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谈话
目送宋知闲走远，方简又垂眸看向桌上的几样东西。
其实那几碟点心只动了几块，倒了怪可惜的；茶倒是喝的差不多。
就在方简独自在收拾残局时，一只小纸鹤轻轻扇着翅膀入了他的屋子。悬空停留片刻，见没有人，又轻扇翅膀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直奔小亭飞去。
方简刚将点心装进食盒，一丝熟悉的声响就入了耳，再反手一夹，小纸鹤立刻化作了一张信纸停在了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
两只纤长的手指夹着那张信纸抖了抖，荡去了一层不存在的灰尘，才立到眼前来。
哦吼！抓壮丁的来了。
先是一顿大夸特夸，什么“少年英姿”、“少年金丹”，看的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看的人心情愉悦了，才开始进入正题——
往南千里外有魔种现世，速去探查。
眉峰立时上挑。
正愁怎么帮小主角成长起来，还有什么办法比外出历练更能锻炼一个人的心性？真是想瞌睡就来了枕头。
方简心情愉悦，嘴里不自觉就哼出了一个调子。
——
宋知闲匆匆回去拿帕子捂了捂脸，眼睛依旧红肿着，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对着水镜看了又看，小东西也跑了出来，好奇问道：“眼睛怎么红了？”
“他欺负你了？”见宋知闲低垂下头，它不由也焦急起来，绕着宋知闲转得飞快。
大概是时间长了，那些东西的作用也更明显，小东西的身体越来越凝实了。
宋知闲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小东西越来越焦急的神情，这才不打算再逗它。
“他哪能欺负到我，”
他探出手，一把将小东西揽进怀里，又将脑袋埋了进去，声音愉悦，调子上扬：“我先过去了，他还等着我呢！”
小东西先是挣了挣，又无奈任他埋，听到这里，一爪子当即就忍不住拍了上去展示它的羡慕嫉妒恨。
“哈哈哈！”
宋知闲难得大笑了几声，松了手，小东西马上就钻了出去，身形又融入了空气里。
——
等宋知闲再过来时，方简已经将东西都收拾好了。此时的小桌上干干净净，只在中间位置放了一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
“师兄……”宋知闲红着一张脸，见方简看了过来又急忙低下了头，扭捏走到桌子旁落座。
方简深深吸了一口气，面上依旧笑得和煦，柔声开口：“既然你来了我的山头，我自然是要为你往后的修炼想着些。”
宋知闲乖巧的坐在对面，眼神怯怯地投了过来，方简话音刚落头就上下点了起来。
一口气突然就堵到喉咙口，不上不下。
完了。
方简心想，现在越看主角越可怜、越看越乖，他都有些不忍心让主角到处跑……再被那双水润润的大眼轻轻一扫，只怕下一秒主角说要月亮，他都能屁颠颠把星星一起摘下来……
唉——越想越头疼！
主角怎么就是这副样子呢！书里明明就不是这样写的啊！《魔尊独秀》里写主角长的雌雄莫辨，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中和了略凌厉的面部线条，才能男扮女装安稳躲了五年。但他恢复男装之后，身上自带冷冽霸气的气场立马就显了出来；眼也总是半垂着，和着凌厉的线条，整个人身上都写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他又看了眼对面因为年少，五官线条依旧柔和的宋知闲。
宋知闲能安然无恙躲避仇家五年之久，肯定不会只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但再与那双水润清澈的眸子对上，对面的宋知闲下意识就朝着方简弯了眼。
万一都是运气呢？是吧？怎么可能会有人伪装得这么好？
方简也回了一个笑，接着说了下去：“明日我要出山去游历一番，”他又顿了顿，对面的小主角又焉了。他的嘴角弯了弯，心情又明朗了许多。
“不知你是想留在山里专心修炼，还是与我同去？”
“可以跟着师兄吗！”宋知闲刚刚的失落一扫而空，整个人又挺拔了起来，眼睛亮闪闪的。
“嗯。”方简也感受到了他的喜悦，内心里的想法更加坚定——
一定都是运气！毕竟主角是气运之子！
他要带领主角走上人生巅峰！
“还有一事要先说好，”见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和谐，方简打算趁热打铁，连忙将话抛了出来。
“啊？师兄请说！”宋知闲正襟危坐，认真地看了过来。
被那双眸子认真盯着，方简只觉得内心由然而生强烈的责任感。本就坐的挺直的身子更加挺直，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了下去，
“这次出山为的是历练。所以哪怕路上有苦有难都不许退缩。”说话时方简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宋知闲，生怕他面上有退缩之意。
但宋知闲的表情依旧认真，听了方简的话后一双眼睛更亮了些，又狠狠点了好几个头。
虽然方简面上没露什么痕迹，但心里还是舒了好长一口气。主角还是知道上进的！还有救！
于是方简再接再厉、趁胜追击，不打算给宋知闲反悔的机会，就把人赶去收拾东西去了。
宋知闲也很听话，只说昨天的包裹还没拆，东西都还没整理完。看这架势是不打算过去了。
但方简却想起来了一件事，赶紧就问了：“你昨日还带着包裹？还没有储物袋？”
听到方简的问题，宋知闲本带着笑的脸又红了，不好意思低下了头，语气含糊：“回师兄，没、没有那么多的灵石……”
言下之意就是太穷了。
方简了然，略带同情得瞥去一眼。
外门弟子虽然包吃包住，还要干活，但每月也只有十块下品灵石。也不是太玄门太抠，主要是太玄门主事人认为这也算对弟子的磨练——自力更生。
其实弟子们每天的日常任务都比较轻松，可以说是给了每一个弟子足够的时间去赚灵石和修炼。但主角没有去。
他苟了五年，本来也打算一直苟下去的。但……但……欸？因为啥来着？
方简落在膝上的手慢慢敲击起来，他又把脑子里还记得的情节过了一遍。然后悲催的发现，他是真的不知道主角转变的契机……也不知道是他忘了还是书里根本没写……
无语凝噎。
“算了……”
想不起来他也不打算强求自己，这就把心神又收了回来。看着对面又缩的跟个小鹌鹑一样，他也说不清心里是爽还是憋屈。
唉！主角啊！
“刚好我这还有几个闲置的储物袋，你拿一个去用吧。”
宋知闲又惊得抬起了头，像只受惊的小兽不安地扭动着身子，磕磕巴巴拒绝着方简：“不、不用了……”
但方简不容他拒绝，灵识扫了一遍储物袋，随便掏了一个出来就放在了桌上。却也知道还是要好言相劝才行。
“难道是嫌弃师兄的东西不够贵重？”方简挑眉望去，话语间的清浅笑意好似钓鱼绳上的钩子，就等着宋知闲这尾小鱼心甘情愿往上咬。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方简此时整个人在宋知闲眼里就是在喊着“来啊，咬钩啊”。又变回了他所熟悉的那个师兄。他当然会——咬钩啊。
于是在方简眼里，宋知闲因为他的话更加惊慌，连忙解释道：“当、当然不是……”
“师兄给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说话间头又低了下去，两个小铃铛在空中划出一道悠美的弧线，耳尖也爬上了一点薄红。
“那你还不收下？”方简往前倾了倾，嘴角眉梢都上扬起来。
“太贵重了……”宋知闲垂着脑袋，嗫嚅道。
“也不会让你白拿，不管你愿不愿意，都是要帮我分担些东西的。”方简坐直了身子，依旧含着无限的笑意。
“自然是愿意的！”宋知闲一听，立马就抬起了头，双眼直直的看了过来。
这不就心甘情愿接了吗。
“那还不赶快收下？”方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角眉梢都笑得正正好。
“谢、谢谢师兄……”
宋知闲好像也意识到了方简正在逗他，两颊与两耳都成了当季的熟柿。但他还是慢慢探出手握住了桌上的储物袋，手指轻缩到了身前。
方简瞧着他这般畏畏缩缩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收了再继续玩闹的想法。他径直起了身，长袖一挥，双手都背到了身后。宋知闲见此也慌乱起了身，神情越发惶恐，怕自己的举动惹怒了方简。
“师、师兄……”声音也有些哽咽。
方简的眼神也有些惊愕，背在身后的手紧了又紧。内心的小人儿控制不住地使劲捶打着墙，主角他这又怎么了！
“啊？没事，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今日若是无事，也可以四处逛逛熟悉一下环境。若是不想……”
他又想到主角的性格这般胆小怕事，可能也不会喜欢出去找其他的弟子玩闹。
“……也可以就呆在屋子里专心修炼。反正这山上也没有其他人，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方简的表情习惯性地舒展开来，倒没有刚起身时的严肃了。
于是面前的宋知闲也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他朝方简缓缓绽开了一个笑，双眼都弯成了一道月牙儿，甚至眼角处还沁出两滴水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