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天，顾景年的公司被曝洗钱漏税。高层董事卷钱跑路，公司里人人自危，都怕纠察会危及自身。连顾景年也差点陷入官司，焦头烂额忙了整整两天，顾景年终于与公司划清关系。可在这同时，顾景年的事业也算深受打击，彻底归零。偏偏祸不单行，就在他刚斩清官司的当晚，顾景年的外公又突然病重，他匆匆赶到医院，见到了重症监护室里的外公。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白发苍苍的老人已到垂暮之时。顾景年全身穿着蓝色护服守在床边，他拉着外公的手，眼眶红了一片。“我们景儿实在累了，就回家吧。”
景儿是顾景年的小名。顾景年的外公是家里唯一支持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人，顾景年对外公的感情很深。这些年，顾景年付出诸多努力，可他事业依旧惨淡，他对家里人向来是报喜不报忧。但他家里的商业来往人脉广，消息终究还是瞒不过家里人。“做自己内心选择的事，外公一直，支，支持景儿。”
“嘀————”刺耳的提示音彻底成了一道尖锐的频率。云九隐身站在病房门外。透过玻璃窗，她看到老人无力地松开了手，跪在床边的顾景年眼眶发红，呜咽流泪。命运也好，荒唐也罢，总之，顾景年的二十年代，可以说是一败涂地。外公逝世后，顾景年心里下了一个决定——等今年十二月份生日后，他会正式退出娱乐圈。其实，在顾景年所在公司倒闭后，有好些公司向顾景年抛出了橄榄枝，毕竟，顾景年的实力在圈内是被公认的优秀。但是顾景年通通都拒绝了，他没有信心再义无反顾耗另一个十年了。自此，诗与梦想消散，他也许只能妥协现实。远在金安市的hk团队，演唱会已经顺利结束。这次活动，他们可以说是非常成功。因此，公司临时下决定让他们在当地举办签售会。签售会需要准备不少工作，这也就是说他们需要在金安市多停留小半个月。来到金市的第四天，在酒店睡着午觉的穆予灿接到了来自他母亲的电话。“予灿，九九不吃不喝也不动了，看着像是生了重病，你的猫会不会”“妈妈，你快把九九送去医院，我马上赶回来！”
穆予灿立马清醒，他边收拾行李边给经纪人容姐打电话。“容姐，我家里出了急事，今天必须要赶回去一趟。”
“大概去几天？”
“来回至少三天。”
“行吧，给你点宽限，五天后赶回来就行。”
“谢谢容姐！”
当天飞回羽市的最后航班时间实在是太急了，穆予灿放弃了收拾行李，他拿了必要的一些东西放进背包直接赶往机场。等穆予灿落地回到新羽机场时，天色已黑。他急忙赶回家里，一打开门，云九活蹦乱跳，精神十足，没有半点危病的迹象。在顾景年外公去世后，云九收到了009的任务提示音。［宿主，任务目标穆予灿距离顾景年过远，穆予灿遗憾任务需要两人在七十二小时内相遇。］顾景年需要参加自己外公的葬礼，肯定是不可能去金安市。那么只能等穆予灿演唱会结束想办法让他赶回来。所以，云九只能故意装病，好让穆予灿赶回来。“予灿啊，你的猫半个小时前突然好了。”
穆予灿妈妈也很迷惑，几个小时前云九还是一副濒临死亡的样子，听到穆予灿上了飞机她突然就好了。“喵呜—”云九抓住穆予灿裤脚，爪子指向外面。穆予灿被她逗笑了：“九九，你可太皮了啊。”
“就算想予灿了也不应该吓我妈妈……你想出去？”
云九点点头。穆予灿犹豫了下，还是同意了。“好吧，就当补偿九九了。”
处理完外公的后事，顾景年整个人都消沉了下来。开车回家的路上，经过超市，他打算买一些酒回家。喝醉了也许一切都会好吧，顾景年这样想。超市里，顾景年拿了一堆啤酒白酒，放到前台结账。他刚付完钱，一只白色的猫咪闯入他的视线，猫的毛色纯洁，眼睛圆圆，瞳色清澈。顾景年准备提袋子的手愣住了：它很像自己以前养过的一只猫。“九九！跑慢些。”
紧接着，一身灰色卫衣，浅蓝色牛仔裤的少年喘着气跑入了超市。一出门，目标明确的云九拔腿就跑，穆予灿紧赶慢赶，差点追不上它。跑进这个超市后云九终于停了下来，穆予灿累得肚子疼，他弯下腰喘气。一抬头，穆予灿就看到了穿着黑白正装的顾景年。“景年叔？”
顾景年也很惊讶，售货员把啤酒装袋递给他，顾景年接过自己的东西。“景年叔是要和朋友们喝酒吗？”
将近一个星期不见，穆予灿觉得顾景年气场有些低沉。“不是。”
顾景年看向脚下的白猫：“这是你的猫？”
穆予灿点头：“是的，抱歉啊叔，它有些皮。”
“没事。我以前养过一只猫，和它很像。”
“叔，我也想喝酒。”
察觉到顾景年状态有些不对劲，穆予灿有些不放心。“小孩子不许喝酒。”
“予灿已经成年了，景年叔买了这么多总不能一个人喝，我要和你一起。”
穆予灿抱起云九，他眼神坚定，丰润的嘴唇不自觉嘟起，理直气壮道。“予灿，我这是要买回家喝的……”“我和你回家。”
穆予灿立马回答。顾景年最终还是没有拒绝他，两人一猫上了车。没一会儿，穆予灿就到了顾景年的家门口，顾景年正在输入门锁密码。经过一路上的冷静，穆予灿想起自己刚才的“无赖”行为，有些羞耻。“咔哒——”门打开后，穆予灿跟着顾景年进了屋内。屋里的装修风格很简约，主要以白色居多。虽然沙发和物品摆放有些凌乱，但是房间还是很干净。“予灿，你先坐。”
顾景年把袋子放在桌子上，开了一瓶酒边喝边打开冰箱，他想找些吃的给穆予灿，结果一看，冰箱里空空如也。他合上冰箱门，看着乖巧坐在沙发上的穆予灿，拿出手机询问：“予灿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吧。”
穆予灿急忙摇头：“叔，不用点什么，我就是来喝酒的，已经很麻烦你了。”
穆予灿拿出一瓶酒就要打开，顾景年按住他的动作，换了一瓶酒精度数最低的啤酒打开递给他。“谢谢景年叔。”
“没事，酒喝多了不好，小孩子还是少喝点。”
客厅里只有一张沙发。顾景年说完就在穆予灿身旁坐了下来，他拿起穆予灿刚才要开的那瓶，打开喝了一大口酒，身子往后靠。景年哥看起来很累，穆予灿默默喝着酒，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减轻他的疲惫。“予灿。”
默默喝了好一会儿闷酒，顾景年突然喊他的名字。“感觉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
穆予灿转过头望着他：“嗯，有十天没见了。”
“只有十天吗，这十天，感觉有些漫长。”
顾景年望着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些天景年哥肯定发生了什么事，穆予灿的直觉告诉他自己，他试着开口问：“景年叔，这几天你过得怎么样？”
顾景年的酒量本来就不好，一口气喝下两三瓶酒后，这会儿他的脸颊已经有了红晕。“不太好。”
顾景年回答他。穆予灿看着他的眼睛，顾景年拥有一双天生温柔撩人的桃花眼，这个时候，他垂下眼睫，眼里的星光不再，失落难过浮现。穆予灿看到他直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着，整个人很像一只很委屈的萨摩犬。手里的瓶子空了，顾景年从桌子上又开了一瓶，他灌了一大口，恨不得一口气喝完一瓶。“景年叔你别喝那么多……”“真的不太好。”
顾景年又说，他看向穆予灿，与他对视。“予灿，不要再叫我叔了。”
穆予灿看到顾景年眼里的委屈，他点点头。“好，景年哥。”
“我的外公去世了。”
顾景年重新靠回沙发上，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眶泛红：“二十岁就要结束，我也什么都没有了。”
顾景年的瓶子又空了，他已经喝得脸和脖颈都红了，可他还想继续开了下一瓶。穆予灿拉住了他的手臂：“景年哥，别喝了，已经太多了。”
顾景年眼里涌现许多委屈。“不喝酒的话，我就很难受。”
穆予灿犹豫了一番，伸出一只手轻拍着顾景年的后背，安慰着他：“予灿在这里，哥可以说出来，我会陪着哥。”
大概是因为喝了高浓度的烈酒，顾景年对穆予灿彻底卸下心房和理智，他低下头开始哭泣。看到对方落泪，穆予灿心脏也感到很难受，他试着抱住对方，动作笨拙而僵硬。“外公走了，公司莫名其妙没了”“连数玛宝贝的主唱我都没认出来”“见了好，好多面，我连个签名都没有”顾景年靠在穆予灿肩上，断断续续的说，哭得十分伤心。“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埋在穆予灿肩头的顾景年在很难过地哭诉。穆予灿的手轻轻从对方的后脖子往下顺抚，认真对他说：“景年哥这些年做得已经很好了。”
“哥的努力和付出我看得见，其他人也会看见。”
这时候，009直播间弹幕和礼物刷得十分疯狂。顾景年好像是哭累了，他抽泣的声音逐渐减小，到后面他无意识地抱住穆予灿，倒在穆予灿身上睡着了。穆予灿轻轻把他放下，抽纸帮他擦掉眼泪。“哥，予灿会一直你身边。”
［叮——穆予灿遗憾任务完成！］［穆予灿遗憾任务］：【当乌云遮住了你的光时，我想给予你温暖和力量。】［遗憾事件］：【顾景年在经历了事业的打击后曾一度想放弃，苦苦坚持多年的结果让他对自己失去信心，穆予灿因为工作错过了他那段最艰难的时光。】次日上午十一点左右，顾景年迷迷糊糊从沙发上醒来，头疼得不行。桌子上放着一瓶牛奶和签名卡片。顾景年凑近卡片看清后，大吃一惊：“是数玛宝贝主唱签名！”
顾景年试着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奈何头疼欲裂，他拿起手机看到了一条短讯。予灿：［景年哥，田永昊老师知道你是他的粉丝，我向他要签名时他给了两份，那一份是你的。］予灿，穆予灿“啊！完了！”
顾景年大叫一声后捂住脸，他已经完全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另一边，早晨八点才回到家的穆予灿，洗漱了一番后躺下大床，心绪纷乱：景年哥救过予灿，是予灿很崇拜的人。他像大哥哥一样给予灿方向和指引，景年哥对自己来说，应该就是偶像这般的存在。待在哥身边就会很有安全感，有安全感到予灿想一直待在他身边。可是，看到景年哥对像自己一样的后辈也很好时，予灿又会不高兴。这算是什么？对偶像的占有欲吗？穆予灿是一个对感情很敏锐的人，经过昨晚，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对顾景年的心情有些微妙。“予灿想靠近他，很崇拜他，可是，予灿想要的好像不止靠近，也不止是崇拜”云九趴在自己的小窝里，看到穆予灿为某个人一脸苦恼。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补觉。中午十二点，顾景年总算接受了自己在后背面前的丢脸失态，他再三纠结，最终还是给穆予灿打了电话。这个时候，穆予灿已经补完觉醒了。“景年哥？”
“予灿啊，签名卡片真的很感谢，牛奶也很好喝。”
顾景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些。“景年哥酒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