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无意义呐喊（四）
“幻想家，你到底要做什么？”威尔斯拿枪对准跟在她身后的孩子，她明白这无法伤到对方分毫，只是表态罢了。
灰发的孩子瞳孔涣散，没有焦点，他停在那里没有动作，一脸天真地说：“我在保护你。”
“我在保护拯救世界的无名英雄，这不是正义的行为吗？为什么你在害怕呢？”
前几天噩梦一般的场景倒灌入威尔斯的大脑，每每想到她就忍不住颤抖起双手。
怪物看着她，就像她看着解剖台上的小白鼠。
“我不会伤害你的。”和怪物有着同一张脸庞的孩子这么说，他长得乖巧可爱，微笑起来的样子像是童话里的小精灵，表面纯洁无瑕，可内里……却是一摊淤泥。
“随你便。”威尔斯脚发软，强撑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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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死亡怎么样？”孩子坚持不懈地与她搭话，“我听雇主说你是一个很厉害的科学家，一定见识过很多的死亡吧。”
威尔斯默不作声地处理着死去的兔子，她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个怪物跟在身后，他没有伤害她的意识，只要不回答就行了，不要被他蛊惑。
“我觉得死亡很棒，生物的凋零真是太美了，他们的灵魂可以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真是太让人感动了了，我也好想死掉啊。”
“可是为什么我死不掉呢。”
他好奇地自问自答，语气和他一潭死水的样子判若两人。
“一定是因为母亲的诅咒，她总是这么疯狂与记仇，”
“只有最爱我的人才可以杀死我，她在开什么玩笑？她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吗，她被我杀了就没人可以杀死我了，傲慢的母亲一定是这样认为的。”
与其说他在与威尔斯说话，不如说他是在把自己心里思考的话说出来，把所有的抱怨发泄出来。
“黄昏，
从屠宰场中醒来，
我杀死了一只怪物。
玻璃球里的王国，
裂痕遍布，
它们举起双手鼓掌，
鼓掌。
影子覆盖着的，
是猎物？
不，
是思考着的刽子手……”
他又哼起那首自创的恐怖歌谣。
“这是我自己编的，这是在淤泥里睡着时我的摇篮曲，说不定我以后可以当个作家。”
“母亲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思想里的最深处隐藏不是那份背叛计划，而是这首温暖的童谣。这就是我追求自由的意义，这就是我所渴求的自由。”
———
幻想家坐在尸体堆的最上方，他擦干净手上的血，却不管脸上的血。
威尔斯收到最新的情报，钟塔对幻想家下了十亿的悬赏。本来是雇佣这位杀手去逮捕威尔斯的，结果他反倒把一起接任务的人全杀了，成功惹怒了新上任的侍卫长阿加莎。
“你究竟要跟到什么时候。”威尔斯忍不住说出这两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
他一脸无辜，好像刚刚杀了十几个异能者的人不是他一样：“我只是想保护你。”
又来了。
“你为什么要保护我？为了我的异能力？我的异能力能对你起什么作用？”
【时间机器】是偏辅助性的异能力。
“我看到了不同的自己，”他说，“来自平行世界的自己，他和我长的一模一样，是一个八岁的离家出走的流浪汉。这可真是讨厌，一想到世界外还有自己，这种怪物竟然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当看到同类时，我就想把他们全都吞噬了，只剩自己，只有我可以主导我的思考，就像我的蝴蝶一样，它只能有一种思想。”
“最后，我离真正的灵魂的自由越来越近。”
“那么你，还是最开始的你吗？”威尔斯突然提问，“你看到他的时候，他是不是有同样的想法，于是他率先吞噬了你，现在你的思考实质上是他的思考。”
无他，在此之前的幻想家和在此之后的幻想家的差异巨大。
他鼓掌说：“不愧是科学家，这个猜想很有意思呢。如果我已经被他吞噬了的话，那他就不是他了，而是，我们。一体的思想，一体的灵魂，那我要让我的灵魂彻彻底底地自由，岂不是要吞噬完所有的同类。母亲的诅咒也可以从这个角度来完美解答呀。虽然我没有感情，但我毫无疑问才应该是最深爱我的。”
“威尔斯女士，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他看向威尔斯，再没有盯着小白鼠的解剖者目光，而是带着一股诡异的钦佩和了然的疯狂。
威尔斯却仿佛身处烈火地狱之中，她无比后悔刚才那一连串的提问，她在无意之中就把世界推向毁灭之地。
这个怪物，他一定会制造出更加可怕的灾厄。
幻想家仿佛预料到了她在想什么，轻飘飘地说道：“没有比充满鬣狗的世界更可怕的灾厄了。”
怪物擦干脸上腥臭的血，静静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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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呐喊！会吵醒欲望。
不要睁眼！会吵醒理智。
——《灰的蝶》knihta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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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戈理听着这些鲁布拉从未给自己讲给的事，托着下巴，陷入了思考。
果戈理知道死缠烂打地去问只会得到对方一句“尼古莱从来没有问过”的话。
果戈理要的不是这个。
道德束缚住思想，感情束缚住灵魂，躯壳束缚住死亡。
唯一令小丑有些纠结的只有爱情。
鲁布拉，境一目，幻想家……无论他的名称多种多样，独属于果戈理都只有一个——鲁布拉。
灿烂又冰冷的怪物他一起并肩，追逐着各自的自由，只是稍微的远离，就让他置身在这个世界过于腐败与绝望的温暖之间。
“我可以继续向你索求爱吗？”他总是这样说，然后果戈理会给他递上一个晚安吻。
他喜欢装出一副被动的样子。
实际上，被动的一方一直都是果戈理。
不知不觉间，红雀已经沉溺在灰蝶的拥抱里，不甘心的翅翼拍打着，盘旋在上空，不愿离去。
鲁布拉。
我多想把你也拽到不清醒的深渊之下啊！
鲁布拉，鲁布拉。
当我捏碎你的心脏时，你会为孤单一人的我而哭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