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焰火,箱中蜈蚣(十)
果戈理看完境一目写完的新稿子,沉默了好久好久。
这篇稿子也太奇怪了吧,完完全全是负面元素的堆砌,讲的也是一般俗套的实验者终被反噬的故事,文笔与之前相比也极为稚嫩,房间,白黑金白红,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境一目在另一个房间,他们在开着一个小型会议,mimic众人、境一目、卡尔普、威尔斯,只把自己丢在这里。
果戈理坐在窗外,把手传送到窗外,像发射炮弹一样对准经过的昆虫,一下子就逮住,他蔫蔫地托着下巴,心里是说不清楚的烦闷。
果戈理又翻出来一个精密的圆形仪器,沉重的纯金属,夹杂着一些圆孔花纹,鲁布拉把他丢给自己时说这个玩意就是「壳」。这就是他们这次计划里要拿到的一样东西,只不过是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壳」。
他无聊地一抛一拋,锻炼手部的肌肉。
鲁布拉到底给自己灌了多少迷魂水,没有鲁布拉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采的。
唉咿呀咿呀,这样下去的话,恶龙连公主的裙摆都不敢使劲握住,更别谈把公主抓回巢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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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一目在会议上表面认真思考,实际上一直想着尼古莱。卡尔普递过来了三次眼神都没让他的思绪重回正轨。
会议结束后,卡尔普单独找了境一目谈话,他有些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木木地站着。
境一目了然,他对于卡尔普的印象比父亲高大些,就先抛出话题:“今天的异象里,你看到母亲了吗?”
答案肯定是是的。卡尔普:“不仅仅是安娜夫人,我看到了弗拉基米尔,是安娜夫人的第一个孩子,他活下来了,我也看到了婴孩时期的你,躺在摇篮里,是为人的你,而不是,现在这样。”
“那真是太好了。”境一目平淡地感叹。
“……安娜夫人很爱你。”卡尔普思考片刻还是不给境一目说话时间地一口气说完:“你可以说这是对工具的爱护,也可以被他人说成对血亲之人的在乎。她是一个很骄傲的人,永远不可能认输与示弱,她总是一身伤痕。你说你亲手杀了她,我信,但还有一个前提是,只有她愿意去死,她曾对我说只有你有资格杀了她。她是对你做过无法被饶恕的事情,但也无法改变她爱着你的事实。”
“母亲在死前诅咒我,只有真正深爱我的人可以杀死我,”境一目嘲讽地一笑,“她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爱我的人,只有她可以杀死我,而她死了,我注定无法死去。但是——”
“总有人会比她更爱我。”
境一目看往果戈理呆在的那个房间。
卡尔普紧紧闭上眼,他不愿再面对着那双忧伤的灰蓝色眸子。
“他真的愿意杀了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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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个完全封闭的箱子里,分别关押着两个囚犯,两名狱警进入箱子,同时开始审讯。
囚犯可以选择否认罪行和指认另一个囚犯的罪行。
两个囚犯同时否认,他们会被关上三年。
两个囚犯同时指认,他们会被关上三十年。
一个否认,一个指认,指认的那个囚犯会被立刻释放,否认的那个囚犯会被判无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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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时空,无数种解法,从零到无穷大。
平行世界里的果戈理也有无数个,但只有这一个是属于境一目的。
捧起昏厥的红雀。
放飞囚徒的灰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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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境一目失态地说着,他的神情癫狂,唇齿甜蜜地相互撕咬,眼里那片平静的大海开始沸腾起来。
“尼古莱绝对会拯救我的。”
卡尔普是真的被吓到了,境一目的这副模样连安娜夫人也逼不出来,那皮囊下不停涌动的淤泥,那骨架里茁壮成长的痛苦,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他们贪婪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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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斯坐在四只脚不齐的凳子上,她的大腿上绑起了医用纱布,她把胸前的照相机拿下来,用心地保养了一番,她一边擦着快门键,一边想着幻想家所说的平行世界。
倘若自己的异能力只是把信号传递到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话,那发动异能力的自己的那个世界的灾难不是就注定发生,无法扭转了吗,平行世界的灾难也真的会因为信号的传递而改变结局吗?
另一种则是,每做出一个选择,世界就会被分为有不同选择的平行世界,这种发生是“正在”的,那所谓的不同等级有意味着什么,世界之上,还有世界吗?
她对幻想家说的每一句话都持怀疑态度,包括他说的平行世界,和没有抹除平行世界。
况且抹除之后就不会诞生新的平行世界吗?
自己与纪德异能力碰撞出来的特异点既然可以做到投影来自平行世界的幻想,那个灰色空间甚至可以把他们带到平行世界,那么幻想家想从平行世界带出什么东西也是有可能性实现的。为了这个他想要的东西,他把我和mimic设局进入墨克罗。
「壳」,幻想家提起过的在standard岛上的那个「壳」,又为什么要提起来?他到底要做什么!
威尔斯最后干脆去放弃探索疯子的脑回路,反正他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自由,现在只要自己继续认真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不要再因他而不知所措,专心拯救眼前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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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箱子里面,焰火依旧在燃烧,蜈蚣痛苦地挥舞着红褐色的足。
它还没死,或者是,它还没被观测到死亡。
至于观测到死亡,这就具有不可证伪性。
幻想家不怎么说谎话,但幻想家喜欢看人纠结的模样,这也具有不可证伪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