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洗不净的淤泥与痛苦（五）
“哟！不肯告诉我名字的怪哥哥！下午好！”太宰治踩着点儿到了桥墩下方，他回去清理了一番，干净了许多。
一头黑色的蓬发，额头上绑着白色的绷带，五官精致，但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负能量的浓郁雾气，宽大的外套突显出他过于瘦小的身材，他面挂标准的笑容，拙劣地隐藏着怪物一般的锐利。
“下午好呀，太宰君，”境一目也笑着打了个招呼，“今天还是想要毫无痛苦地死亡吗？”
“当然啦！”太宰治伸手，说，“你的异能力怎么发动呀？怎么让我死掉？”
境一目握住了太宰治的手。
【人间失格】
将触碰身体的一切异能进行无效化。
淤泥翻涌，血肉土崩瓦解，蝴蝶在皮肤表面优雅地停歇，灰蓝色的右眼闪着奇异的光芒。
太宰治急忙松开手。
一刹那之间，面前的青年又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栩栩如生的人形黑宝石，宝石瓦解，露出里面的灰发青年。
“还是不起作用…”境一目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他低头看着脸色惨白的男孩，“想吐就吐。”
太宰治冲到了河边，干呕了起来，他不是没见过尸体，对于巨人观也有一定的抗压能力。但刚才这副场景……
呕。
翻搅的脆骨，断裂的神经，摆动的血管，蠕动的肉块，模糊不清的大脑，凸出的灰蓝色眼球，指甲盖的柔软，握着的手掌处那种蹦跳着的腻感，下一刻就会爆炸出来的脏器……
呕。
从人体组织的夹缝里寄出来的灰泥，展开覆盖眼睛花纹的翅翼，冰冷的鳞片与清晰可见的银色绒毛，挑战着紧悬起的心脏，一次羽毛的轻抚就足以毛骨悚然。
呕。
大片大片的蝶群盖住了给视觉带来直接刺激的血肉，它们好像在吞食着这个尸体，凶残的口器飘荡在空中。
……
无法形容的景象。
……
耶稣绑在十字架上的神圣感、千变万化的梦境里的奇异感，美丽与恐怖并存的矛盾感。
太宰治颤抖着那双缠满绷带的手，弯腰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他的嘴角却在怪异地上扬，嘴巴张大鼻尖使劲努力令自己呼吸进氧气。
这恐怕会成为这个男孩一生的难以忘却的刻入骨髓深处的记忆。
过了好久，他才缓过神来，抿了抿干裂的双唇开口，声音是至极的沙哑与兴奋：“你是异能力创造出来的人？你是活死人？”
“半对半不对。”境一目说，“看来你的异能力对我还是有一定的抑制力，但也解除不了我的这种状态。我的异能力还没使用呢，要试试吗？”
“狡猾的怪物…如果我的异能力可以解除你这个状态的话，你就直接去死了，根本履行不了对我的约定，骗子！”太宰治直起身，“而且你还知道我有异能，是故意接近我吗？”
“嘛，虽然我也知道你根本没有想隐藏这些浮在表面的信息，不过算一算账也挺好的。”他不再掩饰自己的负面情绪，所有的伪装都卸下，毫不留情的展示着他那异于常人的出色得可怕的机敏。
“你看见过死亡的世界。”他下了结论。
“所以呢？”境一目毫不在意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你还想到死后的世界看看吗？”
太宰治沉默着，散发寒气的眼神仿佛要剖开境一目的大脑。
境一目自顾自地说：“那是一个象征意味十足的，荒芜的，比这个世界好一点但同样一样烂透了的地方。”
太宰治垂下睫毛思考，一副蔫巴巴的样子。
“……”
“……”
“……还是想去看看，但你的异能力不会被我无效化吧？”太宰治说。
境一目认真地就这个问题和太宰治进行了一番辩论。
“趁让你的异能以为你死了的时间，我发动异能力。”境一目提议。
“那不就是要在现实里濒死，肯定很痛！”太宰治皱着眉头在胸前打了个大大的叉。
“也不一定很痛吧，只是在短暂的一秒的时间内濒死。”
“痛就是痛啦！不过我可以试着骗过异能。”太宰治突然充满活力地原地跳起来，想出来一个绝妙的主意。
“哦，演戏吗？”境一目像个好学生一样好奇地问。
“控制心跳停下那么一小会儿。”满足了虚荣心的太宰治老师昂首挺胸回答。
“真厉害，不过这招我也会，要来比一下谁停的久吗？”境一目敷衍地鼓鼓掌。
“那你绝对是在作弊呀，我是活的，你可不是活的。”
“也对，不过单单停止心跳就可以骗过你的异能吗？”
“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试试嘛！”太宰治兴冲冲地扬起笑容，脸色已不再是特别惨白了。
“具有可行性，但要仅仅一秒不够。”
太宰治不高兴地鼓起嘴：“不是你说的短暂的一秒吗。”
“这是基于你的运气而言，我觉得太宰君比较倒霉，怎么死也死不成。”境一目冷漠地嘲讽。
“这个怎么还和运气挂钩，你这异能也太任性了吧！”
境一目替自己可怜的异能辩解，并把锅甩给麻烦的太宰治：“已经很有用了，生或死是五五开的比例。但无效化肯定会影响一些，也许变成活着九死着一，再加上你这个倒霉的变量，有可能让心脏停个一小时都没办法投到死的那一面。”
“好了好了，先试一试！”男孩大手一挥，宣布暂停辩论赛。
只听咔哒一声，境一目松了松编的有点紧的辫子，取下发筋上那块蝴蝶状的黑宝石，又扎了个低马尾，发丝垂到脊背。
太宰治好奇地盯着境一目的动作。
只见灰发青年默念起一串晦涩无法通过唇语判断的的诗句，唯一清楚的只有最后喊出口的异能的名称——
【从屠宰场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