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华山老祖
高顺利迷糊的睁开双眼，慢悠悠的从睡梦中醒来，眼前是陌生的房间。
那张舒适的金边缕空羽兽绒毛被和宽大的香檀木禅静床，还有那一扇价值不菲的蚕丝冰织出的屏风，用金香木制成的框架框固定住在那里。
屏风上面画着几条飞龙游水，几只凤凰翔天，浮云、明月、星辰，仙女飞天，翩翩起舞。
唉，该死的前朝贵族……等等，为什么他在这里？
高顺利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他想着回忆起一些什么，却始终记不起来。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的片段记忆，一幅幅情景就像打碎的镜子一样，始终无法重组起来。
他掀开被子，脸色大变，然后猛地拽回，几秒后，又拉开被子看了一眼，表情十分难看。
问：当你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躺在别人的床上，掀开被子，突然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条裤衩子，是什么感受？
高顺利此刻不想说话，震惊、愤怒，大写的震惊！大写的愤怒！以及有些懵逼，还有一些……小羞涩。
高顺利是个爱读书的少年，平常在大山里就会托着诸葛大夫从县城里多带点课外读物，来满足他这个好奇心旺盛的爱读书的少年。
少年读的书多了，自然也就会想的多。他觉得自己或许会碰上某些艳遇，例如这个房间主人会不会是漂亮的大姐姐呢？
高顺利走下床，发现床边有个挂架，上面挂着衣物，应该是为他而备的。
他三两下麻利的穿好，拉住紫玉佩带慢慢收缩，穿上云鸾乌龙靴，拿着昆山羊布浸入幻梨香木盆中，沾上清水，洗了个脸，披上紫金绣花袍，然后望向镜中的自己。
好呀，一个正气的小伙，一个翻天地覆的变化！
这眉角分棱，眸含秋风意；一勾笑味，尽显王中气；紫金花袍紫束带，乌靴点缀云与鸾，王公贵子似小爷，教得青楼仙子，府中歇！
高顺利觉得这身打扮与自己十分相符合，唯一不足的是有点不合身，大了。
他吹灭了金蚕香炉里的烟烛，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探出脑袋，左看右看，发现廊道上大清早的竟空无一人。
他看踏出房门，就突然听到有人说道：“大白天的，找什么呢？我们这里可没有鬼给你抓。”
高顺利连忙后撤一步，发现声音是从下面传来。
他低头看去，入眼的是一个矮小的老头，那老头背上，还背了个大龟壳，莫名眼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了。
没有预想中的大美女，却是意料之外的小老头。
小老头看见少年有些迷茫的样子，不禁笑道：“呵，没睡醒呢？看上去跟个笨熊一样，又憨又傻，想必是昨天放的安魂烟太多了，一时失了魂，没事……咳咳，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华山的主人，也是你要寻的华山老祖。”
一语惊醒梦中人，高顺利的记忆一下子就恢复了过来。
他愤怒的瞪着面前的小老头，大骂道：“你这小老头，玩我呢？看我今天收不收拾你……嗯？嗯！”
高顺利突然发现自己走不动了，回头一望，大眼瞪小眼。
那巨人的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衣领，无论他如何挥动手脚，都无法挣脱这般巨力。
“常威，带着他来院庭。”小老头吩咐了一句，便转身离去。
巨人二话不说，拎起高顺利跟在小老头身后。高顺利很无奈，骂骂咧咧，像只不服管教的小野猫，龇牙咧嘴的，调皮淘气又怪可爱的。(这是小老头内心的真实想法)
庭院有奇树，一棵是桃树，另一棵也是桃树。两棵桃树都上了年份，极其茂盛，桃花如云，挂满枝头。
桃树中间下有张高大的太师椅。小老头，不……华山老祖在巨人仆从常威的帮助下，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他翘着二郎腿，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时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
“嘶——越看越像，果然虎父无犬子呀！”华山老祖笑眯眯的，“可惜和你父亲相比，还差的太远了，也不知道你在高疯子那里那么多年学了什么，基本功都不扎实。”
高顺利不服气道：“哼，老头子教我东西可多了，捞尸、狩猎、阴阳术、制符、古文字等等，这些可都是大学问。只是老头子不要让我轻易施展，免得遭贼惦记。”
“你家那老头子说的极是，但可惜的是……只要涉及武学的，他一个字都没跟你提，是吧？”
一语扎心，如华山老祖说的一样。只要与武学相关的，老头子都没教过他。
“哈哈，被我说中了吧？其实高疯子懂的东西可不比我少，但他为什么不教你呢？因为，他怕！他的两位儿子在武学方面展现了非凡的天赋，但如今，一个生死下落不明，一个与他反目为仇。唯一一个亲孙子若是也学了武，那以后他该怎么办呢？哈哈！哈哈哈……”
华山老祖笑的特别开心，白发乱荡，白眉颤抖，而高顺利只是抿紧嘴巴，不说话。
“说实话，你的天赋也不错，只是底子不牢，但现在还来得及亡羊补牢。在无人指导下，单凭自学与悟性，竟能独自摸索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武道，但……太丑了，实在太丑了！你学着山里的野兽，虽然已学了七八成，但只有你差一成没有领悟，那你这方法始终上不了台面。”
“那你说该怎么办？”高顺利心情五味陈杂，“我……我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变强！”
华山老祖十分满意这位少年的求学心志，至少比他爹好了上百倍。
“我看过高盛宗的那封推荐信，他说你的梦想是超越你的父亲，”老祖停顿了一下，有些口干，“但我觉得那不是你真正的梦想，说吧，你的梦想究竟是什么？”
高顺利猛地抬头，盯着太师椅上的小老头。
那老头眯成细缝的双眼，蕴含着一种能看破人心的智慧，任何心思在他眼前都变得如幼儿的玩物。哪怕你不说，他也能全部知道，更可怕的是……你在这种目光下，会主动说出心里的一切——秘密！
“我、我……”高顺利声音逐渐哽咽，眼里泪光闪烁，“其实我想像我爹一样，找到三足青蛙，帮……帮我找到我爹，以及我妈，真的，真的很想……”
高顺利泪目了，他说不下去了。此刻，他的心理防线如千里江堤崩溃，一泻千里。
华山老祖和常威默默的看着眼前少年落泪，没有打扰。或许，他们永远不会明白，寻找至亲骨肉的心情，但人类的情感是共鸣的。
待他收起眼泪，华山老祖才继续说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过光有希望，却无实力是不行的。常威，把气鼓搬上来。孩子，来吧，让我瞧瞧你的全部实力有多少。”
不久，常威搬来了一面大鼓，用巨大的兽骨架起，鼓面是张兽皮，看上去不简单。
华山老祖介绍道：“这是气鼓，专门用来测试气力的。此鼓用异兽夔牛骨皮所制，越上等的夔牛皮，测试的结果越精准。”
“在西洋，那里的学者将气力统称为‘牛’。在洋务革新中，前朝引进了大量新词，这牛就是其中之一，也就是我们常言的‘九牛二虎之力’。气鼓响一声，为百牛。试一下吧，看看你有多牛。”
高顺利站在气鼓前，深呼吸，气沉丹田，耳边又响起小老头的话：“用尽全身心力，配合你的气血。千万不要泄气，一鼓作气，一拳下去，要快、准、狠！”
这次高顺利想起了那水果摊老板给的拳谱。他早已苦练许久，虽未完全摸透里面的拳路，但一板一眼的招式，他已习得七八分。
这一拳，来检验他半年的苦练！
高顺利马步半蹲，鼻子吐出浑浊气体，全身开始颤抖、发烫，像是抽筋，又像是被电击。总之，给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他的肌肤渐变血红，摇晃的身体承受不住体内爆发的力量，时不时发出了雷鸣闪电的声音，又有点像是凶兽的咆哮！
“雷暴筋骨音……这下有趣了。”华山老祖笑得更开心了，似乎大戏要开始。
一旁的常威也开始对这个少年重视了起来。
这少年身上的气息趋向于凶兽，愈变愈强，而且雷豹筋骨音是需要淬骨千次才有机会产生的。可眼前的这名少年，明明根本还没有淬骨的资格。
吼！少年胸腔里响起了不属于人类所拥有的咆哮声，颤动的身子也平稳了下来。
华山老祖却从中看出了一点端倪，在这野兽般的气息下，竟蕴含着几分炽热的火气，明明渺小，却有太阳般的威严！
他敢断定，这绝对不是高顺利所学的野兽之武。
风吹起，无需多言，少年瞬间出击！只见一阵残影划过，滚烫的拳头狠狠的砸在鼓面上。
在剧烈的冲撞下，骨架有些摇晃，而少年却反弹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
这时的高顺利恢复了神智，但全身神经的疼痛却在第一时间袭来，险些让他疼得晕厥。
这也是野兽之武的严重缺陷之一，只要使用一击，一击过后要承受全身血肉、经脉高强度调节而产生的痛苦，而且是十倍之痛！
这一击蓄力三分钟，疼痛三小时，绝对的反人类！
不过，野兽之武加上无名拳法，这一拳绝对远超出他肉身的极限力量。
砰！砰！砰！……鼓面开始颤动，发出沉重鼓响。
砰！砰！砰——
连响三十六声后，鼓声戛然而止，气鼓重归平静。
“三十六声，三千六百牛……”华山老祖有些满意，“但还不够，差太远了。你父亲连响一百零二声，你叔叔连响九十六声，而且他们当时比你还小一两岁。你今天先好好休息吧，明天准备上课。”
“你……你的意思是，我过了！”高顺利感觉惊喜来的太突然了。
他以为自己要被赶下山了，结果人家告诉他明天就可以上课。这是什么感觉？兴奋！他想大笑，兴奋的大笑，用笑声冲破九重云霄！但他忍住了，在他人面前绝对不能失礼，怎么办？好难受呀……
“是的，你过了，不过你是我门下气鼓声最少的一位，”华山老祖叹气，晃着脑袋，“但二十四年来，除了你，再也没人能找到这里了。我要是将你逐门送客，那百年内恐怕也无人能再找到这里了。而且看在你叔的面子上……嗯，收你当半个入门弟子，算是杂役吧。”
“虽然华山不大，但养你三年足够了。”
“常威，我累了，别驾吧，”华山老祖打了个哈欠，确实有些困乏，“人老了，不中用了，我就先告辞了。对了，你想笑就笑吧，别憋在心里，会伤身心的。
高顺利愣了愣，原来他的小心思又被这小老头给看穿了，真是可恶！
于是，在少年爽朗的笑声里，巨人扛着太师椅，小心翼翼的走出庭院，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弄座上的华山老祖不高兴了。
但说实话，这几年来，今天是他见过华山老祖笑得最开心的一天。
次日，又是桃树下，庭院里，相同的场景，相同的三个人，但今天是不一样的。
“吃饱了嘛？一日之晨在于吃，要想变强就得吃饱饭，”华山老祖挠了挠耳朵，“你们高家有种天生神通，名为‘食胃’。吃的多，吃的好就能强化体质，不知道高疯子有没有跟你说过。”
“没，没有。”高顺利边吃边说，身旁放着几锅早食，有桃花糕、桃蓉包、鲜桃蜜汁、闷香桃米、水桃鲜饺……这几锅全是常威做的，可真是心灵手巧。
这些美食也都是桃树上摘的灵桃而作，算得上所谓的上品灵丹。
高顺利打了个饱嗝，站了起来：“师傅，现在开始吧，我吃饱了。”
华山老祖饮了口常威递过来的茶水，慢悠悠的讲道：“那今天开始正式上课，我要讲的是‘势’。你知道势吗？算了，看你这傻样，多半是不知道。”
“势，是一种能量，是气力的变化之一。在西洋那边，他们叫做‘帕克‘，而且说是遵循能量守恒定律原则，势的强弱以‘帕’为计量单位。当然，这世上能运用能量的肯定不止势这么一种，但势是其最大众、最基础的一种，听得懂吗？”
“当然，这还是能听懂的。”高顺利点了点头，眼里尽是认真。
“能量守恒定律，大意是以一种能量转化为另一种能量的形式。我们把气力凝聚起来，转化成另一种力，使其成为自己体内的力，令身体强于常人。”
这时高顺利问道：“若是这样的话，我能否凝聚气力，一拳打穿整个华山？”
“当然可以，不过是理论上的可以。想要凝聚这么强的气力，首先要看你这个身体的容器能否承载如此之强的气力。若是不可以的话，结果只有一个——砰！一声响起，你就炸了，哈哈哈……”
“话说回来，势主要分为两种，攻势和守势。势不仅可以用来强化自身，还可以用来改变重力，三两拨千斤亦是如此。总之，势的用途十分广泛，要想学好势，首先需要……”
桃花悄悄落下，引来多少生命为此绽放。嫩芽正汲取着落花的养分，渐渐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