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他后悔了。
或许是从他知道她过的没那么好开始。
或许是从她乖巧的给他拥抱开始。
或许是她每一次生病，他只能远远看着开始。
……
也或许是从他没能顺利的去赴约便已经开始。
“阿飞，你还来得及。”
井然也拿起手边的杯子，自然扬起，深深灌了一口。
现在他的情绪才是对的。
会难过，会懊悔，会怅然所失。
像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不像刚认识他的时候。
他年少有为却又孤冷而闭塞。
那个时候，眼前人更像是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让人心怯。
井然想到这儿，止不住的松了一口气：“这次回来，是为了你家老爷子的事吗？”
沈洛飞低垂着眼，唇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个弧度，带着轻嘲：“既然他迫不及待的想见我，那便如他所愿。”
井然跟着皱了皱眉头，又想起了什么，便说起前段时间沈洛飞交代他的事：“阿飞，周轻这个人可能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他表面上看起来像在帮你家老爷子做事。但事实上我们都清楚，一个人之所以能这么听话的受人摆布，无非就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把柄在人手里。”
想到这些，井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可要小心一点。”
毕竟他现在有了软肋，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沈洛飞点了点头，也跟着回忆起什么，指尖不经意蜷缩了两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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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醒回到凌家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凌志安和丁青正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剧。
两人都披着厚重的居家服，凌父鼻梁上还挂着副金丝边的框架眼镜。
时不时会有细弱的讨论声在空旷的房间响起。
看起来很是温馨。
“爸。”
直接开门走进来的凌醒喊了一声，惹得屋子内正沉浸式看剧的二人一致把眼光投向她。
“星星回来了。”
仅仅是这一个称呼就让沙发上正端坐着的凌志安微红了眼眶。
话音将将落下，他脱下身上外披着的居家服，迈着缓慢的步子地走向门口的凌醒。
紧接着，凌志安又从玄关处的鞋柜里拿出一双手工的针织棉拖，放到她的脚边。
“你妈给你新做的。”
“你一向体寒，穿这个暖和。”
凌醒闻声看了眼不远处的丁青，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接着她又想起什么，补了一句：“妈，我今晚想跟你睡。”
丁青也笑着从沙发上起身，眼神温和地看着她的方向。
柔声应了女儿的话。
“那让你爸睡书房。”
凌醒冲她勾了勾唇角，眼里不经意带着些笑意。
如同这已然昏暗的寒夜里，骤然亮起的一束篝火。
虽微小但绚烂。
她乖巧地换上脚边的那双粉色毛线拖鞋，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客厅的电视里正在播放凌醒一年前上映的那部电影。
《浮沉往事》。
她在剧里认真地说着台词。
“你要相信。这世上，总有人爱你。”
即使笨拙无措，看起来也毫无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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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醒的房间在别墅二楼，方方正正的模样，面积不算大。
粉色的遮光窗帘，木制的硬挺沙发，米白色的毛绒地毯……
洁白的墙壁上还挂着几幅学生时期的练笔油画。
一看就是女孩的房间。
她在最后还是选择和妈妈一起睡在自己的卧室里，免得让孤身一人的凌父可怜巴巴去睡书房。
……
“是每天都会帮我打扫房间吗？”
凌醒难得惬意地躺在丁青身边，把自己摆成一个睡姿极好的布娃娃形象，呢喃似的向妈妈开了口。
窗帘稀疏的拉了两扇，不算严密。
庭院里三三两两亮着的几盏灯光能透过细小的缝隙照进来，投映在二人的脸上。
但灯光昏暗，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都是你爸在做。”
凌醒能感受到身旁人细小的动作。
她小幅度地冲自己点了点头，然后温和的话语伴随着动作传到自己的耳畔。
安抚似的。
凌醒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所以……是爸爸每天都会帮自己打扫房间。
毕竟她今天回来也是一时兴起。
不曾向任何人提起过。
只是刚走进屋内，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长时间没有居住的卧室竟是一尘不染，就连床上的棉被都是刚刚晒过的模样，松软绵密，仔细闻去，上面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
所以不是运气好凑巧赶上家中大扫除，而是有人日复一日的等她回来。
过了很长一会儿，两人都没有再出声。
凌醒刚准备侧翻个身，就听丁青说：“你爸最近总唠叨，他欠小沈一个道歉。”
她停下刚做了一半的动作，手指不经意在被子上撰了撰。
沉默片刻。
只听身旁的人又接连开了口。
“我是前段时间出了院才知道你爸去找过他的。”
“星星，我们为人父母，我能理解他，但是你们不用。”
“毕竟，你们分离了那么多年，不管是不是你爸的原因，他都有做错的地方。”
凌醒觉得自己眼睛有些不舒服，她伸手轻轻揉了两下，然后侧身朝着丁青的方向凑近了一些。
“妈，他不会怪爸爸的。”
她了解他。
丁青摸索着把凌醒裸露在空气里的、冰凉的手放在被子里。
之后轻轻握了一下：“星星，是非他不可，对吗？”
凌醒怔愣了一下，无意间看到庭院里的灯光透过不远处的窗帘映射出来的场景。
一些细碎的光，在地板上幻化成零落的星星状。
这是当年爸爸给她选的窗帘，说格外配她。
凌醒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不久前刚见过的类似画面，不禁有些感慨。
她回握住妈妈的手，又像小时候一样把头紧紧挨着她的肩膀，难得撒娇：“嗯。”
“所以我想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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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醒是从在车上收到沈洛飞报平安的短信时便做的决定。
于是她在回自己公寓的路上和随晴确定了自己的行程，又临时起意更改路线回了郊区，跟父母报备了一声。
才让孟安安帮她订了隔日飞伦敦的机票。
从23号到31号，看起来似乎也不久。
她本来觉得没有再跟过去的必要，可自己难得休假，加上也有出去旅游的打算。
便索性顺水推舟，出国玩一圈，顺便……去看他。
毕竟，她总觉得那日，别墅一别后的沈医生，是不太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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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安安算着时间送了凌醒去机场。
在车上，她笑眯眯的看着全副武装的女明星，觉得实在可爱：“星星，等你从伦敦回来，我是不是就要改称呼了？”
凌醒因为前一天没睡好的缘故，觉得脑子懵懵的。
对着自己兴致盎然的小助理“啊”了一声，对她问出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对沈医生的称呼啊。”
“一直叫沈医生也太见外了。”
“我想叫--”
凌醒轻轻揉了揉眼睛，把自己的框架戴好，终于有些意识回笼。
接着，她十分好奇地注视着身侧的小助理，等待她的下文。
终于，孟安安不负众望。
一板一眼地开了口：“我想叫姐夫。”
凌醒:“……”
我就不该好奇。
……
车子很快到了机场。
孟安安小心翼翼地把她送进去，一再嘱托她万事小心，几经确认确实不需要自己陪同之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机场大厅。
凌醒好笑地冲她招了招手，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办完了所有的登机手续。
之后，她才安心地坐在候机室还算隐秘的角落里，把手机翻了出来。
凌醒按亮屏幕，找出孟安安发给她的机票信息，看了眼订单上显示的落地时间。
她大致在脑海里计算了一下时差，抵达伦敦应该是晚上10点30分。
异国他乡，不知道要不要通知沈医生来接她一下。
虽然她还没有回他微信。
对话框里。
那人发来的微信还孤零零的躺在那。
【星星，你想来英国看看吗？】
【还是等我回去吧，长途跋涉会很累。】
自问自答式的给自己的邀约画上了句号。
凌醒弯了弯唇角，手指无意识的在屏幕上打了一行字，之后点击发送。
【小沈医生，你晚上有空吗？】
沈洛飞应该是在忙，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
凌醒接着又在屏幕上敲了一行字，细细思索了一下，又一个一个删除掉。
不如就这样吧，只发一半她想说的话，留个神秘的诱饵给他。
如果沈医生没有明白她的意思，那她今晚就住在机场旁边的酒店里。
反正，她的小助理已经把一切安排好了，不至于流落街头。
这时，机场里恰好响起广播的声音，凌醒索性关上手机，提着行李跟着稀松的人群走向机舱的方向。
……
凌醒的位置靠窗，晴空万里，会有细密的阳光洒落下来。
她纤细的手指握着支黑色签字笔，旁侧的剧本上有隐约光影晃荡。
虽说是休假，但是基本功不能丢。
很快到了将要起飞的时间，凌醒从包里翻出一副耳塞，准备给自己戴上。
只是正当她手臂伸高了一半，动作尚未完成之时。
便听到了不远处的空姐们交谈的声音。
“绝色美男。”
“气质出众！”
“是不是哪个流量小生？”
“不然为什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
她好笑的继续着自己之前的动作，把耳塞戴上。
原来少女们都一样。
即使是在人人都戴着口罩的时代，也能敏锐的第一时间捕捉到浩瀚人海里气质卓然的事物。
……
凌醒没有在意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也没有顺着她们的目光去寻找议论声中的主角。
而是又极其自然地把眼神放在自己手中的剧本上。
认真研读起来。
只是，她尽管遮住了耳朵，也转移了眼神，却没有掩盖住自己灵敏的嗅觉。
空气里，一阵清冽的雪松味夹杂着微弱的烟味飘散开来，然后越来越近的冲进她的鼻腔里。
凌醒皙白的手指禁不住撰紧了一些。
刹时，有深灰色的衣角在她余光里一闪而过，带着室外的冷冽气息。
她看似不经意地转眸从脚开始打量起他来。
锃亮的黑色皮鞋，粗纺工艺的灰色西裤。
然后是低垂着的修长手指。
再往上看去，是件深灰色的西装外套。
男人喉结微动，目光正在空气里悬浮着。
好似在等她抬眸，与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