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此病非彼病
李医生笑得有些牵强：“‘以暴制暴’也实非良策，你没有得到霸凌者们的道歉，只是强行把霸凌者摁倒在自己的脚底，你有没有想过此时你的行为和她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鹿鸣狐疑地看着她：“在我看来，她们过的比我惨，已经算是道歉了。”
看样子是行不通了。李医生心想，那不如换条路子。
“鹿鸣同学，有时候心底的声音和潜意识的梦境是骗不了自己的。研究表明有很多遭受过校园暴力的人看到某一种东西会发生下意识的应激反应，我不知道你有没有……”
鹿鸣摇摇头：“我没有……”
李医生直接把手给扬了起来，手中尖锐的钢笔似要发出锐芒——
“啊！——”鹿鸣短促地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来遮挡什么。
鹿鸣瞬间自己都愣住了：这难道是属于“自己”的应激反应？
李大夫的脸上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然后继续说：“没事的鹿鸣同学，你不用害怕，现在的你很安全……”
鹿鸣还是有些愣怔，刚才的反应究竟是属于谁的？……
“鹿鸣同学、鹿鸣同学！——”李大夫伸出手在鹿鸣眼前晃了晃，“你走神了！——”
“啊？！哦……对不起……”
“没关系的鹿鸣同学，咱们可以一点点来；你放松身心，只当和我在闲话聊天即可……
鹿鸣同学，最近你有没有感觉懒散、只想躺着、没有精力、容易疲惫呢？……”李大夫问。
“是啊……”鹿鸣下意识地点点头，此时她还维持着一颗社畜的心，穿进来之后风波不断，还顶着常年兼职营养不良的身体，不累才怪呢！~
“和你在围脖上发长文之前相比，学习效率如何？”
“……”鹿鸣不说话，因为她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李医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她笑一笑很快就跳到下一个问题。
“会不会觉得很有心理压力，周围的人都在议论你呢？乃至跟踪你呢？”
鹿鸣皱眉：“他们就是在议论我和跟踪我啊！——”
李医生点点头，“好的，鹿鸣同学，我觉得你的心理压力不小，可能你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说完，她取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给鹿鸣看。视频里正是“厕所大战”之后，她被导员叫去谈话之后气冲冲地出来后，边走边在自言自语。
“……我也问过一些同学，他们反馈那一天你确实有忽然大喊，然后吓着人的情况。这些，鹿鸣同学你都记得吗？——”
鹿鸣无力地叹了口气：当然记得啊！她当时在和9527说话嘛！~没想到这桩桩件件凑一块倒显得自己心理压力很大似的……
“还有这张图片，鹿鸣同学，我很好奇这真的是你的柜子吗？”李大夫划过去，是一张有人爆料生活“不修边幅”的柜子照片，来源极有可能是她的“好室友们”……
“是啊！”鹿鸣拧着眉：“可是李大夫您问这做什么？！”柜子确实是她的柜子，只是里面的垃圾，都是别人给她倒进去的。
李大夫问这个做什么？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鹿鸣同学，有心理疾病不丢人，你也不要把它想得太过妖魔化；极有可能是‘校园暴力’这件事情本身，带来的影响比你想象中还要沉重得多。但是没关系，我就是来帮你疗伤的……”
李大夫温柔一笑，刚想探身上前来拍拍鹿鸣，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紧接着导员探头进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李大夫，许是有什么事情。
李大夫和鹿鸣说了一声：“鹿鸣同学，你可以自己先做着测评。”然后递给鹿鸣笔和一页纸，就走出去和导员说话了。
鹿鸣接过来，逐一看着上面的题：
1 你吃西红柿炒蛋时，会烦恼先吃西红柿还是先吃蛋吗？
2 你敢不惧他人嘲笑，牵着鸵鸟去逛长安古城吗？
3 你经常会为了睡觉时，手摆在哪里而失眠吗？
4 你讨厌的人送你很贵的免冲水晶马桶，你会收下吗？
5 ……
鹿鸣看得一阵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
旋即想明白似的诙谐一笑：这定是像讲笑话一样让自己会心一笑呢！看，自己现在这不就笑了吗？……
不一会鹿鸣就葛优瘫一般摊在沙发上，放飞自己的思绪：难道自己心底真的隐藏着什么极为严重的焦虑，或者是害怕那种校园暴力所带来的负面情绪吗？……
那自己，是否真的需要做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呢？……
唉~鹿鸣叹了一口气，既然有这个契机，不如……
鹿鸣一抬手，一不小心手中的圆珠笔，就脱手而出：李大夫的笔掉了。
鹿鸣矮身，帮李大夫捡起笔来，却忽然被笔盖上印的一行小小的字迹吸引了视线：青山精神病院。
青山精神病院？青山精神病院！——
鹿鸣顿时如蒙雷击：这、这、这、这……这特酿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鹿鸣心底忍受着极大的震惊，垫着脚悄悄来到和她只有一门之隔的李大夫和导员身旁：
“初步判断，鹿鸣的那些不讲卫生、疑神疑鬼和自言自语的症状，确实是有些精神分裂症的前兆，我们这边是建议入院的，不知校方是怎么想的？”
依旧温柔十足的声线，来自和鹿鸣方才和面对面的李大夫。
“嗐，李大夫，我们当然是想以学生为先的啊！她家离得远，父母又都是农村人，甚至连个手机都没有，我们校方作为临时监护人，更有责任和义务看护好鹿鸣同学啊！——”
“这样是最好的，鹿鸣年纪还小，若是治疗及时，很快就会恢复到正常生活的……到时候下一个疗程的时候，我们可以直接派车来接，让她在医院先住段时间，配合药物治疗……”
“您说的是呢，李大夫……
不过李大夫，我有一点想和您确认一下：如果预后不好，能不能直接切除前额叶啊？”导员声音中的谄媚，似乎都能滴得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