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凌远城即将结束
朝曦向天上望了一眼，现在是性命攸关的当口，翟月荣是关键的一环，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讲，今夜帮助翟月荣保持稳定情绪安心做事都是至关重要的。朝曦眼神恳切，翟月荣用力搓了把脸，抹去脸上的眼泪，眼眶中盛满泪水。翟月荣掉眼泪，这画面的冲击力不亚于冷年铁汉撒娇
朝曦打了个寒战，摇了摇头把这等可怕的画面甩出了脑子。便听翟月荣终于按住了声音里的哭腔，开口说话了，“白日里你见我时就已经知道，你杀的人是我的师兄！可你半句都未曾和我提过，甚至诓骗我利用我和你往日的情谊躲进了我的房间里，还让我给你下厨做饭！”
朝曦见翟月荣这架势，心道她心中的委屈不少，若让她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全都宣泄出来只怕自个儿回答不完，又得纠缠一番。于是果断打断了翟月荣的话，挨个儿解决翟月荣心中的委屈。
“白日里遇见你纯属意外，我也没想到这么巧你正好在街上巡逻，我正好在街上逃命，咱俩属于缘分使然。那会儿我不知冷年和云阁那边是个情景，不好贸然过去会合，只能来一手灯下黑靠着你躲进藏剑峰的院子里头，一开始不告诉杀你师兄不是，杀那蚕妖的人是我也是有原因的，我是因为”
“因为不信任我！因为在你的眼中只要你对我说了真相我便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拔剑杀你！”
翟月荣愤恨打断朝曦的话，脸上表情悔恨，仿佛从前将近七年的惺惺相惜全都错付了。
朝曦默了默，认真盯着翟月荣盛满泪水和愤怒的眼睛，灵魂拷问：“你不会吗？”
翟月荣：“”
翟月荣忽然冷静下来了，垂首仔细思索了一番，再抬头的时候明显有些被拆穿的羞赧，哪怕天黑成这个鬼样子朝曦都能看清楚翟月荣骤然变红的脸。
翟月荣清了清嗓子，声音也透着不好意思：“我会。”
“这就是了啊，我当时已经发现凌远城之事没那么简单了，你相信我，我当时的想法真的很单纯，我只是想要暂时活下来寻找机会将凌远城的真相告诉冷年温姜他们，还有纯阳子，绝不是有意蒙骗你，我压根儿就不是那么不坦诚的人。而且，我在决定靠你进入藏剑峰院子暂行躲避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死在你剑下让你为你师兄报仇的打算了。”
这话纯粹是放屁，就算现在当世五大仙人全都要摁死她，她也得先给李贺年报完仇再被摁死。
不过卷生卷死这么多年，朝曦深谙如何给翟月荣顺毛，而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将翟月荣的情绪安抚下来。果然，朝曦一番话说完翟月荣的怒火明显消了一些，怒容也缓和了不少。朝曦见状不免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儿。
“果真？”翟月荣急于得到朝曦的肯定，眼睛又瞪大了一些，这一动眼中再难蓄住泪水，大颗泪珠滚落而下。朝曦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方帕子，为翟月荣擦去脸上的泪痕，重重点头。
“那，为何趁我熟睡之时离开？你当时，为什么要刻意避开我？是信不过我怕我去给藏剑峰的带队长老告密吗？”
翟月荣的语气明显冷静了些许，不再疾言厉色。朝曦摇了摇头，果断否认了翟月荣的猜测。
“当然不是，我岂会不信你。只是白日靠你进入藏剑峰院子已经是万分抱歉，我不想在事情没有彻底确定下来之前就将你拉进来。我知道只要我解释，哪怕一时半刻拿不出你那师兄早已被替换成了蚕妖的确凿证据你也会信我三分，而这三分信任足以让你不杀我，甚至在藏剑峰其他人弟子要杀我报仇的时候阻拦他们保护我，我是无忧了，可你往后要在藏剑峰如何立足？你又要如何去面对的你的师尊？别忘了，死的那个人可是你师尊的亲儿子。”
朝曦真情实感的一番话终于让翟月荣心中的最后一点不快烟消云散，翟月荣抬起胳膊用衣袖抹去泪水，神色坚定，点头道：“我都明白了，归根结底今日是我情绪一时失控，误会了你还白白浪费了这许多的时间本就是生死存亡之际，我还如此意气用事看来，还是我的修行不够，你放心，温姜来找我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明白该怎么帮你们了，藏剑峰这边交给我不会有问题，可其他宗门你打算怎么办？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筛出可信之人，太仓促了。”
朝曦见翟月荣总算正常了，激动得险些泪洒心田，“藏剑峰内部的情况交给你我们自然放心，至于别的宗门那就得看云阁他师尊的名号还有没有用了。”
云阁他师尊？翟月荣心中疑惑，但翟月荣现在冷静下来明白时间紧迫，眼下可不是什么好奇的好时候。
“如此，我先行一步，你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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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的阴影之下，冷年手里捧着一副龟甲，手指顺着其上的裂痕细细摩挲，紧锁眉头忧心忡忡。云阁打着哈欠，身上披着一件单薄外衫从里间走出，见冷年自己一个人坐在门外台阶上双手轻拍自己的脸颊，清醒之后走到外头挨着冷年坐下。
“朝曦还没回来？”
“嗯。”
云阁这会儿也看见了冷年手中的龟甲，颇为好奇地凑过头去，“龟甲占卜法？这法子好古老了。好多人都学不来，听说现在你们天机楼的弟子也很少学了。你看出什么了？”
冷年没出声，只将手中的龟甲往云阁的方向递了递，云阁自然是抗拒地将冷年的手推开，“你别给我看，就这么一副龟甲翻过来覆过去我也看不出来花儿。而且，别说龟甲了，铜钱我都学不来，从前数术课我一考一个不及格，全靠占卜未来之事拉分儿，我当年一说一个准！多少人的卜吉凶作业都靠找我买答案完成扯远了扯远了，说说，这龟甲碎地如此艺术，有什么门道？”
“天机不可”
“天机不可泄露，明白了明白了，那就是又有大事儿了，怎么着，你算的是什么啊？凌远城还是朝曦？”
云阁太了解冷年了，冷年简直就是天生做术士的材料，说话云山雾罩含蓄得很，而且但凡是他不想让外人知晓的事儿，他给你瞒得死死地，榫卯都没冷年的嘴紧。
二年级下的时候，云阁一时上头和陌世玉打了个赌，赌冷年是不是真的能把秘密守口如瓶。
当年年轻气盛，陌世玉说翟月荣队里的某个姑娘天天拜托翟月荣帮忙给冷年递情书，在翟月荣第无数次帮忙带情书的时候，冷年冷着脸拒绝了，说：“你队友很好，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某个姑娘，翟月荣那个队伍加上她拢共就俩姑娘，不是苏柔柔还是谁？
而云阁和陌世玉打赌的主题就是，能不能问出冷年心悦姑娘的名字。
也不知道怎么了，那天手气一贯无人能敌的云阁破天荒倒血霉了抽到了‘不能’，在陌世玉幸灾乐祸的嘲笑声中，云阁硬着头皮找朝曦帮忙搞了两缸酒，拉着冷年一起喝，但冷年坚持未毕业不饮酒的原则，搞得云阁抓耳挠腮好几天，最后灵机一动跟独孤在北订了个吃了之后和醉酒没两样的毒药，下在冷年的茶水里头。
那药发作起来够快的，云阁差点儿没来得及把商林忽悠到朝曦那边儿，好在那天沈复又来邀请朝曦去后山看杏花了，商林从楼上看见‘嗖’——的一下就跳窗出去对付情敌了，云阁这才没让人发现自个儿为了赌约在队友兼室友的茶水里下毒的劣迹。
云阁一连问了好几件大家都知道的事儿，瞅着冷年脸蛋红扑扑，眼睛水汪汪的，信心满满觉得十拿九稳，都想好让陌世玉跪下喊爹爹了，心里得意得不行。结果问到正题的时候，冷年忽然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哼唧了半天最后闭嘴一声不吭地趴在了桌子上。
给云阁急得又是一阵抓耳挠腮，恨不得给冷年两下让他清醒清醒起来回答问题。
冷年专心致志盯着手中的龟甲，抬起头想跟云阁说些什么，却见对方咬牙切齿盯着自己，冷年顿时疑上心头，左手在云阁的面前晃了晃，见他没反应凑近了些问，“在想什么？”
冷年忽然出声，云阁骤然回过神来，这会儿云阁心里正因为二年级那桩事儿虚着，见到冷年吓了一跳，差点儿喊出来好在被冷年眼疾手快捂住了嘴。“别叫出来，待会儿把人引过来他们就发现朝曦不在这儿了。”
冷年手劲儿大，云阁艰难地点了点头。直等到冷年把手缓缓松开云阁才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道：“我没想什么，就是想到了以前咱们在白虎学院的日子，嗯不，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儿，只是偶然想到还是不说了嗐，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突然想到当年的某件事儿，发现你这个人还真是天生做术士的料子，守口如瓶。”
冷年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道：“你指的是二年级下的春日，趁温姜回赤云国给火院长过生日，再趁朝曦被沈复表白，商林下楼阻止的时候给我下让我神智发昏的药，问我心爱之人名姓的那件事吗？”
云阁整个人都僵硬了，当时这个事儿以冷年昏睡为终，他一直以为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儿呢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受害者忽然坐在他的身边，平静得让人惊悚地提起这件事儿。
真是挺让人毛骨悚然的。
冷年声音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这事儿过去很久了，但是我一直没有忘记。”
哦豁，完蛋。云阁看着冷年的侧脸怂笑着乐观地想。
忽然——冷年转过脸，眼睛看着云阁的双眼，云阁这才发现冷年眼里的情绪远不如他声音所表现出来的平静，那眼里是什么？云阁看不真切。
“我心里的确有一个人，我爱他很多年，我曾经以为他多少察觉了一些，那段时间里怕引起他的反感特意保持了一段时间距离，没想到是我想多了，他是真的浑然不知。”说这些话的时候冷年眼里没有落寞，但是那其中复杂的情绪仍旧让云阁悟不透。
夜风拂过，云阁忽然有些冷，“估计是你一直闷着，也不跟人家说，那人家姑娘肯定看不出来啊，你别说，要不是当初你和翟月荣说话的时候陌世玉正好路过，然后他又因为要和我打赌把这事儿告诉了我，估计我也不知道你原来这么深情，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我是做不到，要是我喜欢一个人我就要天天在她面前缠着她陪着她，逗她开心，逗她笑。若是如此反复三个月她还是对我没意思，那我就不浪费感情了，收拾收拾去下一个拐角遇见下一个心动对象”
“所以，你喜欢的人是温姜？”
冷年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云阁好险没坐稳一屁股摔下去。
“不是，大哥！你别吓我啊！我和温姜，跟我和队长的感情是一样的！她俩就她俩是我的兄弟姐妹！当初白虎学院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队内恋爱天打雷劈，十二岁就在一块儿，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就像家人一样，这要是能产生感情真是奇了怪了”
说一说，云阁忽然想起了商林那个痴心不改的，猛然挺住话头，呵呵两声。
“啊，那个，商林，商林除外，商林跟别人不一样不对，是队长跟别人不一样，这，也就像我这样有自知之明的人不会喜欢队长，队长啊赤云国大将军的女儿，金玉满堂的堂主其实互相坦白身份的那个晚上我听着你们都那么厉害，只有我是个彻头彻尾的乞丐，那会儿我真的挺有落差的嗯，不过我心大吗，偶尔自卑，经常乐观。身份这么厉害的一群人都是我的朋友了，那我得多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