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舅舅
“呵呵,首发命中。你夫君我的枪法还是如此有力!”
听见刘裕的调笑,王琳娇嗔道:“说什么呢!”说罢看了一眼房间内。
刘裕这才看清楚,房间内还有田雯在场,一个黄花大姑娘被刘裕的流氓话说得面色涨红,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开。
“你看你,把人家都吓跑了!”臧爱亲捉住刘裕不安分的手道。
刘裕回道:“跑就跑呗,一个大姑娘半夜不回家,还耽误咱们夫妻说悄悄话。”
“哎呀,你别乱摸!”臧爱亲惊叫一声。
“怎么?房里还有人?”刘裕探头。
“房里没有,不过门外呢?”王琳笑道。
刘裕转头:“彦之,你咋还不走?准备看什么?”
到彦之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德舆,不是我有意要看。老主母说了,让你接上二位夫人赶紧回家,家里有客人。”
“”
从西口市出来,夫妻三人乘着马车来到小长干里斜街。刘裕小心翼翼地将王琳扶下车,这才抬头观察自己的住处。只有一道小门,青瓦遮檐,看起来就是一户普通人家。
等推开门绕过影壁,刘裕发现自己大错特错,院子占地宽广,前庭花木假山,楼台水榭一应俱全,不说装饰,单单就这么大一块儿地方,刘裕就不敢想象,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建康城,楚国帝都。
刘裕看着低调奢华的前庭,转头惊异道:“娇儿,这院子要多少钱啊?”
臧爱亲摇头道:“不知道。是王谧送的。家宅地契都给了母亲。”
“什么时候?”
“就是我们搬来建康之后。”
“那你去晋陵的时候怎么没跟我提过呢?”刘裕再问。
“人家本来想第二天告诉你的,可是你这个死人,早上把人家折腾一番,然后就跑了!”说罢,臧爱亲在刘裕腰间狠狠一扭。
王琳想起那天早上臧爱亲的样子,捂嘴偷笑。
“啊!娘子,我错了。”刘裕惨叫。
惨叫声惊动了前院中几个人影,刘道规岁数最小,跑的最快。
“哥,你回来了?”
刘裕摸摸头,比量一下笑道:“三弟长高了不少。”
“嘻嘻。”刘道规嬉笑一声,转头喊道:“二哥,表哥,是大哥回来了!”
凉亭中再次奔出两人,一个是刘道怜,另一个刘裕也不认识。
“大哥,这位是舅舅的儿子赵伯符。”刘道怜介绍道。
一听说姓赵,刘裕立刻就明白了,刘道怜说的舅舅应该是自己的亲娘舅,母亲赵安宗的弟弟赵伦之,字幼成。
前文已经说过,刘裕的生母赵安宗难产而死,时年二十一岁,赵安宗的父亲是平原郡守赵裔。
可惜赵安宗嫁给刘翘不久之后赵裔就去世了,任江乘县令的长子赵宣之也在不就之后去世,只留下弟弟赵伦之与母亲相依为命。
“伯符,今年几岁了?”刘裕笑问道。
赵伯符恭敬行礼道:“回兄长,我今年十五了。”
王琳笑着对刘裕道:“伯符这孩子知书达理,特别招人喜欢。”
“看来舅舅没少下功夫培养啊。”刘裕明明也只有二十岁,但是却一副老成的语气。
随着三个孩子来到中厅,萧氏正和赵伦之饮茶寒暄。
刘裕笑道:“母亲,我回来了。”
萧文寿看见刘裕的身形,眼泪夺眶而出,自从刘裕参军而去,这还是老太太第一次再见到他。
“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萧文寿哽咽道。
看见母亲起身,刘裕急忙搀扶。
“娘,您哭啥,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说罢转了一圈道:“您看,没缺胳膊,也没少腿。”
萧文寿擦擦眼睛道:“娘是高兴。你比你那个死鬼老爹强多了!”说罢拉着刘裕道:“快让娘看看。”
萧文寿端详了一会,摸着刘裕的脸颊道:“长高了,也瘦了。”
刘裕笑着回应道:“哪里瘦了,儿每天三斤肉两斤酒,刚才还在皇宫大吃一顿,我感觉自己还胖了不少呢。还混了个三品官,外加一个乡侯回来。”
“你这孩子,什么叫混啊。”刘裕的俏皮话终于逗笑了萧氏。萧氏点了一下额头道:“快见过你舅舅,赵伦之。”
刘裕转头对赵伦之行礼:“舅舅好,寄奴给您请安。”
赵伦之连忙伸手搀起道:“快起来。多年未见,寄奴已经是人中龙凤了。”
这个舅舅刘寄奴只在小时候见过几次,记忆早已模糊。刘裕嘻嘻端详,赵伦之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长须白面,穿着一身居士长衫,一副书生打扮。
“舅舅何时来的建康?”刘裕起身问道。
赵伦之回道:“淮扬商号已经从京口搬到了建康,我也是前天顺道一块儿来的。”
刘裕诧异道:“舅舅也对淮扬商号感兴趣吗?”
赵伦之笑着道:“呵呵,我已经是淮扬商号第九大股东了。”
臧爱亲坐下解释道:“起先我只知道下邳郡有位赵先生要加盟商号,直到舅舅上门,我才晓得原来与我家还有这层关系。”
刘裕听完对赵伦之道:“多年不见,舅舅难道没有走仕途吗?怎么会看上淮扬商号呢?”
“唉!”赵伦之叹了口气道:“自你外公驾鹤西归后,咱们家就走了背运,你大舅,你母亲接连去世。只留下我与你外婆。人走茶凉,我几次参加雅集皆是落选,赵氏已经不在士族之列了。
所幸,这些年走南闯北有了些积蓄,伯符这孩子进学没有耽误,舅舅这次来也是想让他在你这里谋个出路。”
刘裕了然,而后继续问道:“舅舅是想让他走文官一途吗?这恐怕有些困难,吏部的虞亮是我的死对头。”
赵伦之大摇其头:“有你这个当世名将,他走什么文官仕途啊。当然是征战沙场,马上封侯了。”
“舅舅你这就是抬举我了,几次战役我都是适逢其会”
刘裕笑着回了一句,然后问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北府兵又与其他军队不同,每战必然争先。我守三阿时,一万人只剩四千。守硖口一万两千人,下山时只剩六千。这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舅舅能放心吗?”
“”赵伦之闻言沉默。
“大哥,我去!”赵伯符突然开口道。
刘裕讶然,转头问道:“你不怕吗?伯符?”
赵伯符声音清脆:“不怕,我也要成为像大哥一样的英雄!而且我弓马娴熟,绝对不会给大哥添乱,让我从军吧。”
堂中一片沉默,因为这是刘裕和自家亲娘舅之间的事情,萧氏等人都不好发表意见。
刘裕考虑一会儿摇头道:“不行,你还太小了。”
赵伦之闻言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却有些遗憾。
赵伯符有些不服道:“大哥,您当初征战彭城的时候不也只有十六岁吗?我今年已经十五了。”
“哈哈,你倒是知道得不少。”
赵伯符得意道:“那当然,您当初带着的地府二十四将的故事早已经传遍大楚,西市上的说书人天天都说呢。”
刘裕道:“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当初你兄长我是被抽丁抽中了,要是我不去,就得你道怜哥哥去,我是被逼无奈,只好上战场吃这碗断头饭。
战场上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不会因为你官有多大就安全,符融官职大不大,秦国皇帝的弟弟,总揽大政,不也一样因为落马被践踏而死吗?当我赶到时,连个人形都看不出来了。
我跟你说啊,当时符融”
本以为说的惨烈一点就能吓住这个孩子,没想到屋里的女人们已经面色苍白,但是赵伯符居然兴奋道:“就是这样,杀敌报国,手刃敌方大将,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
本来赵伦之已经打退堂鼓了,结果也被说得热血沸腾,开口请求道:“就让伯符去吧,就算死在战场上,舅舅我也认了。”
“”
堂中众人尽皆无语,这父子俩的脑回路好像跟一般人不一样。
“既然如此,那好吧。”刘裕只好点头。
赵伦之闻言立刻起身拉住赵伯符道:“快谢谢你表兄!”
“谢谢表兄。”赵伯符拱手道。
“你先起来。”刘裕扶起赵伯符,转头对赵伦之道:“舅舅,我答应归答应,但是我暂时还是不能让他马上从军。”
“怎么?”
刘裕回道:“他的年纪还是太小了,现在还不是亡国之时,用不着一个孩子上战场。还是先在建康跟着我二弟三弟上学吧。等到了十八岁,我自会让他进入北府军中。”
赵伦之见刘裕说的有理,考虑一下,最终点头道:“也好。”
刘裕见赵伯符有些不高兴,拍拍他道:“我书房有当初在东山上的学习笔记,那些知识都是我老师,前将军谢玄亲授,在你进入北府兵前必须都给我学会。否则我是不会要你的,明白吗?”
见刘裕说的郑重,赵伯符马上道:“表兄,你不在身边,万一我有不理解的地方怎么办?”
“我会给你找个老师。”说罢指着门口的到彦之问道:“他叫做到彦之,表字道豫,从彭城开始随我一路征战,淝水之战后,皇帝亲授五品左中郎将,你觉得够不够当你老师?”
没等赵伯符说话,赵伦之马上点头道:“嗯嗯,够了,太够了。”
“裕哥儿,这不太”
到彦之正要说话,刘裕打断道:“你总不能一直做我的护卫亲兵吧,你的事情我另有安排,这段时间就先当几天教书先生吧。”
“好吧。”
安排完赵伯符,见王琳已经哈欠连天,刘裕笑着道:“舅舅,母亲,天色已晚,你们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赵伦之点头:“好。你也累了一天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次日,臧爱亲一早就神清气爽地出门了,而折腾了一个晚上的刘裕睡到日上三竿。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谁呀。”刘裕揭开被子烦躁道。
门外,刘道怜的声音传来:“哥,快起来啦,舅舅上门拜访。”
刘裕用被子蒙住头道:“我看你是昏头了,舅舅不是在咱家吗?”
刘道怜赶紧解释道:“哎呀,不是赵舅舅,是萧舅舅,母亲的兄长!”
刘裕闻言赶紧起床,匆匆洗漱一下,赶到前厅见客。
一进客厅,就见自己这位萧舅舅起身道:“黄门侍郎萧源之,见过东乡侯。”
“舅舅折煞我了,母亲在旁,该是我行礼的。”刘裕赶忙躬身道:“刘裕给舅舅请安。”
这两人的对话挺有意思。
萧源之本来是个长辈,但黄门侍郎是从三品,所以刘裕一进门就向他行礼,那意思就是我跟你没啥亲戚关系,纯粹的朝廷同僚。
刘裕同样也明白了萧源之是个啥意思,
话虽然很礼貌,但那意思是因为我母亲在身边,我还是要知道长幼尊卑的,叫你一声舅舅,不过也就是跟你客气一下,不准备跟你萧氏沾边儿。
萧源之也瞬间明白了刘裕的意思,嘴角微翘,心道:“这小子还挺有脾气。”
萧文寿同样也明白两人在打什么机锋,本来笑意盈盈的脸突然一肃道:“寄奴,你先坐下。”
转头对萧源之道:“大哥,你今天来有何贵干。”语气非常疏远。
萧源之也不管萧文寿的语气,笑着对她道:“没事儿,就是来看看你。”
萧氏依旧冷淡道:“看也看过了,没别的事情就走吧。寄奴,送客!”
萧源之闻言急忙道:“别,我今天来是有事情和你商量。”
萧文寿哼了一声道:“有事情就直说,我还忙着呢。”
“好吧。那我就直说。”萧源之斟酌一下道:“小妹,你看刘裕如今长大了,已经是朝廷重臣,还封了侯,你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呢?道怜,道规,两个孩子,我保证视如己出,绝不歧视。爹当初把你许配给刘翘,我不”
萧源之话还没说完,萧文寿已经怒目而视道:“当初你就看不上刘氏,对刘翘横挑鼻子竖挑眼,对父亲把我嫁给他百般阻挠。刘氏落魄时你管也不管。
如今我儿刘裕已经是青州刺史,爵封东乡侯,你不过是个黄门侍郎,不要再给我摆那副门阀世家的丑样子!我刘氏如今是三品高门,看清楚!这里是东乡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