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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焰火,箱中蜈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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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完全封闭的,黑暗的,正方形的箱体里,有一只蜈蚣挪动着红褐色的脚,四处爬来爬去。

    距离那场大战已有多年,但总有地方仍然战火不断,拉丁美洲、非洲、东南亚、西南亚,为了权力、地位、力量、财富,欲望不老不死,暴虐长存于人间。

    战争,是其中一种最为直观的表现。

    漫天的沙尘和纷飞的残肢,鲜血直接地刺激着感官,所有的一切都蛮横地摊开来,尖叫着、呐喊着:看啊!这就是人类!

    ———

    果戈理和境一目来到一个名为墨克罗(名字瞎编的)的岛国,这里曾经是英国的殖民地,没有什么特殊的资源,纯粹是英国为了打造日不落这个标签强行征服的,在战争结束后就直接独立成为了一个国家。

    然而墨克罗政府的首脑却迟迟无法确定下来,欧美国家也不愿意管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于是候选人们就打了起来,谁赢谁当老大。从十五个候选人打到只剩下了两个,即将决出胜负。为了增加己方的赢面,双方都请了外援。

    多方雇佣兵势力齐聚于墨克罗国,战争一触即发。

    “mimic,模仿,这个名字不错。”果戈理说。

    两人在一处碉堡里,四周有一群装备齐全的雇佣兵,简单的桌子上摆着烤熟的肉和酒水。

    境一目干坐在地板上,打了一个哈欠。果戈理倒是活力十足,四处探着头打量,像一只扑腾翅膀一百八十度转头的白色猫头鹰。不断有暗处的视线扫过这个角落,他们对于战场上奇装异服的年轻人很是好奇。

    “是异能力者吧?”他们用眼神交流。

    境一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过来。

    “弗拉基米尔少爷,好久不见。”高大的俄罗斯男人领着一小堆人过来,他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

    境一目眯着眼站起来,说:“没用到跟鬣狗抢食来了?还有,叫我幻想家。”

    男人的脸上很是诚恳:“我就知道您不会这么轻易地死掉的,您愿意跟我到另一处安静的地方聊聊吗?”

    果戈理笑着走过来,站在境一目的身边。男人的眼里泛着警告的寒光。

    “尼古莱,你决定。”境一目说。

    男人紧皱着眉头:“如果安娜夫人……”

    “卡尔普,闭嘴。”

    “抱歉,我逾矩了。”

    果戈理看着卡尔普和境一目的对话,想起费奥多尔谈起过的境一目的出身,有了些许兴趣:“那就一起去聊聊吧。”

    卡尔普吩咐手下在这里等待,自己领路进入休息室里。

    果戈理的手从斗篷里传送到境一目的衣兜里,境一目握住他的手掌,将丝制手套褪到指尖,在果戈理的掌心上写字。

    那男人叫卡尔普,过去是阿列克塞黑帮法国地区的总代理人,无异能力者,被称为“安娜的恶犬”,在母亲,也就是安娜死后被调到了中东带些雇佣兵菜鸟。

    “弗拉基米…幻想家先生,”卡尔普关上门,“这些年您过的还好吗?”他瞪了旁边的果戈理一眼。

    果戈理慢条斯理地理了理斗篷领扣,再把手套严丝合缝地重新戴好。

    “没有阿列克塞家族,过的当然很好。”

    “您还是在憎恨安娜夫人吗?”

    境一目被逗笑了,他说:“卡尔普叔叔,你知道母亲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卡尔普无言,果戈理却兴奋起来,配合地说:“我喜欢猜谜游戏,让我来答…因为卡普尔先生老是在问无聊的问题。”

    “回答正确!”境一目夸赞,“不愧是尼古莱!”

    境一目接着又说:“我从来都没有恨过母亲,相反,我幼年时期大多的爱都给了母亲,你不正是参与者吗?我是什么样的构造你一清二楚。安娜的恶犬,尽管主人都死了还死缠烂打躺在坟墓边上的忠犬。我可不是你的第二任主人。”

    卡尔普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多岁,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他的鬓间有些发白,胡渣星星点点,面貌不减一分俊朗却多增几分落魄。

    “……”

    “没什么其他的话要说,我就走了。”

    果戈理蔫了下来:“这就走了?”他还没看够。

    于是境一目凭空掏出了三个凳子,说:“那就坐下来再唠唠家常。”

    卡尔普神色复杂地看了灰发青年一眼,坐了下来。

    “那我就直说了,母亲是我杀的,廖尼亚也是我杀的,父亲嫁祸给了祖母。”境一目神色自若地说,“在举行完祖母的葬礼之后我就伤心病逝了。弗拉基米尔死了,他早就应该死了。”

    卡尔普大概能推测出当年事情的经过,但当境一目亲口说出真相时,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压抑着喉咙里的愤怒问:“为什么?!”

    又是一个无聊的问题,但境一目还是耐心的回答:“因为母亲没有剥夺我的思考,因为母亲庞大的野心和愈发神经质的大脑,因为母亲她有感情,她有弱点,她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我不是。”

    “我是被创造出来的工具,一个渴望着自由的工具。”

    境一目向前摊开手,手掌处的皮肤变成了透明的膜,里面是翻涌着挤压着想往外冲的蝴蝶,密密麻麻,令人窒息。

    “这就是你们的成果,”境一目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要往这儿开一枪试试看吗?”

    卡尔普握住腰上别着的枪,没有动作,好像被吓傻了。

    “哈哈!”果戈理被卡尔普酷似呆头鹅的样子逗笑了。

    “满意了吗?我的尼古莱。”境一目将最后的称呼念的缱绻旖旎。

    “满意了。”

    境一目听到此话也愉悦地扬起嘴角。

    卡尔普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看着眼前嬉笑的二人,从凳子上站起身,离开房间,他摞下了一句话:“我不会后悔。”

    多像呀!多像呀!卡尔普的脑海里叫嚣着。

    那双温柔的灰蓝色眼睛,那调皮而坚定地脱口而出的理想,那平静神色下暗藏的风暴。

    沃瓦是如此的聪慧、强大、理智,可唯独缺了你的内敛和傲骨。

    闷了数年的情绪像打开摇晃过的可乐后喷涌而出的大堆气泡,这个一向不苟言笑的男人再也遮掩不住悲伤。

    抱歉。

    再见了,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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