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秘技-银月体
黎明的三个问题轻飘飘，实际上各个直插要害。
首先和黎明关系最密切也是最神秘的,莫过于天镜了，孙红缨折腾那么久，对它也没有一个完全的认知，最多对它的基本性质有些了解。而这东西和黎明的精神直接绑定，无论如何也奈何不了。现在黎明的战斗力，说白了大部分也是和天镜有关。没有这东西的话，他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其次是黎明当下最大的痛点——修炼速度实在太慢！修炼是一个加速度的过程，必须要快，比其他人更快，这样才能攫取更多的资源为自己所用，从而进一步促进自己的的成长。快的人，一步快步步快，呈现一个良性循环。而黎明如果修炼速度跟不上只能趴在别人背后啃剩饭……那保准饿死没商量。
成功永远不是光勤奋就能做到的。
最后一点算是个盼头了，知道自己的未来，对于许多选择而言都会明晰许多。
三个问题，非常妙。
看来这个小家伙还挺聪明的。
墨翟顿了顿，回答道，“最后一个问题我先回答，在我能够观测到的未来当中，你的未来不甚明晰，但也已经是不错的境地。僭星篡月，可窥星辰。”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词……
“至于你的修炼问题也很简单，你目前尝试的所有修炼方法都是太一这一系的功法，而你本身并不适应太一。也许其他的修炼思路更适合你，或者说你需要一些冷门、偏方的修炼手段，这是一条需要尝试的路。但如果你真的能够找到的话，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嗯……还是方法的问题。传统的太一诀并不适合黎明，他需要其他的功法。但偏门冷门的功法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估计还是得依靠墨家这样大体量来网罗才有机会。
但不管怎么样，还是有解决的可能。
墨翟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等待黎明消化前面的信息，在停顿后方才开口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至于你说的天镜，确实存在异常。我已经重新洗涤了天镜的力量，重塑其中的意识，现在你可以放心地使用它了。不过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完全发挥它的力量，距离真正发挥出它的力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别的都不管，关键在于墨翟给出了准信！
天镜——安全！
“弟子黎明，拜谢师祖！”三个回答都尽可能详细周全，而且都采用了黎明能听懂的方式来回答，而不是说一些大而空的废话来搪塞，墨翟确实是在尽心尽力告诉黎明他知道的事情。
以他的身份，当然值得黎明行礼。
“如果没问题了的话……”
墨翟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躬身而立的黎明骤然感觉到一股充沛大力施加在自己身上，压力之大让他瞬间就站立不住，两膝一弯，当即盘膝而坐，眉头紧锁，对抗着突如其来的压迫感。
和被石头压住的那种压迫感不同，此刻黎明面对的压迫是全方位无死角的，绝非是某一个方向的力量施加。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已经变成了粘稠浓郁到极致的胶质，甚至是固态，难以匹敌的力量以均匀的姿态施加在每一寸皮肤上。
假如任何一个方向有这么大的力量，黎明怕不是会被直接拍飞，或者是当场被拍成一摊碎肉。可力量从四面八方而来，甚至脚下的地面也在主动压迫，力量在全面的挤压之下反而彼此顶住了压力，让黎明不会就此被直接挤碎。
就算如此，也只不过是从死刑变成了死缓而已。
压力之强大，连带黎明身体当中的血液都被强行压制下来，甚至每次呼吸，都是吐出来的气更多而吸入的更少。几次呼吸之后，黎明只觉得自己的肺也在压迫之下干瘪下去，呼吸越来越困难。
在这么下去，怕不是要被挤压成一团肉球吧？
很快，黎明连睁眼都成为了一种奢望，不得不闭上眼睛来保护脆弱的眼球。在没入黑暗前的最后时刻，整个星空都如坍圮之山，以巍峨之姿倾轧而来。
世界在眼前崩塌，而黎明能做的只有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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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视在二人步入最终试炼的时刻便停止，接下来是墨翟对弟子的亲身教导，哪怕是楚昭显他们也没有资格窥视。在墨翟眼中，他们这些家伙和正在接受试炼的弟子也没什么区别——甚至指点的这些人未来还能取得比他们更卓越的成就！
然而看不到发生什么并不意味着他们的任务结束了，相反，最危险的阶段已经开始。
极压测试最后关头，会对考核者施加远超他们承受范围的压力，直接作用于精神，稍有不慎便会就此崩溃。
精神在陷入折磨时，对身体的掌控也会下落到一个层次。出现异常变化甚至是力量暴走等，都是常有的事情。正因如此，需要有实力足够强的考官来镇场，防止局面不可收拾。
考虑到谢天歌身上存在的异常情况，为了避免妖王力量暴走，使得谢天歌的身体向不可逆转的方向变异，楚昭显也留在这里作为最后一重保险。
当年的楚昭显突破三星接受试炼时年不及二八，在极压测试中力量失控，两个教官尚且不能镇压。汹涌凌厉的剑意喷薄而出，将整个屋子夷为平地。对于一些天才来说，这种事情绝对有可能发生，不可大意。
至于黎明和谢天歌算不算天才？谁知道呢？
楚昭显面容平静，伸手在腰间一抹，莹莹玉色在指尖浮现，伸展成为一柄细剑。她随手一挥，细剑盘旋而起，剑柄朝上剑尖朝下，高悬在谢天歌头顶，凌厉剑意透剑而出，笼罩下谢天歌身上，强令那不详的变异停止，回退到正常的可控范围内。
她也不想随意干涉，只是……
谢天歌的情况太糟了。
她比黎明先一步开始测试，然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基本上已经被遏制住的变异再度推进，而且速度相当之快。几乎是在几人的眼皮子底下，谢天歌的体温急剧升高，蒸发出许多汗液，雾气蒸腾。
原本充盈丰满的身体一时间干瘪下去，甚至可以说是瘦骨嶙峋。剩下强韧如胶皮般的皮肉紧绷在骨头上，分外恐怖。楚昭显甚至出手触摸一下，极为烫手的同时，也强大到完全不逊色于妖兽的皮肤。
骨刺凸起，将坚韧的皮肉戳出一个个鼓起的包，偶尔刺穿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的骨刺露着森森寒光，锋利无比。
上次失控之后，子发花了大力气，用大量药液稳定状况调制出的身体，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朝着失控狂奔。若不是楚昭显及时出手，以纯粹凝练的剑意强令妖力退却，恐怕神仙都救不回来。
谢天歌现在的恐怖程度，甚至要超过地狱变形态。干瘪的身材、林立的骨刺、突出的颧骨……说是活尸都算美化了……
黎明那边也不遑多让，浑身都在颤抖当中，但比起谢天歌这副魔鬼的面容，实在是差了点意思。大家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只有楚昭显，眼神更多落在黎明身上一点。
“我好像闻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
一直盘膝闭目、眉头紧锁的黎明突然睁开了眼！
右眼空洞无神，显然精神还沉浸在考验当中承受折磨，并不和肉体在一起；然而左眼就不一样了，通体皆为璀璨光芒的银白色！骤然与之对视的楚昭显一时也琢磨不透，仔细对视又是心惊不已。
银白色的眼瞳神秘莫测，总有种被看穿一切的错觉。要知道楚昭显的心智坚毅远超常人，不然也不可能锤炼出如此精纯的剑意来，她尚且无法正面直视这眼瞳，足以证明这家伙的强大。
左眼中似乎流出了什么东西。
是泪水吗？不像。
那一滴银白色的液体脱离眼眸，在黎明身前暴涨，眨眼功夫膨胀成镜子一般的完美球形。这滴水实在是光滑到极致、完美到极致。每个面都是圆润的银白色，完美映衬出面前的所有东西。这么一滴水悬在黎明身前，整个屋子所有东西都被完美反射出来。
“真漂亮啊。”楚昭显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东西了，在黎明突破二星时，正是它中和了凶星与正星之间的冲突，让引星过程有惊无险。至于完整的天镜本身，她也是第一次见识到。
天镜的本体，在精神的强压当中被迫现身！
也就是说，在天镜已经无法承担的时候，黎明的精神仍然在承担着不断加重的压力而没有崩溃！
这份坚持，着实让楚昭显颇为欣慰。
天镜显然不是没来由地暴露自己，银白色水球缓缓移向黎明。完美的球形破坏，天镜当中伸出数条触手，接连碰触到黎明。天镜随之解体，水流般紧紧贴合着黎明的身体流动，转瞬间覆盖全身。
这可不是一层薄薄的壳子——天镜纵然没有展现出攻防上的能力，说到底还是一件天工级的法宝，对能量攻击更是有种诡异吸收能力，单是这么一层外壳，同一级别的武者想要击破就不容易。
而最重要的是，天镜是件精神上的法宝！
处在崩溃边缘的黎明只感觉突然注入了一口真气，山岳一样的压力仿佛减轻了些许，甚至给他留下了喘息的余地，大口大口吞吐着新鲜的空气，补充身体的大量消耗。
压力减轻了，身上承担的压力并不大，甚至压力比刚开始的时候还要小。
充其量只是身上担了点重物而已。
但考验明显还没有结束，重量虽轻但仍然在上涨，显然没有达到极限，那这会是怎么回事？
黎明睁开眼，坍圮的星空仍然高悬，不断坠下，畸形的星子还在散发着扭曲的光线，令人直犯恶心。但当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自己身上覆盖着一层晶莹剔透的银色光膜！
这东西和自己心意相通，只要一个念头就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这是天镜。
在前所未有的压力之下，天镜终于不能独善其身，在黎明的精神保护下高枕无忧。它再不出手的话，黎明一定会被挤碎。于是天镜展现了自己的威势，将黎明包裹入其中，分摊了墨翟施加的压力。
只不过，出手一次容易，以后想藏着不出手可就不太可能了。
伴随着压力的不断增加，刚开始还停留在表面的外壳也在不断塌陷，贴合黎明的身体，再渗入皮下，和黎明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如果说之前天镜是黎明身上一个独立出来的部分，现在在重压之下被迫主动抵御压力，更是在重重叠加的压力当中被迫融入黎明的精神当中，彼此交换信息。
黎明的精神之海。
银白色的海洋不断翻涌，无数滔天巨浪腾起而落下，层层叠起的浪花集中力量试图击破桎梏，却又在强硬的压力之下被无情镇压。精神之海在咆哮，在愤怒，在反抗，但是它们的对手强大如神，一掌翻覆之间便能轻易将它们覆灭。
精神之海不断收缩着，凝聚着，多余的精神意志都被强硬的对手剥离，抽出，留下精纯强大的精神力构成的海洋。
当精神之海的剧烈震荡过后，原本浩瀚无垠的精神之海缩减了许多，不再是一望无际。精神之海的灵性也衰弱了许多，可以说其中绝大多数都自由意志都被强行剥离收纳，剩下的只有凝聚的精神力。
在一番重压当中，精神之海缩水了三分之一以上！
黎明从未如此近地接触天镜。
一直以来，天镜都像是一面神秘莫测的镜子，当黎明想要更加了解它时，只能看到反射出的自己。但现在不一样了，天镜和他的精神已经融为一体，无论他想知道什么，都能轻易看到，毫无隐瞒，毫无保留。
黎明在天镜中看到了自己。
消瘦的身形和略显杂乱的黑发，一只散发诡异光芒的银色眸子在左眼处，冷冷扫视。浑身上下覆盖着一种银色辉光，层层辉光重叠成一身带着奇特美感的纱衣，飘逸灵动，分外迷人。
“这就是……天镜？……”
伴随着一声不知什么破碎的声响，头顶的星空终于彻底崩塌，星光消散，整个世界陷入黑暗当中。
黎明也同样陷入昏迷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