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假
能看得出来，刚才这下王维绝对是用尽了全力，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扶膝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鸿宇本身只是个普通人，现在我还没弄清楚那只鬼到底是附身于他还是直接将其夺舍。
若是夺舍还好，如果是附身的话鸿宇还有救，但一道天雷劈下，估计鸿宇也是凶多吉少了。
可我终究还是失算了，面前“鸿宇”被天雷灌体，竟然还没死！
在我们惊诧的目光中他嘴角咧开，一改僵硬的表情道：
“有意思，真有意思，竟然是雷法！”
“鸿宇”身体周围开始汇聚大量阴气，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太阳已经西沉。
情况十分不利。
自己身上唯一有战斗力的就是那只会喊master的秃头壮汉鬼，可现在我哪儿敢出幻镇去摸对方的头发？
但为了保护自己，我还是将它唤出，让他尽量抵挡即将到来的攻击。
王维那只狗从他怀中跳了下来，拽着他的衣服疯狂向后拖动，可他现在力竭，又怎么可能是一只弱小的鬼能拖得动的？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我只来得及做出这点反应。
校门口烧尸的那些搜查已然直挺挺倒在地上，挡了大半天雷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然而就在我做好准备，打算硬抗对方攻击时，一道霸道无比的阴气从头顶掠过，仅瞬间就击散了“鸿宇”凝聚在周身的磅礴阴气。
“扎纸匠，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们了，这么重要的地方难不成只有你一个人来么？”
黄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来刚才的雷法已经惊动了他。
“扎纸匠？”
传闻中扎纸匠也能沟通阴阳，调用阴气。
大部分扎纸匠一身的本领都在扎纸这门手艺上，属于民间散修，能应付一些乡村县城里怨气不重的小鬼。
阴阳中就有几个是扎纸匠出身。
可面前这扎纸匠我实在是看不出深浅。
那鸿宇模样的扎纸匠哈哈笑道：
“没想到阴阳人手如此紧张，人坑这边竟然还能有你这么个高手！看来今天必须得出点血才能拿下来了”
黄天表情中有些不屑，道：
“怎么？仅仅是出点血就可以了么？这么跟你讲，今天我不扒你层皮老子这黄姓倒着写！”
“而且这人坑，你，拿不下！”
何等嚣张的表情！配合着手上暗戳戳往下的大拇指，扎纸匠看完在一旁笑得更加灿烂了。
配合鸿宇那张本来僵硬无比的脸，显得极为诡异。
他也没继续打嘴炮，而是用行动展示决心。
“鸿宇”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鸿宇了，那具身体脸上焦黑的皮肤率先开裂，露出里面干透了的白纸，一层层糊在竹子框架上，明显是纸人才有的特征！
奶奶的，这玩意竟然真的只是个纸人！
先前只是猜测，但现在真的让我猜中了我倒是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刚才鸿宇的表现简直太逼真了，除了那副阴沉着的脸之外几乎看不出任何端倪。
同时我也为他感到可惜，如此手艺，放在民间绝对是一等一的手艺人。
在乡下，要是谁能拿出这种纸活儿，老一辈人非得抢着要！
不过听说这玩意儿太真了也不好，若是这种东西点上眼睛，几乎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加上农村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容易出乱子。
所以大多数人综合考虑下来还是喜欢比较普通的那种。
纸人外壳完全剥落，里面露出另一副躯壳，赫然是个佝偻着身体的小老头儿形象。
他阴恻恻地笑着，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让让我看的牙龈痒痒。
黄天皱眉，好像发现了什么，但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戴上戒指，嘴角露出笑容。
“阿紫！”
一个女人凄厉的嘶吼声自他身上传来。
阴气翻滚，冲刷身体的阴气对我来说是大补之物。
门外老头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个木头棍子，对着地上一敲，身后的几具搜查尸体像是得了令一样直挺挺站了起来。
他仍旧是那副讨打的表情，说道：
“呵呵，刚才你们已经杀了一个活人，现在，后面还有六个，只要你攻击我，他们六个也别想活！”
老掉牙的威胁方式，我虽然不想让那六个搜查无辜丧命，但现在身靠人坑，我们不可能放弃抵抗，不然损失的可就不仅仅是这六个鲜活的生命了。
再说了，那扎纸匠说他们还活着我们就要相信么？
谁能保证他不会撕票？
圣教的人就是一群疯子，不论是之前见到过的百眼张百里，还是他们为了杀死我派出疯狂鬼物的行为。
加上释放阳城大阵中鬼物，打算平推城市，祭献全城人类，达到不可告人目的这种种
都不像是会遵守诺言的人。
“废什么话！”
王维率先忍不住了。
自从黄天点破扎纸匠的身份后他就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不顾之前的消耗，他咬破手指，先黄天一步发动了攻击。
“元始天尊，借我法威！
圣人护体，天地聚气！
都天神雷，听我号令！
诛邪绝恶，杀鬼万千！”
仍旧是都天神雷，但这次阵仗看起来吓人的多，而且口中咒诀增加不少。
难不成这次是完整版？
这时，耳边熟悉的犬吠声再次响起，我本能地看向王维怀中的狗，却意识到不对，这不像是它的叫声，是黑将军，它在提醒我什么？
这时，酝酿已久的云层涌动，眼前一亮！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雷声贯彻方圆十里，王维怀中小狗瑟瑟发抖，身形明灭不定，随之而来的是相较之前更加粗壮的电光。
凌空绘制的血符根本承受不住这气势恢宏的漫天神雷，眼看着王维即将受到反噬，黄天放弃自己汇聚的阴气，转而打出一张符，硬生生扭转了都天雷符的反噬，将其打了出去。
虽然细节颇多，但实际上这一切都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
门外的扎纸匠“鸿宇”，在都天雷符引动的漫天神雷之下险些化作一堆焦炭。
亏的是他反应迅速，及时调动身后那几个搜查尸体帮他分担了不少，不然现在他连最后几句话都说不出来。
“桀桀老夫耗尽心血孕养三年之久的纸人，在这种时候换儒家小子半身气血也不算亏！”
扎纸匠碎裂的纸皮簌簌脱落，露出里面冒着火星子的竹子框架，扎纸匠老头儿的外貌此时竟然再次发生改变。
一个看起来有些诡异的纸人出现在我们面前。
搁这儿套娃呢！
我看向地面那几具焦黑的搜查尸体，发现竟然也不是真人！
心中出现一丝侥幸。
也许鸿宇他们没死！
那残破的纸人说话磕磕巴巴，看起来一副快要不行的样子。
“我们马上会再见面的届时，阳城将会沦为鬼蜮，圣教几十年大计即将实现！我等必将立于万万人之上，以永生之躯降临世界！”
“什么永生，只不过是用来忽悠你们这帮老不死的手段而已，嘁真是麻烦”
黄天的话对方没听到，他说一半那纸人便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转过头来查看被雷符反噬的王维，他嘟囔道：
“岁数大的都这么让人不省心”
这话不止在说王维，也在暗点李叔。
“外面的人怎么办，扎纸匠假扮鸿宇他们的模样现在岂不是说明他们凶多吉少？”
黄天并没有慌张，明明比我小上两岁现在却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我能感觉得到，刚才他应对扎纸匠的时候并未使用全力。
可为什么呢？
我实在想不明白。
“汪汪汪！”
王维的狗因为主人重伤，所以身形有些虚幻，绕着他的身边急得直打转。
检查完他的身体状况，黄天站起身，对我说道：
“没什么大碍，不过这两天他算是废了，你在这儿等着，我打个电话。”
这两天废了？
我算是明白扎纸匠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半身气血要补回来恐怕不只两天。
王维的战力其实不容小觑，只不过他遇到扎纸匠之后表现着实奇怪。
竟然不管不顾使用自己尚未完全掌握的能力，要不是黄天帮忙，他现在的伤势会更加严重。
儒、佛、道，三教修心。
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王维和扎纸匠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不过看样子扎纸匠似乎并不认识他
一旁黄天已经打通了分部的电话。
“喂？我是临时派遣过来执行看管任务的黄天，我这边有个人受伤了，来接一下吧。”
“对了，再给我接线你们分部长你说哪个？你们分部长有很多吗？当然是姓李的那个！”
“喂李叔！你给我找的这个靠不靠谱啊，这还没来半天呢自己先用雷法憋过劲去了”
“啥玩意？再派一个！快拉倒，这儿还是交给我吧，说得你那儿人好像很多一样！
行行行，挂了挂了！”
刚才还满脸气愤的黄天立刻换上一副幽怨脸，向我这边看了过来。
“干得不错，扎纸匠竟然没骗过你们两个，老实说，那死老头儿可是老骗子了，要不是我曾经遇见过这瘪犊子，说不定都分辨不出来。”
“呵呵侥幸而已，本来我还怀疑呢，是王维提醒了我。”
原来他见过扎纸匠，所以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并不是真身前来。
“你说这小子也是奇了怪了，明明修儒，为什么非得用道家雷法呢？”
黄天先是托着下巴作出思考模样，随后干脆不想了，破口大骂。
“奶奶个腿儿的，关键是他还用不好，扎纸匠还没打着呢，眼瞅着那雷朝自己身上劈过去了都，还好我们家阿紫给力”
“”
说了半天，原来是变着法夸自家鬼物好呢
我也挺无语的说实话，当时我就站在王维旁边，要是那道天雷反噬到他身上，我这小命估计也得没半条。
想起来就是一阵后怕。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背的汗水黏在衣服上很难受，加上冷风一吹，现在更冷了。
不自觉运转百鬼血，情况稍微好转。
我看了看黄天道：
“咱们要不先回去待会儿吧，这儿也忒冷啊，啊~qiu！！！！”
邪门儿的幻境，就连遇冷感冒的症状都能模拟出来么？
说实话，自从被黄天捞出来之后，基本都是在浑水摸鱼，这就导致我压力巨大，虽然碰见不少危险，但从来都是他出手帮忙解决。
万一明天晚上子时一到，也就是十一点整，那时候阳城封印被破，还是出不去幻境可怎么办？
我这三两下，真能在圣教全面进攻下活到白天么？
据说封印中的特级鬼物可是危险程度最高的鬼。
掌权人可能都要退让三分！
想起陶立身那老头儿连不相干之人沾染他的因果都能察觉到，这种本领完全超出了我对世界的理解。
灵光一闪，我突然又想到一种可能性。
如果说我之前见到的陶立身是假的呢？
不对不对，这不可能。
如果陶立身说的是假的，那么之前一切推理都不成立。
不过现在能肯定的是，我所处的“现实”，是有一定变化的。
与之前不同的是时间，质量，空间的概念有一定程度上的模糊。
这我曾不止一次地亲身感受到。
耳边时有时无的黑将军叫声也做不了假，那曾经在孤独的夜晚将我拯救，响彻灵魂的犬吠。
“喂！想什么呢？你抗冻他可不抗冻，门卫室有空调，你带着王维进去等着吧。”
“哦”
回过神来，我看见黄天站在面前。
真实无比。
带着王维在门卫室等待，我暂时拿了他的手机与黄天保持联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思维逐渐变得迟缓。
越是思考，我就越是迷茫。
正如第一次陷入幻境的时候。
我看到的见到的，接触到的一切，都是自己想的。
那么现在呢？
红衣女鬼不是傻子，她费尽心思构建出来的幻境怎么可能让我轻易察觉出问题？
就连突兀出现的陶立身也一样。
我甚至觉得现在自己仍然在控制之中。
就算这幻境真如之前猜测一样，是遵循事物发展规律而构建的，红衣女鬼只有部分操控世界的权利。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用这份力量直接杀了我不好么？
不对，现在红衣女鬼已经与我的灵魂融为一体了。
也就是说融魂确实在真正意义上成功了。
但他们的神志并未被抹除。
要想操控我的身体，就必须经过我的允许。
就连黑将军也是如此。
在意识到这点后，红衣女鬼便开始积蓄力量，谋划摧毁我的意志，让我变成一个沉沦幻境的废物！
在我陷入幻境的这段时间里，现实中同样发生着许多精彩的事情。
当然这都是我以后才能知晓的了，而如今，我仍然在幻境中挣扎，不知所措。
坐在保安室许久，纷乱的思绪始终萦绕在脑海之中。
我努力抵抗着那股难以名状的力量将我的思维拖入泥潭，最终勉强得出关于陶立身的三个可能性。
“第一，陶立身是假的，但他说的东西却半真半假，红衣女鬼在其中掺杂了错误的信息来诱导我走向死亡。”
“第二，陶立身是假的，他说的只有一小部分无关紧要的事情是真的，其他全部都在诱导我，如果我按部就班等待第三天夜晚的到来，到时候我将必死无疑。”
“第三，陶立身是真的，他说的也是真的，但女鬼在利用我接触的东西给我灌输怀疑的种子，让我误以为这其中有诈，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这三个可能性并不完全，因为这只是其中一环。
牵扯到我身上的事情绝对不止这一个。
也有可能不止陶立身，就连赵浩然，吴婧薇，黄天，李叔，鸿宇，王维，都是红衣女鬼的棋子。
不过其中一点却有古怪。
那就是关于吴婧薇村子的问题。
但是这好像又扯得很远了，耗子和吴婧薇全部失联，我现在身不由己，只能跟着黄天，根本调查不了关于菩提村的事情。
想到菩提村，就又想到那几个孤身留守农村坟地的不眠夜，又联想到了融魂的三只鬼。
“我现在确实身处幻境，而红衣女鬼有构建如此强大幻境的能力却不直接杀死我是因为她不能。
回想最初我们相遇时她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走出那片坟地，夺舍一个躯体，而黑将军和那个老头就是她夺舍的阻碍。
后来融魂成功，我们的魂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杀死我就相当于杀死她自己，所以这个幻境造出来的目的一定是不以杀死我为前提。”
“耳边偶尔传出来的黑将军的叫声是有一定深意的，他在不断提醒我什么，但我却一直没意识到。
仔细回想那几次叫声出现的时机，第一次在出租车上，第二次在被叛徒鬼附身的店老板追杀时，第三次是从警局出来，第四次在阴阳分部，第五次水房遇鬼，第六次则是刚才天雷落下之前！
看似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是遇到危险，则说不通，若是女鬼干预世界呢？”
“这么想的话好像就能够串联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