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苏悦白只觉得腿疼得不像是自己的,她从没想过台阶的边缘会如此锋利。
旺财跟着上了楼,用身子挡住路,被苏乘风一脚踹下去,“嗷”地一声惨叫。
台阶不高,浑圆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几番,又不屑地追上,叼着苏悦白的裤腿不肯放开。
“把狗牵走!”苏乘风难得动怒,比平时更加威严。
两个保姆急忙跑过来抓狗,试了几次都没能将他们分开,最后还是拴上绳子才勉强拉走。
旺财像是知道她要受苦,不断哀鸣着,隔了很远还能听到。
“哐”地一声,房门关上,彻底阻断了外界的声音。
这里是别墅最顶层的阁楼,面朝北,只有一个脸盆大小的窗子。
常年阴暗潮湿,几乎不会照射进阳光,再加上天花板很低,压抑得难受。
这种地方,佣人都嫌弃,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
原本是作为储藏室使用,八年前的那次事件之后,就变成了苏悦白的房间。
她的活动范围有限,除了每天一次上厕所可以使用楼下的客房,其余时间都必须待在房间内。
当然这也算不上监禁,只要提前报备,与父亲继母的行程错开,也被允许外出。
房间布置和三年前一样,地面干净整洁,没有落灰,可见有定期打扫。
苏悦白的视线不自觉停留在床下,也不知道那里的东西还在不在。
要是被保姆拿走,之前那么多年的心血可就都白费了。
苏乘风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衬衫袖扣,将长袖挽到胳膊肘。
即使在家,他也依然身着正装,不敢完全放松。
苏悦白拘谨地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有些不知所措。
“过来,让我看看。”
苏乘风坐在床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声音温柔到与刚才判若两人。
她听话地挪到床前,小心翼翼确认着哥哥的表情。
“坐。”苏乘风再次开口。
这种淡淡的语气总让人无法心安,温柔的假面后很可能是无尽深渊,她分不出真假。
但多年来的直觉告诉她,刚刚的口无遮拦,绝对已经惹怒了哥哥。
苏悦白自然是不敢坐,但又不能无动于衷,索性膝盖一弯,径直跪下。
下巴被勾起,温热的掌心抚摸着微肿的脸颊。
火热的视线灼得人想要立刻逃跑,身体控制不住轻颤。
苏乘风将一边脸颊揉得绯红,才缓缓开口道:
“我说的是‘坐’,不是‘跪’,旺财都能听得懂。”
“我我不敢”苏悦白睫毛微颤,紧张到声音都变得尖细。
苏乘风轻轻叹了口气,不再纠正,命令道:“手伸出来。”
她猛地睁大眼,惊恐地抬头,余光却溜向一旁,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几秒钟后,视线落在床头书架的塑料尺上。
“在看这个?”苏乘风挑了挑眉,伸手将尺子取下,放在她面前晃了晃。
苏悦白赶忙别过头,不敢与哥哥对视。
这是她绘图用的尺子,原本不应该放在那里,毕竟一套挺贵的,断了也心疼。
估计是当年走得急,忘记收起来了。
没有得到回应,苏乘风咂了下嘴,立起尺子点了点她的肩。
“让你把手伸出来,耳朵有问题?还是单纯不想听我的话?&34;
“不不是的!”苏悦白赶忙伸出双手,犹豫了下,才缓缓将掌心摊平。
满手的血泡泛白皱皮,伤口湿润润的,透着鲜红色的肉。
黄色的老茧带着粗糙的纹路,在白光灯的照射下更加清晰,部分被磨得翻了皮,显得凹凸不平。
乍一看,整个手掌就像已经溃烂的腐肉,恶心不堪。
沉重的亚克力透明尺压上绽裂的老皮。
“呜”她吓得一抖,强忍着才没躲开。
“疼?”
“不不疼”冰凉的尺身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她就已经脑补出之后的疼痛了。
苏悦白谨慎地盯着那骨感修长的手,害怕下一秒就会高举落下。
没想到哥哥却将工具放回书架,又从身后掏出一个小药箱。
“也不处理一下伤口,感染了可怎么办?”
说着,他熟练地掏出棉签药酒,悉心涂过每一处伤口。
药酒应该不含酒精,接触伤处也不会疼痛,可见用心。
“谢谢哥哥。”苏悦白仍跪在地上,但心里却踏实了很多。
至少哥哥还知道关心她。
苏乘风轻轻应着,补充道:“伤好以后去做几次手部护理,把死皮都去掉。”
“是。”毕竟连她自己都看不过去,哥哥会介意也正常。
“脸也要做,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又黑又糙。”
苏乘风皱着眉,捏住她的下巴端详着,嘴里还不断念叨:
“仔细一看更丑了,我明明叮嘱过不要晒太阳。”
“对对不起”苏悦白努力避开审视的目光,心里莫名酸楚。
在那种环境下,哪里有条件去护理皮肤?
即使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了三年,她也依然是公认的美女。
但和三年前精心呵护的模样比起来,确实逊色了很多。
“明天先去把头发接长,都没个女人样。”
“是”
苏悦白挣脱束缚低下头,泪水再也撑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被继母骂得再难听她也不会往心里去,可唯独不想让哥哥失望。
苏乘风长呼了口气,也意识到话说重了,轻轻抚上她的肩,柔声道:
“身上没留疤吧?”
苏悦白摇了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是问“有没有受伤”,也不是“有没有被虐待”,而是“有没有留疤”。
看来在军事基地发生的一切,哥哥都是知道的。
“妹妹,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苏乘风轻轻道,捧起她的脸颊,用拇指抹平两边的泪痕。
薄唇微张,温柔的语气诉说着冷漠的言语。
“你这三年的记账本让我很不满意,妈妈那边也需要一个交代,就一起罚了吧。”
苏悦白身体一僵,全身像是浸在冰水中,甚至忘记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