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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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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陆秀夫和张世杰都同意了这个冒险计划。&lt;/p&gt;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眼下只剩这一条活路,怎么着都得努努力,逃出生天。&lt;/p&gt;

    为此,郑成功和陆秀夫一道进行了极其详尽的部署。&lt;/p&gt;

    张世杰主要负责战略性威慑，简单来说，就是抱着剑杵在门口,神色冷漠，方圆十里基本上生人勿近。&lt;/p&gt;

    忽然发现自己被当成了门神的张太傅：“……”&lt;/p&gt;

    好气啊！&lt;/p&gt;

    他走过去，站在陆秀夫身后细看,发现一人正在对照吏部给出的材料,整理人才清单。&lt;/p&gt;

    这是一项极为浩大的工程。&lt;/p&gt;

    尽管在连日交战中，本方折损了不少人马，但因为在外围，还有几千艘民间渔船，拖家带口地赶来相助勤王。&lt;/p&gt;

    这些渔船之前都没统计进人数，如今，因为需要挖掘人才，只能再从头一一登记。&lt;/p&gt;

    郑成功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忽而将案卷一推，皱眉道：“这般一个一个记录，效率实在是太低了,总得有个具体目标吧。”&lt;/p&gt;

    陆秀夫沉吟：“延平以为如何？”&lt;/p&gt;

    郑成功徐徐道：“我们本次出海，目标是日后回归中原，因此，一定要在陆地留下大量人手,四散入民间活动。一是搜集信息，一来，也可以为来日复宋创造声势。”&lt;/p&gt;

    这就好比他日后挥兵向台湾，依然有相当一部分人手，留在了后方的厦门和福建沿海。&lt;/p&gt;

    甚至整个江南一带，也有不少遗老缙绅、沿江百姓们，明里暗里地跟他们联络，行走四方，进行援助。&lt;/p&gt;

    像宋末这个情况，在江南地区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心所向的。&lt;/p&gt;

    至少这一代人，都还在奉大宋为正朔，众多遗民更是逃入深山，宁死不仕元。&lt;/p&gt;

    但是下一代人，就不好说了……&lt;/p&gt;

    郑成功忽然想起一桩大事：“礼部侍郎邓光荐在何处？”&lt;/p&gt;

    陆秀夫当即要把人叫来，郑成功抬手制止了他，陷入了沉思。&lt;/p&gt;

    邓剡是大元宰相张珪的老师，他对张珪的悉心教导，直接导致了后来张珪进行变法，拥立新帝，硬生生又给元朝续上几十年的国祚。&lt;/p&gt;

    等张珪完成了变法，天下百姓咸向往之，深以为慕，生活大大改善，对故宋的思念也日渐消亡。&lt;/p&gt;

    等于说，在那个时候，宋朝复国的民心基础已经没了。&lt;/p&gt;

    若是将邓剡留下，多半不会再有张珪变法，然而张珪不变法，天下百姓就要持续遭受赋税徭役、恶吏欺凌之苦。&lt;/p&gt;

    一时间，饶是郑成功一向果决明断，居然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留下邓剡。&lt;/p&gt;

    他把难题抛给了对面一人。&lt;/p&gt;

    张世杰开口道：“自然是……”&lt;/p&gt;

    让邓剡跟他们一起走了，难不成真要去元营教导张珪？&lt;/p&gt;

    话未说完，他就感到陆秀夫悄然伸手拽了拽他衣袖。&lt;/p&gt;

    张世杰顿感不悦：“君实，这次你总不能再不让我说话了吧，我的想法何错之有……”&lt;/p&gt;

    陆秀夫握住他手腕，又拽了拽。&lt;/p&gt;

    张世杰生气地闭上了嘴。&lt;/p&gt;

    陆秀夫沉吟半晌：“照此而言，光荐这一次只能留下，不能随我们去。”&lt;/p&gt;

    原因有一，一是心怀天下苍生，不可能坐视百姓受苦。&lt;/p&gt;

    一来，也是更重要的一点，邓剡与张珪关系密切，便等若他们在元人的最高层领导中，拥有了一个可靠信息来源。&lt;/p&gt;

    郑成功却神情微妙地沉默了一会：“邓光荐的性格……真的能给我们当眼线吗？”&lt;/p&gt;

    从于谦副本来看，邓剡绝对是个标准的铁憨憨，能跟张珪成为师徒，那更是一憨聚首，憨到家了。&lt;/p&gt;

    这人心中倘若揣了事，只怕还没做成，就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卖了。&lt;/p&gt;

    陆秀夫：“……”&lt;/p&gt;

    居然连后世都知道邓光荐的为人了么？&lt;/p&gt;

    “这确实是个问题”，他深感棘手，“不若我们同光荐演场戏，不让他知道个中内情？”&lt;/p&gt;

    郑成功心想，这确实是个办法：“就交给君实了。”&lt;/p&gt;

    他当下将此事先放到一边，又进入了下一题：“这些渔民和渔船，基本也都要让他们四散开去，留在陆上活动。”&lt;/p&gt;

    陆秀夫颔首：“这是自然。”&lt;/p&gt;

    小渔船又不是远洋航船，根本不足以支撑长途航行，他们的战舰又搭不了那么多人。&lt;/p&gt;

    在此之前，必须将渔民队伍、甚至整个崖山军民群体中，那些具有一技之长的人留下来。&lt;/p&gt;

    当下，陆秀夫命吏部官员，前往在各船船头张贴榜单，令每个人都将自己所擅长的技能记录下来。&lt;/p&gt;

    张世杰也按计划行事，派一名亲信下属，前往元营与张弘范接洽，表明愿意投靠。&lt;/p&gt;

    他在信中特别声明，已经严格控制了陆丞相和小皇帝，限制一切行动，张弘范必须给出合适的诚意，他才会带人投靠，否则就全部杀之，玉石俱焚。&lt;/p&gt;

    张弘范见到密信，先是勃然大怒：“封大将军，封侯，掌万户？他还真敢开口！”&lt;/p&gt;

    紧接着，他又面露鄙夷之色：“我就知道如此，张世杰这个叛贼，朝三暮四，轻于去就，见我大军摧枯拉朽，果然坐不住了。”&lt;/p&gt;

    若是旁人换在张世杰这个位置上，说要投降，他多少会怀疑一下，对方背地里是不是有其他图谋。&lt;/p&gt;

    毕竟对方位高权重，完全是朝中第一人，又一路随着崖山王廷海上飘零，算得上忠心耿耿。&lt;/p&gt;

    但换成张世杰，张弘范真的一点都不起疑！&lt;/p&gt;

    无他。&lt;/p&gt;

    张世杰早年出生于范阳，正是张弘范他爹、汝南王张柔手下的军户，后来因罪出逃，南下奔宋。&lt;/p&gt;

    在张弘范看来，张世杰这个人本就是谋逆之贼，彻头彻尾的叛徒，当年能背叛他爹，现在自然也能因为利益背叛宋。&lt;/p&gt;

    这种人，怎么可能有什么碧血丹心、忠贞不一？&lt;/p&gt;

    张弘范当下微微冷笑，派了一名亲信回讯，客客气气地跟张世杰虚与委蛇，讨价还价。&lt;/p&gt;

    另一&lt;/p&gt;

    边。&lt;/p&gt;

    陆秀夫的榜单张贴出来后，&lt;/p&gt;

    还真找到了不少特殊人才。&lt;/p&gt;

    有掌握了舂米技术的农民，&lt;/p&gt;

    有冶金工匠，建筑工，茶师，会造纸的书坊老板，有木匠、篾匠、瓦工匠，有来自临安地区，擅长织布与纺织的工人，甚至还有一个说自己能给母猪做产后护理的。&lt;/p&gt;

    郑成功：！&lt;/p&gt;

    这最后一个，绝对是奇货可居啊！&lt;/p&gt;

    他当即把人唤来，拿着玉玺一顿咔咔咔，给对方封了个小官。&lt;/p&gt;

    丁一见了封官书，感激涕零，磕了个头，表示家中还有弟兄几个都是养猪专业户。&lt;/p&gt;

    郑成功：“好，这以后的饲养事业，就都交给你了。”&lt;/p&gt;

    人走后，陆秀夫欲言又止：“……虽说陛下年幼，但延平以后还是莫要直接拿玉玺盖章。”&lt;/p&gt;

    流程总要走一下的吧，别这么僭越好不好！&lt;/p&gt;

    郑成功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这有什么，我在家一向都是这样的。”&lt;/p&gt;

    陆秀夫：？&lt;/p&gt;

    不是，你在家一向哪样，驱策天子如傀儡？&lt;/p&gt;

    郑成功随意把玩着帝王玺印，翻来覆去，修长手指被玉色的温润光华一映，仿佛流动着一片清冷的明月：“当然是左手写公文，右手直接拿玉玺盖章通过。”&lt;/p&gt;

    “这天下，本该是我家的天下，是我父皇的天下，反正不该为那永历所篡夺。”&lt;/p&gt;

    他看了一眼陆秀夫，忽而轻笑道：“所以，我素来勤政，这种事都是自己解决，绝不假手于他人。”&lt;/p&gt;

    陆秀夫：“……”&lt;/p&gt;

    原来是这种「勤政」，这种「不假手于他人」法！&lt;/p&gt;

    不是，你看我作甚，难道要我夸你这个权臣当得好？&lt;/p&gt;

    然而郑成功还在看着他，陆秀夫沉默了半晌，只好试探性地赞美了他一句：“你效率很高？”&lt;/p&gt;

    郑成功点头：“还有呢。”&lt;/p&gt;

    他一向神情高傲，总有几分我行我素，目空一切。但这种高傲绝不让人讨厌，反而万般光彩夺目，意气风发如一团烈火，浩荡摧燃四野。&lt;/p&gt;

    没有人能抗拒长夜冰霜中，一捧最明亮的炽焰。&lt;/p&gt;

    陆秀夫沉默许久，仿佛听见了自己良心碎裂的声音：“是的，你做得没错。你身居高位，独断朝野，撑起一个国家，真的是很辛苦，就没必要再找皇帝汇报，增添额外的工作量了。”&lt;/p&gt;

    郑成功满意点头。&lt;/p&gt;

    此次前往海岛，一切农业牧业都要从头开始，必须尽量将本土能找到的粮食种子和家畜幼崽全都带走，最好能将整个产业链都打包上。&lt;/p&gt;

    这般紧锣密鼓准备了许久，众人依照职能部门，被分作若干小队，确保建房、种植、造纸等每一条基础生产线上，都有合适的人员安排到位。&lt;/p&gt;

    这日，陆秀夫找到他：“延平带来的这些军火图纸，该如何投入生产？”&lt;/p&gt;

    郑成功沉思，这桩难题确实很棘手。&lt;/p&gt;

    武器不像其他的东西，按照图纸就能生产。&lt;/p&gt;

    首先必须得找手艺精湛的匠人&lt;/p&gt;

    ，&lt;/p&gt;

    稍微出一点差错，&lt;/p&gt;

    军火有误，可能在战场上就会造成巨大的危机。&lt;/p&gt;

    其次，还得有丰富的原材料。&lt;/p&gt;

    这个倒是问题不大，台湾和吕宋一岛，矿藏都十分丰富，只需要按照地图勘探开垦就行。&lt;/p&gt;

    但是匠人……他们确实缺，而且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培养起来。&lt;/p&gt;

    郑成功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好故技重施：“去元营抢人吧，抢走几个技术骨干！”&lt;/p&gt;

    陆秀夫：“……”&lt;/p&gt;

    张世杰：“……”&lt;/p&gt;

    郑成功灵光一闪，又道：“既然要抢手工匠人，不如把一些知识人才也抢了，元军一路航行海上，必有造船大师和航海人才相助！”&lt;/p&gt;

    “对，还有元营宝库，这个可不能忘了。张弘范灭宋之后返回大都，肯定要进献东西给忽必烈，我们赶快抢过来！”&lt;/p&gt;

    陆秀夫：“……”&lt;/p&gt;

    张世杰：“……”&lt;/p&gt;

    假如双方不是死敌，他真想说，放过元营吧，薅羊毛也不能成天光逮着一只羊薅啊！&lt;/p&gt;

    ……&lt;/p&gt;

    不久后，即是张世杰和张弘范约好的投诚献俘日期。&lt;/p&gt;

    俘虏：陆秀夫和小皇帝赵昺。&lt;/p&gt;

    他为了恶心张弘范一把，三番五次说自己要当元朝大将军，自领军队。&lt;/p&gt;

    张弘范气得暴跳如雷，却又顾忌宋人小皇帝在他手中，生怕谈崩了，对方直接来个一了百了。&lt;/p&gt;

    宋人小皇帝的地位实在是太重要了。&lt;/p&gt;

    活捉了他，就等于故宋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个凝聚人心的领袖，即便再有任何的反扑，也不过是一点冷灰残烬罢了，根本不足为惧。&lt;/p&gt;

    最后，张弘范只好捏着鼻子应下，在上禀忽必烈后，甚至为张世杰打造了一块全新的金灿灿将军印。&lt;/p&gt;

    这一日。&lt;/p&gt;

    张世杰等人换了中空船只，无数战士都掩藏在船舱内，不露行迹，等待着关键时刻给予致命一击。&lt;/p&gt;

    为了防止张弘范从船只吃水深度上看出不对，特意将船底新粉刷了一遍，盖过了从前的水痕印迹。&lt;/p&gt;

    船只即将离开崖门，驶入元营。&lt;/p&gt;

    陆秀夫缟衣如雪，拔下了玉冠，簪横鬓乱，戴着重重镣铐，半跪坐在船头。&lt;/p&gt;

    深冬的海风清冷如霜，郑成功走过去：“陆相公先起来吧，还没到开始演的时候。”&lt;/p&gt;

    陆秀夫眨了眨眼，缓缓道：“我先酝酿一下情绪，以免等会爆发不出来。”&lt;/p&gt;

    郑成功目光又移向一边。&lt;/p&gt;

    陆秀夫一只手揽着小皇帝，指尖白净如玉，像是玉树琼花间，一片轻盈温和的飞雪。&lt;/p&gt;

    小皇帝完全不清楚等下要去做什么，被丞相抱在怀里，兀自安心地呼呼大睡。&lt;/p&gt;

    郑成功看了陆秀夫一会，看晴霁的暖阳洒在他眉边发上，为颀长眼睫镀上一层淡金，流转开阖间，依稀流动着温润的江南烟水。&lt;/p&gt;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下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万一诈降失败，就是死无全尸。&lt;/p&gt;

    可他站在这个地&lt;/p&gt;

    方，&lt;/p&gt;

    望着陆秀夫神色自若，&lt;/p&gt;

    笑意浅淡，居然品出了一两分的岁月静好来。&lt;/p&gt;

    只能说，小陆相公真是一个神奇的人，有着奇妙的安抚人心力量。&lt;/p&gt;

    郑成功忽然道：“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lt;/p&gt;

    陆秀夫微感讶然：“是谁？”&lt;/p&gt;

    郑成功沉吟：“是我的一个朋友。”&lt;/p&gt;

    “他也是丞相么？”&lt;/p&gt;

    “不，他是前农民起义军领袖、安西大将军，如今的一字王。”&lt;/p&gt;

    陆秀夫：“……”&lt;/p&gt;

    不是，这听起来跟他根本毫无相像之处啊！&lt;/p&gt;

    郑成功也觉得自己的描述好像有点问题，立刻打了个补丁：“你们虽然听起来不一样，看起来也不一样，职业不一样，性格……好吧，也不一样。”&lt;/p&gt;

    “——但给我的感觉是类似的。”&lt;/p&gt;

    陆秀夫不禁好奇起来：“既然这么多不一样，我跟此人究竟何处类似？”&lt;/p&gt;

    郑成功远眺着一望无垠的海面，眸光清澈而深邃：“你们都是那种精神力量很强大，深得人心，在分崩离析、急如星火之时，一见就会感到很安定的人。”&lt;/p&gt;

    “而且为人非常温和包容，我可以对他做任何事，说任何话，只要不触碰到他为人的底线，他都不会生气的。”&lt;/p&gt;

    “甚至可以把所有不想做，或者懒得做的任务都推给他，只需要说两句好话，他一定会答应的。”&lt;/p&gt;

    譬如什么帮忙抄写宋史、批改公文、画战略图啊，还有帮忙收拾一下犯事的不孝子，吊起来打一顿之类的。&lt;/p&gt;

    陆秀夫：“……”&lt;/p&gt;

    你干脆直接说我们两个都是纯纯大冤种好了！&lt;/p&gt;

    这么一对比，他觉得郑成功真的就是异时空版本的张世杰。&lt;/p&gt;

    都喜欢动手（他到现在都忘不了郑成功把他扔上船的那一句“走你！”），都位高权重（一个枢密史，一个异姓王），而且还都十分专横独断，把持朝政。&lt;/p&gt;

    最重要的是，南明和宋末两个时代，都是流亡小朝廷，并且都是两大巨头共同扛起朝廷旗帜的政治格局。&lt;/p&gt;

    宋末是一文一武，南明则是两个武将，当然很多时候，郑成功也可以当作文官来用。&lt;/p&gt;

    陆秀夫由衷地感叹道：“你的这个朋友——”&lt;/p&gt;

    郑成功：“李宁宇，李晋王。“&lt;/p&gt;

    陆秀夫：“这位李晋王，他每一天过得可真不容易。”&lt;/p&gt;

    “才没有”，郑成功立刻反驳道，“我比他聪明多了，他其实很轻松的，每次只需要跟着我的思路走就可以了。”&lt;/p&gt;

    陆秀夫心想，「跟着你的思路走」，这么一说感觉更惨了。&lt;/p&gt;

    他有个疑问：“延平王是一字王，单从位格上来说，应该略低于一字王晋王吧？”&lt;/p&gt;

    郑成功点点头，他本来也可以封一字王，「潮王」的，但因为讨厌永历帝，所以坚决辞去。&lt;/p&gt;

    “这也没什么”，他道，“一般都是我说了算。”&lt;/p&gt;

    他一袭红衣翻飞，立于海天之间，炽火般回看了陆秀夫一眼，神色傲&lt;/p&gt;

    然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才不会舍得让我难过。”&lt;/p&gt;

    陆秀夫：“……”&lt;/p&gt;

    此刻，他忽然对素未谋面的李定国产生了深深的同情。&lt;/p&gt;

    沉默许久，他露出了一个恬淡的微笑，抬手拍了拍郑成功的指尖：“是的，没有人会不喜欢我们延平。”&lt;/p&gt;

    郑成功微微颔首：“你很有眼光。”&lt;/p&gt;

    正说着话，忽听见外面一阵喧嚣：“让开，我要见陆相公和圣上！”&lt;/p&gt;

    守在外面的众多侍卫拦不住人，很快就被他闯了进来。&lt;/p&gt;

    来人一身文士长袍，形容清瘦，目光粲若朗星，影影绰绰，照彻了关河千里的风霜明灭。&lt;/p&gt;

    他见陆秀夫身披枷锁，长发披散，而小皇帝倒在一旁昏睡，整个人未曾说话，眼眶先已红了：“陛下！君实！”&lt;/p&gt;

    正是邓剡。&lt;/p&gt;

    郑成功一瞬间惊呆了，忙用目光问陆秀夫，邓剡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计划里没有这条啊！&lt;/p&gt;

    陆秀夫：“……”&lt;/p&gt;

    差点忘了，有一场戏还没演。&lt;/p&gt;

    宋廷一众高层基本都清楚了今天的诈降计划，却都有志一同地瞒着邓剡这憨憨。&lt;/p&gt;

    一来怕他误事，一来也是打算让邓剡去投元营，未来当张珪的老师，成功打入敌人内部。&lt;/p&gt;

    当下，陆秀夫给了郑成功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当即拔出剑，冷然架在了邓剡颈间：“闲杂人等退后。”&lt;/p&gt;

    邓剡悲愤交加，热泪盈眶道：“那你就一剑杀了我！张世杰贼子要裹挟圣上前往元营投降，何不踩着我的尸体过去！”&lt;/p&gt;

    他身形一动，就要撞上剑锋。&lt;/p&gt;

    陆秀夫忙道：“光荐，且听我一言！”&lt;/p&gt;

    他长睫轻轻一闪，抖落下一抹明萤流霜般的泪痕：“今日一见，庶几成生离死别，还望光荐来日宜自珍重，留待有用之身，莫再做此等行径。”&lt;/p&gt;

    邓剡握着他的手，骇然道：“君实的意思是……”&lt;/p&gt;

    他要去元营自杀殉国？&lt;/p&gt;

    陆秀夫沉痛地点头：“国之将亡，岂能独存，不过是引颈成一快罢了。”&lt;/p&gt;

    邓剡顿时如同受到了某种感召，慨然道：“好！那我先走一步，我们黄泉路再见！”&lt;/p&gt;

    说罢，他长身而起，一整衣冠，向南面拜了三拜，跃入了奔流不息的海水中。&lt;/p&gt;

    藏在水下的宋人士兵赶快动起来，把在巨浪冲击下昏迷的邓剡，顺水往一个方向推。&lt;/p&gt;

    此时，两方船只已经在逐渐靠近，邓剡落入水中之后，被海浪一阵席卷，拍到了元军阵营中。&lt;/p&gt;

    那边一阵吵吵嚷嚷，把人打捞起来，总算初步确认了身份。&lt;/p&gt;

    之后，有一个鲜衣怒马、背负弓刀的高挑少年出现，正是张珪，听到邓剡的名字，面露一丝惊讶之色，匆匆将人带走。&lt;/p&gt;

    郑成功松了口气。&lt;/p&gt;

    吁，总算把这憨憨送走了。&lt;/p&gt;

    至于怎么让现在心如死灰的邓剡重新振作起来，热爱生活，那是未来张珪需要苦恼的事。&lt;/p&gt;

    他们&lt;/p&gt;

    在邓剡面前演一把，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张珪可不傻，能看出一个接近他的人是不是别有用心。&lt;/p&gt;

    从今往后，邓剡就将继续他在历史上的轨迹，好好教导张珪变法。&lt;/p&gt;

    直到若干年后，他们这一群人从海外归来，再来个里应外合，光复神州。&lt;/p&gt;

    “时候差不多了，我先走一步”&lt;/p&gt;

    ，郑成功对陆秀夫一拱手，“陆相公保护好自己。”&lt;/p&gt;

    陆秀夫点点头，关切地说：“延平一定注意安全！”&lt;/p&gt;

    郑成功要去第一列的小渔船上做好准备，到时候，直接从浅滩切入元军粮库，进行秋风扫落叶式的掠夺。&lt;/p&gt;

    元兵们素来对浅滩不加戒备，因为那里根本就无法泅渡，除非使用极小的渔船，又有着极其特殊的风向条件。&lt;/p&gt;

    今日，正是这样的一个时候。&lt;/p&gt;

    全崖山最厉害的气象学大师陈英，大明太/祖他外公，为郑成功选定了这个顺风顺水的行动日期，同时，也是一个远洋出行的良辰吉日。&lt;/p&gt;

    行驶小渔船抢劫完一遍后，郑成功将会重新回到远洋航船上，负责接应所有人。&lt;/p&gt;

    ……&lt;/p&gt;

    张世杰命令属下挟持住陆秀夫和小皇帝，自己站在一边，等待张弘范过来与他相见。&lt;/p&gt;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问戴着镣铐，素衣如雪的陆秀夫：“君实，你感觉难受么，要不要给你手腕上塞点东西？”&lt;/p&gt;

    陆秀夫不觉扶额：“……你清醒一点，我现在是阶下囚。”&lt;/p&gt;

    外面传来了士兵们的喧哗迎接声，张弘范来了。&lt;/p&gt;

    陆秀夫跪了这么久，人都麻了。&lt;/p&gt;

    但演员的基本素养还是让他迅速找回了状态，换上了悲愤的神情，大声说：“张贼！你叛国投敌，是为不义，背主求荣，是为不忠，如此品格卑劣行径沦丧，真真令人发指，寸磔挫灰难赎其咎！”&lt;/p&gt;

    张世杰飞快地接过了他的戏，一脸冷漠道：“国家将亡，我自然要尽早为自己谋划，保全己身，何错之有？”&lt;/p&gt;

    陆秀夫再骂：“贰臣贼子，我与你不共戴天！日后九幽碧落，穷泉天壤，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lt;/p&gt;

    张世杰差点笑出声，心想这不是来世之约么，算什么威胁。&lt;/p&gt;

    被他一瞪，立刻肃了脸色道：“哼，似尔等迂腐愚忠之人懂什么，我作为大宋忠臣，征战多年，血溅百步，居被发缨冠之义，行奋不顾身之实，对宋廷已是仁至义尽，今日问心无愧！”&lt;/p&gt;

    陆秀夫大怒：“巧言令色！古来唯有救亡存亡之士大夫，未闻负国乞降之忠臣！”&lt;/p&gt;

    张世杰冷冷道：“哦，那你今天见到了。”&lt;/p&gt;

    “汝狂悖沽名，平陵跋扈，丧耻忘君，今日之祸当为首罪元凶！”&lt;/p&gt;

    “陆相公但循前例，食古不化，岂不知随着时随世异，人也要灵活地改换门庭！”&lt;/p&gt;

    “你不仁不义不忠不孝！”&lt;/p&gt;

    “你不识时务心思死板！”&lt;/p&gt;

    “无耻之尤！”&lt;/p&gt;

    “愚忠之徒！”&lt;/p&gt;

    走到门口的张弘范：&lt;/p&gt;

    “……”&lt;/p&gt;

    骂吧骂吧()，&lt;/p&gt;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lt;/p&gt;

    这骂战还挺精彩的，来走一趟真不亏。&lt;/p&gt;

    一开始，他还对宋军龙舟，这个见面地点提出反对意见。&lt;/p&gt;

    但张世杰表示，小皇帝是天子，岂可轻易移跸？自然是你过来相见。&lt;/p&gt;

    张弘范只好同意。&lt;/p&gt;

    他生性谨慎，既然要前往敌方龙舟上，自然是重重严加戒备，非但自己带了众多亲兵跟随，元军的无数战舰也陈列在不远处，形成包围之势，严阵以待。&lt;/p&gt;

    张世杰带着一脸虚伪的笑容迎接上来，和他开始了一番漫长的问候，以及，讨价还价。&lt;/p&gt;

    主打的就是一个拖时间。&lt;/p&gt;

    另一边，郑成功已经长驱直入，悄悄绕到了后方粮仓。&lt;/p&gt;

    而负责潜入到张弘范主帅船上，悄咪咪四处走动，掳走技术骨干的，是殿帅苏刘义和其下属。&lt;/p&gt;

    苏刘义是苏东坡的后人，大宋军中最根正苗红的嫡系之一，在历史上也是殉国而死的。&lt;/p&gt;

    可以说，人品相当可靠。&lt;/p&gt;

    就是有点太可靠了，非常正直，宁折不弯，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lt;/p&gt;

    郑成功在他出发前，再三耳提面命，希望这位君子可以放下身段，豁出去，拿出土匪下山的气势来。&lt;/p&gt;

    “你对着这清单，有什么拿什么，越多越好”，他拍了拍苏刘义的肩，“苏公，大宋的未来就掌握在你手中了，一定好好干！”&lt;/p&gt;

    苏刘义有点迟疑：“这……”&lt;/p&gt;

    郑成功给了他致命一击：“你也不想日后大家飘零海外，因为缺乏资源，四处无依无靠，仅有的一点崛起希望都被葬送吧？”&lt;/p&gt;

    苏刘义一惊：“断断不可，延平王放心，我照做便是！”&lt;/p&gt;

    他果然牢记嘱托，一路带人疯狂扫荡：“记住，少拿点金银珠宝，多拿丝绸瓷器，延平王说了，这些都是海上贸易的抢手物资。”&lt;/p&gt;

    “茶叶什么的也都带上吧，到海上就没有了！”&lt;/p&gt;

    “这个剑也不错，拿上拿上！”&lt;/p&gt;

    ……&lt;/p&gt;

    苏刘义化身为狂暴土匪，洗劫了大半座元营，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lt;/p&gt;

    倘若张世杰望见自家温文尔雅的下属变成了这样，必然要仰天长叹。&lt;/p&gt;

    一群人抢得正欢快，不觉声音有些大，叽里呱啦地议论起来。&lt;/p&gt;

    正在此时，或许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旁边一扇紧闭的门中，忽而传来了砰砰的敲击声。&lt;/p&gt;

    苏刘义大吃一惊，对众人做了个肃静的手势：“谁在里面？”&lt;/p&gt;

    对方一顿，敲击声更激烈了。&lt;/p&gt;

    苏刘义四处走动一看，发现这房间位置偏僻，只有一扇小窗通向外面的海面，正好在与他们相反的位置。&lt;/p&gt;

    这房间隔音效果好得惊人，他又不能到海上去看，自然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谁。&lt;/p&gt;

    苏刘义挥剑欲斩门上枷锁，连劈几次，火光四溅，枷锁却仍旧牢不可破：“这里面好像关押了什么人，要救吗！”&lt;/p&gt;

    () “殿帅，&lt;/p&gt;

    我们时间不多了”，&lt;/p&gt;

    旁边人立刻提醒道，“延平王已经在催促了，我们得趁元贼没反应过来，赶快去抢工匠和航海师傅！”&lt;/p&gt;

    苏刘义转头一看，远处波涛之间，郑成功果然已经挥舞大旗，打出了撤离信号，让他们加快速度。&lt;/p&gt;

    当下不敢再迟疑，指挥众人把东西都收拾好，立刻向匠人所在的船舱奔去。&lt;/p&gt;

    这般抢了一通之后，众人连人带货大赚特赚，纷纷满载而归。&lt;/p&gt;

    下属们清点着收获，满意极了：“这么多宝贝，一定可以给我们建国提供充足支持！”&lt;/p&gt;

    “此言差矣”，苏刘义却道。&lt;/p&gt;

    他就地取材，在宝库里挑挑拣拣，将凡是能分成一小份一小份的东西，全都分门别类，装进了众多的小型礼盒中。&lt;/p&gt;

    最小的一个盒子，甚至只有一根手指长！&lt;/p&gt;

    下属们大惑不解：“殿帅，你这是要做什么？”&lt;/p&gt;

    苏刘义一脸深沉：“这些东西，搞不好到时候要拿给海外土著当礼物，还是尽量用小包装比较好，省得一次取太多。”&lt;/p&gt;

    他想了想，又拿出小刀，把手指长度的小盒子又切割成了两份：“不行，还是再省省吧。”&lt;/p&gt;

    毕竟，地主家里也没有余粮了啊。&lt;/p&gt;

    下属们：“……”&lt;/p&gt;

    今年的大宋抠抠之星提名，绝对非你莫属！&lt;/p&gt;

    ……&lt;/p&gt;

    苏刘义的节约行为回荡在天幕上，引来不少人侧目。&lt;/p&gt;

    老朱对此大加赞赏，甚至不停地感叹，这个苏刘义如此勤俭持家，为什么不出生在他洪武朝？&lt;/p&gt;

    一定可以成为他的心腹之臣啊！&lt;/p&gt;

    还有某一些以勤俭著称的皇帝，大秦天王苻坚、宋武帝刘裕、隋文帝杨坚等人，也纷纷向苏刘义点了个赞。&lt;/p&gt;

    然而动静最大的，还得数北宋神宗位面。&lt;/p&gt;

    宋神宗看着天幕上的苏刘义，露出十分满意之色。&lt;/p&gt;

    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大宋忠良，而且还是苏东坡的后人！&lt;/p&gt;

    如今，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等人的祖先还不知道在哪，好不容易有个苏刘义，这不得狠狠抓牢了？&lt;/p&gt;

    他当即灵机一动，计上心头，把一旁的苏轼拉过来说：“爱卿，朕这就找几个候选人过来跟你相亲，如何？争取早点把苏刘义生出来。”&lt;/p&gt;

    苏轼：“……”&lt;/p&gt;

    苏轼：“………”&lt;/p&gt;

    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先吐槽这个苏刘义是他的八世孙，都不知相隔了几百年，还是应该告诉宋神宗：“官家，我已经成亲很久了。”&lt;/p&gt;

    “是吗？”宋神宗喜上眉梢，“要不要朕给你放几天婚假，回去生孩子？”&lt;/p&gt;

    他又转头看向了苏辙，勉励道：“子由也要多加努力才是啊。”&lt;/p&gt;

    毕竟都是同一个家族的，基因不会差到哪里去。&lt;/p&gt;

    苏辙眉头一皱，秉性刚直的他正想劝诫官家一番，不料，却被他的冤种哥哥使劲拽了拽衣角，不让他再说了。&lt;/p&gt;

    苏轼：芜湖！&lt;/p&gt;

    快乐&lt;/p&gt;

    的带薪休假谁不想要？！&lt;/p&gt;

    他才不管是因为什么给他放假的呢()，&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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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西湖吃鱼，明天沙洲看雪，过几天再醉卧琼楼玉宇，摘一轮月色。&lt;/p&gt;

    这日子，简直快乐胜神仙啊！&lt;/p&gt;

    宋神宗把这家伙送走，顺带赏了一大笔钱，让他不把钱花光就别回朝中，终于松了口气。&lt;/p&gt;

    这人间，一下子就清净安生了！&lt;/p&gt;

    他对王安石挤了挤眼睛：“先生快来，这下可以放心变法了。”&lt;/p&gt;

    ……&lt;/p&gt;

    郑成功很快接应苏刘义等人上了远洋船。&lt;/p&gt;

    此刻，张弘范仍旧被还被张世杰拖在龙舟上，一人谈妥了条件，正准备交换俘虏。&lt;/p&gt;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窗外一个巨浪打过，猛然击碎了窗户，灌入室内，奔腾咆哮地汇成一条长河。&lt;/p&gt;

    苍茫云涛铺天盖地而来，众人一时间被浪花冷冷拍在脸上，不免各自东倒西歪。&lt;/p&gt;

    混乱中，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清。&lt;/p&gt;

    张弘范心一沉，当即高呼：“严加戒备！莫让人走了！”&lt;/p&gt;

    却听铮然连声，等待许久的宋军死士从被掏空的舱中一跃而入，有无数刀剑在瞬间出窍，许多的火器在此刻上膛，轰隆隆炸成一片。&lt;/p&gt;

    龙舟很快被凿穿，四处海水茫茫翻滚，张世杰等人趁机脱身。&lt;/p&gt;

    龙舟本来也不是远洋航船，不可能跟着他们上路，索性在这里发挥了最后的余热。&lt;/p&gt;

    在火光冲天中，它砰地一声炸开，轰然解体！&lt;/p&gt;

    元军各自狼狈奔逃，张弘范当机立断地跳下水，游到了最靠近的一艘船边，终于站定了身形。&lt;/p&gt;

    他看见不远处正在被从海中打捞起来的陆秀夫，眼神一厉，大喝道：&lt;/p&gt;

    “开……”火！&lt;/p&gt;

    然而，话音未落，忽有一支凌厉的利箭破空而出，钉向他咽喉，而后又是穷追不舍的两箭。&lt;/p&gt;

    张弘范不得已侧身躲避，这句命令自然也没说完。&lt;/p&gt;

    原来，郑成功在船头眼看情势危急，随手取了身边人的一张弓，跃上桅杆，拈弓搭箭，一连三箭，在间不容发之际连成了一道直线，激射向他。&lt;/p&gt;

    张弘范虽然躲过了前两箭，却没躲过第三箭，摇晃几下，中箭落海。&lt;/p&gt;

    元军们纷纷大惊，急忙下海捞人，在急促的风浪之间穿梭。&lt;/p&gt;

    郑成功趁机将陆秀夫拽上来，和张世杰站在船头，各自握着兵器，严加戒备。&lt;/p&gt;

    无数的船只上，众人摇桨的摇桨，张帆的张帆，掌舵的掌舵，一路海风呼啸，浩浩荡荡托起战船，飞也似的去远了。&lt;/p&gt;

    张弘范中箭昏迷，副将李恒代为指挥军队，号令属下即刻追赶不得有误，违者立杀。&lt;/p&gt;

    元军一路穷追不舍，宋人在速度不曾减慢的情况下，不时返身对他们进行还击。&lt;/p&gt;

    这是一场场互有伤亡的血战。&lt;/p&gt;

    就连许多地方的海水都被短暂染成了红色，氤氲如喋血。&lt;/p&gt;

    好在众人占据了先发优势，风向又大为有利。&lt;/p&gt;

    () 再加上郑成功有着详尽地图，他们一路上特意从暗礁群等极其凶险的地方经过，本方能够按照地图走出生路，元人士兵却不行，一下被坑死了不少。&lt;/p&gt;

    就这么一路航行，连日过后，身后元兵追踪的身影渐渐被抛下，直到彻底消失不见，众人心思方定下来。&lt;/p&gt;

    “算是迈出驶向海外的第一步了”&lt;/p&gt;

    ，张世杰以剑支地，疲惫地趴在船头栏杆前，发自内心地感叹道，“有一种重又活过来的感觉。”&lt;/p&gt;

    郑成功感觉自己三魂都散了七魄，附议道：“是啊，可真不容易。”&lt;/p&gt;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众人便是在海上日复一日地远航。&lt;/p&gt;

    文武百官们几乎都因为之前的血战各自带伤，纷纷在修养，同时也要克服远洋航行所带来的晕船。&lt;/p&gt;

    稍微好转些后，这日，船队恰好驶入了一处海洋暖寒流交汇处，来往鱼群频繁，纷纷杂杂，皆如被冻结一般停驻在此地。&lt;/p&gt;

    众人便纷纷多停留了片刻，撒网下海捞鱼，个个满载而归。&lt;/p&gt;

    张世杰也捞了一箩筐鱼回来，拿出调料若干，挽起衣袖，自告奋勇要给众人做一次烤鱼。&lt;/p&gt;

    他拿着一根签子比划了半晌，最终像穿针引线一样，用签子此地穿过了一排鱼鳞。&lt;/p&gt;

    郑成功在一边看着，觉得有趣极了，忙道：“我也要来！”&lt;/p&gt;

    张世杰给他让了半个身位，却见郑成功将两条鲜鱼高高举起，又飞快地扔在地上，砰砰摔死。&lt;/p&gt;

    “……”&lt;/p&gt;

    张世杰只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延平王，你在做什么？”&lt;/p&gt;

    郑成功理所当然地说：“在杀鱼啊！”&lt;/p&gt;

    张世杰险些昏过去：“哪有这样杀鱼的，我一个北人都知道不对！不是，你在海边长大，之前难道从来没处理过鱼菜吗？”&lt;/p&gt;

    郑成功态度很是淡然，笃定地说：“我没做过，但我看见旁人做过，肯定就是这样的。”&lt;/p&gt;

    张世杰无语，直接挥袖赶人：“你不行，别添乱了，到一边去待着！”&lt;/p&gt;

    郑成功眉梢一挑，根本不作理会，自顾自地占了位置，拨弄着木炭火星，态度悠闲得很。&lt;/p&gt;

    张世杰大怒，他素来独断朝纲，已经很多年没被人这么忤逆过了，偏偏郑成功又不是他下属，他也不能拿对方怎样。&lt;/p&gt;

    “你到底要如何，莫非还想打一架，决定这烧烤架的归属不成？”&lt;/p&gt;

    “就等你这句话！”郑成功挽起袖口，施施然道，“搞快点，打完我还急着吃饭。”&lt;/p&gt;

    张世杰顿时剑都要拔出来了，忽见郑成功神色一滞，向天上白云深处看了几眼。&lt;/p&gt;

    李定国正在天幕上，一连声地让他“不要冲动”、“远航在外，平安为上，小心掉进海里喂鱼”、“前途莫测，我很担心你”。&lt;/p&gt;

    郑成功：好烦啊！&lt;/p&gt;

    他顿了顿，一脸冷漠地坐了回去：“也罢，本王不同你一般计较。”&lt;/p&gt;

    张世杰：呵呵。&lt;/p&gt;

    太傅大人也气势一收，坐回原地，支起火架，开始慢悠悠&lt;/p&gt;

    地烤鱼。&lt;/p&gt;

    他天生有一种凌厉肃杀的气质()，&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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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像是握着一把剑。&lt;/p&gt;

    夕阳的余光照在他劲瘦修长的手腕上，仿佛是天地尽头，剑光尽处，挑起的一线锐利锋芒。&lt;/p&gt;

    陆秀夫坐在他身边，看着篝火明灭，陷入了沉思：“为什么总感觉这次航行，好像有什么忘记带了……”&lt;/p&gt;

    张世杰给烤鱼翻了个面，随意地挥了挥手道：“你想多了吧，该带的都带了。陛下在，你在，我也在，文武百官们没缺，装备人才什么的也都没落下。”&lt;/p&gt;

    虽然因为元兵追击，情况危急，但因为郑成功给出了准确无误的指导，这让众人迅速驶入海洋上路，十分有条不紊。&lt;/p&gt;

    陆秀夫思索许久，仍旧不得要领。&lt;/p&gt;

    “好了，君实，别乱想了，来吃点东西。”&lt;/p&gt;

    张世杰选了一条卖相非常好的烤鱼递给他，又特意选了一条全场卖相最惨不忍睹的递给郑成功。&lt;/p&gt;

    郑成功：“……”&lt;/p&gt;

    他看了看手中形如木炭、闻似垃圾的烤鱼，一时沉默。&lt;/p&gt;

    人可以偏心，但不可以没有心！&lt;/p&gt;

    他看向天幕，气闷地找李定国吐槽：“宁宇，这个张世杰当真不干人事。”&lt;/p&gt;

    【南明永历位面晋王李定国】：没事，这烤鱼又不是什么稀罕之物。&lt;/p&gt;

    【南明永历位面晋王李定国】：莫要耿耿于怀，开心一点，我可以帮你把几个烤鱼的原产地都打下来。&lt;/p&gt;

    李定国望着面前的万里江山舆图，一任猎猎的风穿透军帐，吹动壁上林立的刀剑相击，清脆霜冷，仿佛即将开启厮杀的金戈铁马声。&lt;/p&gt;

    他这么规划道：&lt;/p&gt;

    【南明永历位面晋王李定国】：定个小目标，先入江西，再打湖南，这两地烤鱼的味道都相当不错，就是有点辣。&lt;/p&gt;

    【南明永历位面晋王李定国】：嗯，然后再一路蜿蜒北上，什么重庆、四川之类的，都可以打一打，应天府绝对不能放过吧，长江边上一定有很多烤鱼。&lt;/p&gt;

    【南明永历位面晋王李定国】：最后就可以越过山东，北伐直取京城了，京城毕竟人杰地灵，我去抓几个靼清御膳房的人才回来，天天给你烤鱼。&lt;/p&gt;

    观众们：“……”&lt;/p&gt;

    尼玛，晋王殿下真是个狼灭啊。&lt;/p&gt;

    延平王只不过是略微吐槽一下，他直接就要纵兵入京师，灭人家一国。&lt;/p&gt;

    狗鞑子大概一直到被活活打死，都想不到原来是一条烤鱼引发的血案吧！&lt;/p&gt;

    郑成功：“……”&lt;/p&gt;

    这个，感动确实是很感动，但是……&lt;/p&gt;

    他依稀记得，几天前，李定国还是一个作风正直、行事明亮的如玉青年，结果今天一张嘴，就是“去御膳房抓几个人才”。&lt;/p&gt;

    郑成功：哦豁。&lt;/p&gt;

    对不起，都是他带坏了宁宇，他有罪！&lt;/p&gt;

    南明永历位面，众人被李定国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起来。&lt;/p&gt;

    “我提议”，临国公李来亨站到桌上，振臂高呼&lt;/p&gt;

    () ：“本次出征，我们应该把口号从「直捣京师，灭清复明」，改为「守护延平王的烤鱼」！()”&lt;/p&gt;

    &amp;amp;amp;ldquo;()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lt;/p&gt;

    蜀王刘文秀也道：“等把地盘打下来，可以给延平王建八百十个渔场和烤鱼馆，即便每天换一家，都吃不完。”&lt;/p&gt;

    最后，众人都看向了李定国，等着他做最终决定。&lt;/p&gt;

    李定国见状，直接就顺水推舟地给出了自己原本的作战计划，恰好与此完美符合：&lt;/p&gt;

    “既然如此，那就兵分三路，本王负责带着郑、李联军收复湖湘，煌言舟师入浙江，来亨带着夔东十三家攻打重庆奉节，还有，文秀留下守新会。”&lt;/p&gt;

    嗯，湖湘、浙江、奉节、新会都有很多鱼。&lt;/p&gt;

    这是以攻代守的方法。&lt;/p&gt;

    毕竟他们虽然在新会这座城市会师了，但从崖山海战的经验就知道，这个地方虽然有险可守，却绝非长久之计。&lt;/p&gt;

    清人围剿大军一至，切断海路，顿时就能来个瓮中捉鳖。&lt;/p&gt;

    如今，众人都即将去往自己最擅长的战场，陆战的陆战，水师的水师，让星火在各地燃烧，形成呼应之势，绝对能让清兵焦头烂额，顾此失彼。&lt;/p&gt;

    虽然说因为目前敌我悬殊的局势，就算竭力浴血奋战，胜算也十分渺茫，但也绝对比死守在此处坐以待毙要好。&lt;/p&gt;

    反正现在的策略就是拖，不断给清兵制造麻烦，拖到郑成功副本通关再说。&lt;/p&gt;

    “最重要的就是兵贵神速，趁包围圈尚未形成，迅速流向八方”，李定国告诉众人，“此次行军乃是真正的生死存亡关头，一切严格守秘，不得有误——”&lt;/p&gt;

    他顿了一顿：“违者定斩不赦！”&lt;/p&gt;

    李定国为人素来宽和，甚至经常被吐槽“他这么心软/仁慈/温和，究竟是怎么成为战神的”，众人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说“定斩不赦”四字，当下一凛，纷纷答应：&lt;/p&gt;

    “是，晋王/将军/一哥！”&lt;/p&gt;

    另一边。&lt;/p&gt;

    郑成功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从天而降的一大波烤鱼，多到能把人埋起来，他正在皱眉思索问题。&lt;/p&gt;

    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lt;/p&gt;

    “到底是什么呢……”&lt;/p&gt;

    陆秀夫拿着烤鱼啃啃啃，始终是两眼放空，神游天外的状态。&lt;/p&gt;

    张世杰无奈，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还魂了君实，喝点水，你也不怕把自己噎死。”&lt;/p&gt;

    小陆相公接过水吨吨吨，依旧一副沉思状：“说起烤鱼，那年在临安城中，我初登进士，就吃了一场全鱼宴，味道着实一般般。同行的还有文山，说他家乡烤鱼很美味，下次带我去吃哦，对了，文山人呢？”&lt;/p&gt;

    陆秀夫猛地坐正了：&lt;/p&gt;

    “是文山，文山还被关在元兵船上，我们把他给忘了！”&lt;/p&gt;

    张世杰：“……”&lt;/p&gt;

    郑成功：“……”&lt;/p&gt;

    天幕前的众人：“……”&lt;/p&gt;

    船都快开到台湾了，你们现在才想起来？！！&lt;/p&gt;

    ()&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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