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星星，明天休息一天吧，我帮你请了假。”
随晴坐在凌醒客厅的沙发上，摸了摸她的头，对她温声开口。
自从把沈医生安全送到家，又和裴茵她们告了别，她家艺人就呆愣在这，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
凌醒机械地点头回应她。
忽然想起什么，又把头抬了起来。
“导演那边有消息了吗？”
“道具组说是意外。他们组的老大已经跟导演提出要引咎辞职了。”
随晴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还是如实开口。
“导演的意思是沈医生的医药费都由剧组负责。他们也对这次意外，觉得十分抱歉。”
“这根本不是医药费的问题。”
凌醒开口的语气带着些愤怒：“为什么偏偏今天意外就发生了，明明是完全可以保证安全的一场戏。”
为什么就发生了，偏偏是他在的时候发生了。
随晴：“星星，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事我肯定会继续查下去的。”
“但是导演那边你也要理解，他毕竟要顾全大局。”
“晴姐。”
凌醒窝在沙发上，把自己蜷成一团。
悠悠地开了口，语气清冷。
“我知道，所以我没怪他。我知道，凡事要以大局为重。所以我从来都不提无理的要求，不做无畏的反抗。即使……有特别难以忍受的时候，我也告诉自己，凌醒，你要懂事，你要学着换位思考，你要理解，你要把不理解变成理解。”
“可是，今天他躺在地上，他的血渗到我的衣服上，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看着前方倒下的篮筐，那么高，那么重，离我们的距离那么近。”
“那一瞬间，我甚至希望，他从来都没有回来。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我的一场幻觉。”
“即使，这八年里的每一天，我都在盼着他回来。”
“可如果他会受伤，我宁愿他，待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安全的待着。”
随晴安静的听她把话说完，到最后，还是没忍住自己的眼泪。
“星星。”
她挪到她跟前，抱了抱她。
“不管是不是意外，姐都答应你，帮你把人找出来。”
凌醒趴在她肩侧，小幅度地点了点下巴。
示意她，自己把话说完就没事了，不用担心。
“我爸妈知道剧组的事吗？”
独自消化了一会儿。
她松开随晴，把桌子的手机拿过来，翻了翻，好像微信上也没有动静。
随晴点点头：“我和叔叔阿姨通过话了。他们说方便的话，想去探望一下沈医生。”
“还说让你安心处理自己的事，不要有什么顾虑。”
“我知道了。”凌醒冲她安抚地地笑笑，又打开软件把微博登陆上。
“今天工作室帮你发过微博报平安了，沈医生的身份也保护的很好，只说是剧组的工作人员。”
随晴也打开手机，翻开评论移到她眼前。
“索性评论区还算和谐。大部分都是关心你，和让导演组给个交代的。”
凌醒点点头嘱咐她，沈医生的身份千万不能被扒出来，怕到时候万一会影响他的生活。
随晴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放心。
“星星，明天我让安安陪着你，把手机关了，去做些你想做的事吧。”
随晴又开了口。
去吧，去做一些，你想做但没做过的事。
凌醒抬头和她对视了一眼，弯了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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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醒和孟安安到沈洛飞家的时候，才刚刚早上七点。
大概敲门后，过了五分钟。
沈医生才蹒跚地挪动着身体，来开门。
“凌醒？”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猝不及防，表情看起来懵懵的。
凌醒觉得有些可爱，不自觉地冲他眯了眯眼睛。
只见门口的两人都严严实实地戴着口罩。
女明星头上还顶着幅渔夫帽，衬得她本来就瘦的脸更是小巧了。
“沈医生，先让星星跟你进去吧，我去买菜。”
孟安安看了眼站在门口相视无言的二人，还是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虽然画面很美好，但是耐不住她家老板身份特殊啊。
可不敢冒这个险。
沈洛飞闻声收回视线，把门敞开，让二人进来。
孟安安把凌醒推进去，又把手里提着的东西随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星星，我去采购，很快回来。”
凌醒冲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今天叫外卖行吗？”
沈洛飞看着自己面前正用眼神交流得起劲的二人，开口打断。
“今天我做饭。”凌醒冲他神秘地笑笑，看着走出去的孟安安，又上前去把门给关上。
“我以为是你助理做，不想太麻烦。”
沈洛飞了然地点点头，藏起脸上的诧异。
接着，他自然地从玄关里拿出双男士拖鞋放到地板上。
“新的，就是估计你穿不太合适。”
凌醒没有在意，随意地取下口罩扔在包里。
又蹲下身，脱掉自己脚上的运动鞋，然后把没穿袜子的脚塞了进去。
“的确是大了些。”
她起身走了两步，像个偷穿大人鞋子穿的小朋友，脸上带着些莫名的兴奋。
灰色的拖鞋映着她雪白的脚趾，在玄关的灯光下有些亮眼。
沈洛飞不自觉咳了两声，惹得正走在前方的女孩，又退了回来。
“不会又感冒了吧？”凌醒终于有了来照顾病号的自觉，走到他身侧，递出一只胳膊给他：“你快扶着我，去房间休息。”
“只是呛到了。”沈洛飞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不用扶着，我走慢一点，就当是锻炼了。”
又给她指了指沙发的位置：“你过去歇会，桌上有刚烧好的热水。”
凌醒没有应声，她收回胳膊，用眼睛大致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处的公寓。
灰色的窗帘，黑色的沙发，深灰的地板，典型的性冷淡风。
倒是符合眼前男人的气质。
两人终于缓慢地将脚步移到了客厅。
凌醒坐在沙发上，盯着对面侧躺着翻来翻去的男人，觉得实在有些委屈他。
“吃早饭了吗？”男人先开了口。
凌醒：“还没，赶到中午一起吃吧。”
毕竟她还真的不太有吃早饭的习惯。
“冰箱里有食材，我先给你简单做一点。”
凌醒连忙起身，拦住他想要从沙发上下来的身体，对着他摇了摇头。
“沈洛飞，你还疼不疼？”
还疼吗？
她从进门就想问了。
但是插科打诨，故作轻松，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索性不管了，她想问，便问。
“不疼的，是真的不疼。”
“没有伤到骨头，无非不太方便了一些。”沈洛飞看着她的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身体，安抚地冲她笑笑。
“我老师还以为我是舍不得这个假期，故意给自己摔的，这样就能多休息几天。”
“你明明是见义勇为。”
蹲在地上的女孩坚定地摇了摇头，还回他一个微笑。
眼里亮晶晶的。
“只是我就不能回剧组了。”沈洛飞转开视线，看起来漫不经心地继续开了口。
没有等凌醒的回应。
他又稍稍侧翻了一些，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电话，之前做刑侦的。如果还觉得有人盯着你不安全的话，就打电话给他。”
接着又摸出一张名片：“这是我认识的一个老中医先生的联系方式，休假的时候让助理陪你去他那挂个号。总休息不好的话，会影响你白天的正常生活。”
他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讲的坦坦荡荡。
尽管语气像是托孤，但凌醒还是收下了这两张名片。
过了一会儿。
沈洛飞彻底从沙发上翻坐起来，半个身体悬空着。
“凌醒，你记得要吃早饭。”
语气里带着些意味深长。
话题又回到很早以前，凌醒避无可避。
“那我自己去冰箱里拿。”
她起身，走向厨房。
从码的整整齐齐的冰箱里翻出一些食材。
把鲜牛奶拿进微波炉里加热，又在面包机上烤了两片吐司，还打了个煎蛋。
很快抱着盘子出来。
“我们就在沙发上吃。”
凌醒蹲在他身边，把温热的牛奶放进他手心里。
自己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盘里的吐司，小小咬了一口。
“其实我最开始的时候吃不惯这些。”
女孩突然出了声。
“我喜欢吃油条、包子、煎饼、烧卖……就是怎么油腻怎么吃。”
沈洛飞：“那之后为什么要改吃这些？”
他见过她餐桌上摆放的早饭。
那天她手里捧着的小小的烧卖，在一堆西式早餐的映照下，显得格格不入。
“因为我觉得，我长大了。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所以我就觉得，吃自己不喜欢的食物就是象征我成熟的标志。”
而且那个时候她觉得，西方人都爱吃这些。
那留学生们大概率也会入乡随俗。
所以她想悄悄的，感受一下。
“但是现在我偶尔也会让安安去买的，就是之前我爱吃的那些。”
女孩又抬起头，对着他狡黠笑笑：“还被你撞上过两次，你忘了吗？”
沈洛飞摇摇头。
他没忘。
眼前人吃爱吃的东西，眼睛会不自觉眯起来，熠熠生辉。
……
那天他们聊的很多。
天南地北，没有主题，毫无章法的聊。
凌醒还大展拳脚地抽空去给沈医生做了顿午饭。
奈何决心颇大，厨艺有限。
她只能完整的做出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
白糖放的太多，有些过甜，其中还夹杂着浓重的醋酸味。
惹得一旁给她打下手的孟安安表情复杂。
“星星，还是我来做吧。”
不留情面地把她赶出了厨房。
那天的餐桌上除了蒸好的米饭和一言难尽的西红柿炒蛋，全是孟安安的功劳。
女明星凌醒，垂头丧气、毫无生机地坐在一旁，默默看着。
“我觉得很好吃。”
沈医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照顾她脆弱的自尊心，直接把米饭盛进菜盘里，扒了个干净。
引得被惊吓到、一脸呆滞的孟安安，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真英雄！”
凌醒也因此看清了自己的厨艺底线。
除了烤吐司和煎鸡蛋，她简直毫无他用。
到了下午，孟安安把凌醒送进了沈医生的影音室，自己则坐在客厅汇报工作。
沈医生侧躺在地板的沙发垫上，凌醒坐在他旁边。
凌醒看了一眼影音室的布局，第一次觉得沈医生是个有情调的人。
这个房间的窗帘竟然是橘粉色的，上面隐隐约约点缀着几颗星星形状的布贴。
有光线投射下来的时候，星星的影子会映到地板上。
房间内还有一个三人座的沙发，浅蓝色的靠垫堆在上面，显得有些温暖。
地毯是全包形的，蔓延了整个室内，因此凌醒是光着脚进来的。
身上搭着沈医生拿给她的毯子，淡淡的雪松味。
屏幕上是孟安安给投放的她的处女座电影。
《天堂杀手》。
她在里面饰演一个女杀手的角色，上身罩着件黑色的皮衣，脚下踩着双厚底的长筒靴。
“你演的很好。”沉浸在剧情中的沈医生还会转过头来，偶尔夸她一句。
电影结束后，凌醒在屏幕上偶然翻到了沈景的新综艺。
《练习生来了》。
她才回忆起自己有一段时间没见过沈景了。
她有些好奇地打开弹幕，瞬间屏幕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他的名字。
【弟弟好帅。】
【宝藏弟弟怎么还不火。】
【这个腰，awsl……】
【你一票，我一票，弟弟明天就出道……】
……
凌醒好笑地挑了挑眉，转眼去看身旁的男人。
沈洛飞还是一脸淡然地坐在那，没有什么反应。
她看着这张和屏幕上有些神似的脸，突然想起沈嫣来。
不知道嫣嫣是不是在英国，过的怎么样了，有想念她吗。
她们好久没见了。
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
算了，他好像不是太喜欢提家里的事，连沈景都没听他提起过。
这么好的氛围，她不舍得破坏掉。
而且她没有身份，没有勇气，她只是个怯懦的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