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掩埋，黄昏之物（二）
境一目成功把剩下的两个人头收掉了，至此，父亲给的五页清剿名单上的人都划掉了，他哼起不成调的小曲。
自由，自由，终于脱离了阿列克塞。
在诚信这一点上，境一目还是很相信父亲的。
接下来回去，把新的户口落下来。等等，这里好像没有飞机。只能去借坐一下其他军队的船了。
远处有个白发的健壮男人站着。
真不巧，是那位在岛上杀出凶名的福地樱痴。
对付不了，换一个。
很快，又来了一队人，他们身上挂着彩，还抬着一个缺了半条腿的人。
有点眼熟。好像见过其中一人。前几天有一个不是被刀捅入了胃部，大失血了，现在却是身体健全。
哦，是那个“不死军团”。
有珍稀的治愈系异能者所在的地方，好像在一架航母上。
……
境一目混入士兵中，一起上了航母，又跟到医务室。他悄悄脱离部队，走入杂物室。电子设备终于可以用了，他打开指南针与时钟计算位置与时间，给父亲发了个消息，汇报了任务完成。
境一目放了一只灰蝶出去勘察情况，自己则躲在杂物室里。
灰蝶回来了，还带回了个女孩。
女孩黑发红眸，头上别着一个金属蝴蝶发卡，穿着一套略显宽大的军医制服。她有些憔悴，但还是警惕地躲在门后。
这应该就是传闻中的天使小姐吧。
虽然说现在可以打晕女孩，赶紧借用艘小潜艇走了，但境一目的心里却萌生了另一个想法。
自己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他仍然在迷茫。
抛开家族的影响，我真正想追寻的，我不惜一切想要得到的。
可每当这么想时，我又陷入到，我现在的问题是不是因为家族的影响而诞生的，的循环中。
干脆，我摒弃思考。
选择新生。
去到陌生的地方，认识陌生的人，去过去断绝关系。
先享受纯粹的、个人的自由。
为什么还要考虑生命安全与利益得失呢？
我已不需要那些。
境一目扬起嘴角。
“你喜欢蝴蝶？”
————
境一目在这艘航空母舰上呆了将近一个星期，他一直躲在杂物间里。与谢野晶子，就是那位天使，常常给他带些吃的。在休息时间他们会一起坐着谈谈心。
一切似乎很平常，但也很古怪。
那座岛，常暗岛，作为一个战场，没有国籍，凭空出现。由于极光的电磁波，无法用电子设备进行侦查。岛上的战斗大多是刀枪等近近代武器。就像是一个精心包装过的舞台，为了展现世界各国的异能者的实力而搭建的。
异能战争。
一个异能者便可以胜过一只普通人组成的军队。
这种人才，难道不会想使用吗？
这座航母的军队人员流动情况，似乎只有进来，没有出去的。
士兵们前往前线，负伤回来，被与谢野晶子治疗，再前往前线。战争都快结束了，还要做这种无用的抗争吗？也许有可能，但这里绝对不是那种情景。
如果把这比作一场表演。
士兵并不是主角，他们连配角也称不上，只是背景板里的棋子。
异能者才是主角，与谢野晶子、福地樱痴。
观众席下是坐在顶级办公椅里的上级。
报幕人殷勤地笑着，唾沫横飞地吹捧着那些强大的主角们。
————
“境君。”与谢野晶子过来找他了，她眼眶有些红，明显是刚哭过。
“森鸥外那个混蛋！他明明也是医生！真是的！我再也不和他讲话了！”
“消消气，消消气，为这么一个混蛋气坏了晶子酱的身体不值得。我们聊点开心的。你之前提到过，那个送你蝴蝶发卡的士兵……”
“嗯，”提起他后，与谢野晶子高兴了不少，“立原哥会操纵金属。他是个上等兵，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看着一本诗集，蝴蝶从书页里飞了出来，就像童话一样。他家里有个弟弟，比我小很多，也是红头发的。有个爱照顾人的哥哥真好。”
“我也有哥哥，还有姐姐、弟弟、妹妹。”
“是个大家族呀。之前好像提到过你的祖母是日本人，是嫁去欧洲了吗？”
“不是嫁，是送。为了巩固家族的地位。那个年代女性能做出的反抗太小了，拥有先进思想的人少中又少。”
“你的祖母想逃过吗？”
“想过，但是在出逃计划的前一天，祖父来家中拜访祖母，祖母对他一见钟情。浪漫吗？”
与谢野晶子撇了撇嘴：“一点也不浪漫，祖母是在自我欺骗吧？”
“是呀。她逃不出去。院子外面的壮汉有几十个，都备着刀枪。所以她就幻想，未来的丈夫温柔……体贴，长得英俊潇洒，手捧夜明珠抱住她。如果是晶子酱，会想什么呢？”
“我会抄起手术刀，把他们全部解剖了。”
“……不愧是晶子酱。”
与谢野晶子扬起下巴，恶狠狠地说到：“境君，如果你的兄弟姐妹找你麻烦，我帮你把他们解剖了哦。”
她扭过头，“虽然我们才认识了一个星期，但，但我会是你永远的姐姐！以后受伤了就来找我，我不会嫌弃你的。”
境一目：“按我们的相处模式，我应该才是知心大哥哥。而且，好肉麻。晶子酱是母爱泛滥了吗？”
“我比你大一岁，就是姐姐。快，叫姐姐，不叫姐姐我就把吃的拿回去了。”
“晶子…”在与谢野晶子的威逼利诱下，境一目松了口，“姐。”
“嗯。”
与谢野晶子笑着回答。
那笑容拨开了杂物间里挤着的灰尘。
————
在航空母舰上的第八天。
“我得走了，”境一目说，“要去处理家族里的事情。”
航母上没什么摄像头，侦查的力度也很小，连这几天明显的生活痕迹都发现不了，“不死军团”注定是绝密文件，大概普通士兵都会被埋葬在这个地狱里。
而与谢野濒临崩溃，压倒她的精神只需要一根稻草。像他这样的人是救不了她。
境一目可以疏解她的压力，却无法解开她的心结。
他们的本质不同。
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与谢野这么想着。
与谢野晶子并不了解境一目的家族，但能干出把一个十岁孩子空投到战场上这件事的，极度危险。
她没有挽留。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撑不下去了，永远也等不到战争结束，再也吃不到喜欢的点心。
再坏一点就是永远被困在常暗岛上，不见天日，做着最讨厌的、践踏生命的事。
两个孩子这几天的相处只不过是在埋下的密封棺材里呼吸为数不多的空气，怀着最大的绝望畅想希望，等待死亡的宣判罢了。
境一目把一颗灰扑扑的宝石拿了出来，“我的异能名为【陨落的躯壳】，可以封存住物体的状态，把它变为宝石。”
“第一次见时的蝴蝶就是这样。这颗送给你，它是一枚倒计时还剩二十秒的炸弹。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它是你的了。”
“晶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