足尖踩着火鹰,升到空中,冷冷睥睨着东倒西歪的众人,突然想把一切都变成火海。

    她抬了抬手,火球便像流星一样,纷纷坠向地面。

    只见地缝合拢,一片血腥乌云腾空而起,突破火墙,朝着天边飞去。

    谢云深尾巴一甩,将在场所有人甩到了百里之外,又化为人形,腾云而上,急切地想要与钟遥说些什么。

    但钟遥却听不见,怪物的惨叫声反复在她耳侧响起,身旁火势愈盛,胸口杀意炽烈,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肺仿佛被灼热撕扯着,产生了巨大的痛楚。

    她感觉自己仿佛是个溺水之人,却唯有把自己全部交付给杀意和烈火,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之机。

    她只记得谢云深冲上来将她抱住,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识。

    混沌之间,她似乎听见了谢云深颤抖着喊她的名字。

    她只觉得自己跌落进一片温柔的黑暗中。

    钟遥在混沌中沉浮了不知多久,忽然感受到一点模糊的光,她努力睁开眼,看见正在黑暗中悬着的,是一颗莹润光洁的白珠。

    白珠周身氤氲着皎洁的光芒,钟遥不知此处是真是幻,却忍不住伸手触碰。

    “你的眼睛,还在痛吗?”在她接触到白珠的刹那,一声声嘲讽的诘问传入她的脑海,身侧景物倏然变幻,她竟跌入了另一个梦境当中。

    但这却并不是她的梦境。她想喊住梦境中那个熟悉的人影,那人却恍若听而不闻,想去触碰,却无论如何,只能扑到虚空。

    她只得被迫随他一同在这个陌生的梦境中沉浮。

    这个梦境的主人一条威风凛凛的白龙,位居天界龙神,司掌西南云雨。

    他是家中长子,还有一个弟弟,名叫谢云寒。谢云寒是天界卫军副将,生性顽劣,嗜血好杀,却极得父母宠爱。

    某一日,谢云寒来行宫寻找兄长,但他此时正在外布雨,不在宫内。谢云寒等得无聊,打发人买了酒菜,在行宫内纵酒玩乐,醉酒后,不慎化为龙身跌到了人间。

    谢云寒醒来时,发觉自己压坏了许多民居,还有不少胆大的百姓正在身边围观。

    此时谢云寒即将要被提拔为天兵首领,却闹出了这样的丑事,他怕天界怪罪下来,竟将一城的民居建筑尽毁,城中百姓尽数诛杀。

    这一城百姓怨气冲天,从幽冥直达天界,天界刑官下令彻查,谢云寒十分害怕,便去苦求爹娘,而他们爹娘却又哭着来求梦境的主人。

    “寒儿马上就要做将军了,你也知道,他娘胎里带着病,怕是挨不住那神罚天雷……”母亲跪在他的面前,“娘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

    于是他便替谢云寒挨了三道天雷,也被削了神格,贬成凡龙。

    几年后,天道扭曲,乾坤倒悬,升腾而出的天地浊气中,生出一个唤作“劫”的怪物来,谢云寒率领天兵迎敌,却节节败退。

    “娘最后求你一次,这个怪物实在太难对付了,娘实在是不放心……”这一次,她跪在他房前,整整哭了三天,“娘本想把自己的鳞片铸成战甲给他,但娘与你爹毕竟老了……”

    “您把我当成什么了?觉得我不会痛是吗?”

    “娘对不起你啊……你就当是为天下苍生做事吧。”

    于是他身上半数白鳞被铸成战甲,在家里养了半个月的伤。

    “哥,我听说天界要关闭天门,放任那妖魔在人间肆虐了。”谢云寒来探病时,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你放心,天界放弃了,我和我手下的天兵也不会放弃,一定会和劫战斗到底。”

    “只是,那妖魔本领高强,可以吞吐日月,吸纳星辰,没有了日月之光,我手下的军士们视物不清,死伤惨重……”谢云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能否借你的眼睛,奉在人间最高的云栖峰上,为我们照亮。”

    他废物一般地养了许久的病,想着自己的眼睛若是能为他们带来一点光明,倒也不亏。

    于是他来到了云栖峰,日夜在苦寒之地守着自己的眼睛。

    只是,云栖峰太冷也太孤寂了。父母只来看过他一次,他看不见,只是听着母亲数着弟弟的胜绩,觉得有些悲凉。

    他就这样守了许久,直到有一天,他实在难以忍受,决定取回自己的眼睛,只看一眼人间和亲人,再放回原处。

    他这一生做过的愚蠢决定不少,但这是最愚蠢的一个。

    他又能看得见什么呢?无非是生灵涂炭,血流漂杵,天界早已关闭天门,只余人间修士苦苦支撑,还未投降。

    而作为妖魔先锋、正大肆屠戮无辜生灵的,是一条白龙。

    和他一模一样的白龙。

    他难以置信,跌跌撞撞地去天界寻父母,还未进门,却正撞上父亲怒气冲冲地摔东西:“听说人间最强的四位仙门祖师爷正着手准备封印那怪物,这一次,我看你那好儿子怎么办!”

    “这……若封印成功,寒儿作为余党,怕是天界和人间都不会放过他,这可怎么办是好呀。”母亲抹着眼泪。

    “哼,谁让他动了歪心思,非要去追随什么强者。”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母亲的声音又迟疑地说道:“……反正老大现在已被贬成凡龙,与其留着有辱门楣,倒不如……”

    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极凉极痛,似乎有什么东西透过眼眶,在狠狠撕扯着他的神经。

    他记得自己似乎斩断了爹娘的龙脊,又疯狂地冲到人间,想去找谢云寒讨个说法,可惜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此时的劫早已伏法,他也被认成是谢云寒,被当做妖魔余孽,与各派修士缠斗了数月。

    心神剧痛之下,他瞬间堕魔,丧失神志,只知屠杀。此时人间大难方歇,也在疲敝之时,竟任他长驱直入,毁去大半仙门基业后,才被众人合力封印在云栖山。

    他和他的眼睛便又被囚在了这终年覆雪的苦寒之地。

    于是这数千年来,他了无生趣,阴郁厌世,哪怕每半刻钟便有落雷击下,他却也感受不到什么痛楚。

    唯有这双沁了太多寒气的眼睛时常作痛,不时便要将他的心魂撕扯成碎片。

    梦近尾声,钟遥看清了一切,同样来到了云栖峰。

    她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于虚空中,轻轻地抱着他。

    这本是一个梦境,但钟遥分明看见,谢云深猛地抬头,震惊地望着前方。

    他伸出手,却穿过了钟遥的身体,他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顿,又垂了下来。

    他怔忡了半晌,垂下眼睛,微微自嘲地微微勾起唇角。

    但与此同时,梦中的钟遥见他这个样子,不知为何,竟落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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