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十个人 part9
转眼到了九月末。
某个秋高气爽的午后，周老师在最后一节班会课上愉快地宣布了运动会就在下周的消息，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同学们纷纷满血复活。
老周不紧不慢地报出所有项目之后——
“老师，周逸然行！1500米就是他了！”
陈予激动的声音划破了教室的宁静。
“别！”
莫名其妙中枪，身为体育委员的周逸然瞬间跳脚，“不是，周老师，陈予耐力好！他才是1500米的不二人选！”
“好，”老周被逗得眉开眼笑，当机立断接话，“还有没有别的壮士自愿请缨这个项目的？”
自然是强忍着笑意的一片缄默。
“1500米第一次，1500米第二次，1500米第三次，”
周老师笑眯眯地拿起板擦轻敲讲台，环顾四周后，最终一“锤”定音，“成交！恭喜陈予和周逸然毛遂自荐成功。”
“欸！”
两人充满敌意地对视一眼，在无形的刀光剑影中双双失去声响，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瘫在座位上。
随后，活宝男生们相互连哄骗带威胁，瞬间就将几个项目瓜分完毕。
“咱们班女生人少，各位美女要能者多劳了，”随后老周犯难地看了看女生的报名表和几位目光闪烁的女生，“实在报不满也没关系，但重在参与嘛，大家稍微积极一点。”
男生自然不敢轻易放肆到女生身上，只是歪着脑袋左顾右盼，时刻准备为第一个开口的女勇士献上殷切的鼓励。
半晌的沉默过后，还是向来热情积极的班长姚芊与不负众望，第一个开口：“我可以报个短跑，跳远也行。”
“好！”
男生们立刻配合地鼓起掌来，持续的掌声如雷鸣般响彻云霄。
人言万事开头难，又有几个受到鼓舞的女生主动报了名，就连向来自认没什么运动细胞的徐来也思考起自己能够参与的项目来。
“徐来，你有长跑过吗？”
身边的许啸川突然低声开口。
三周同桌坐下来，两人自然熟悉了不少，徐来也基本摸清了这个动辄拿周围同学寻欢作乐的皮皮少年的顽劣本性。
“我跑过的最长距离就是中考的800米了，”徐来警惕地看向突然眯起眼睛邪魅一笑的许啸川，“你要……”
“干吗”二字还没问出口，许啸川已经中气十足地当众做出了回答——
“周老师，徐来愿意跑800米！”
“喂！”
瞬间收获了全班同学敬仰注目的徐来，不敢置信地瞪向满脸无辜的始作俑者。
徐来也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被许啸川坑得惨不忍闻。
下课铃响了，周老师眉开眼笑地表示大家对运动会的积极性之高，位列她二十年教书生涯的数届学生之首，然后言简意赅地布置了作业，风一般地离开了教室。
为了防止徐来打击报复，许啸川在老周消失的那一瞬间立刻逃离了座位，冲着教室最后面高声喊道：“老任！老于！走，踢球！”
“老许，你幼不幼稚，”于一戈都有点看不过去，边收拾书包边吐槽，“徐来招你惹你了。”
“我不是怕800米没人报吗？再说，我看她其实很想为班级出力，”见徐来并未采取什么除了干瞪眼以外的实质性措施，许啸川慢慢蹭回座位上，谄媚地赔笑，“是吧，亲爱的同桌？”
“喂，你别太过分啊，”许啸川后座的林蔚随手将物理练习册卷成筒状，毫不留情地敲向男生的头，“就欺负我们徐来脾气好呗。”
许皮皮在林蔚密不透风的连环攻势下狼狈地抱头鼠窜，左躲右闪之中，一头撞向正好朝着这边走来的任清风。
“啊！皇上，你把臣妾撞疼了啦！”
许啸川顺势化身为妖艳小嗲精，直直地向着任清风扑去。
他语气中的娇媚与黏腻呼之欲出，逼真得让人直冒鸡皮疙瘩。
换作任何其他人恐怕都是不耐烦的“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但任清风只是微微勾起嘴角，不动声色地侧身避过，语气是略带嫌弃的冷淡：“抱歉。我，钢铁直。”
如果这是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入学考试，许啸川这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无疑可以拔得头筹，众多观众，包括林蔚和徐来，已经笑到前仰后合。
可呆愣只是一瞬间的事，再开口的许啸川又是那个手叉着腰横行霸道的许啸川了：“有妹子了不起，你肯定是要替徐来报仇才故意撞我的。”
徐来动用了全部脑细胞才将这段话里包含的信息处理完毕，确认了“妹子”二字是指代自己后，瞬间笑意全无，浑身上下都被无力感深深笼罩。
即便她和任清风在调换座位后互动为零，“任清风徐来”五个字还是会如影随形地在耳边响起。无论是义正词严的驳斥，或是插科打诨的求饶，全部只以溃败告终。
任清风也习惯了这样的调侃，没有对这样的称呼作任何回应，只将一切情绪压在依旧温和平缓的语气之下：“来，咱们睁大眼睛，集中精力，努力回想一下，刚刚是谁撞的谁？”
许啸川只是皮，不是情商低。
此刻他清晰地察觉到风度和脾气俱佳的好友似乎真的生气了，连忙敛起那副恶叉白赖的嘴脸，拎起书包就要撤退，企图将刚刚的失言蒙混过去：“老任，我真是开玩笑的。
“走走走，踢球去。”
任清风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顺手钩住许啸川的脖子，有意无意地将他拉了回来。
“爱妃，”任清风狭长的双眸微眯成慵懒的弧度，表情和语气都和煦得好像刚刚的他只是大家的幻觉，一声“爱妃”的确带有几分勾人的性感与宠溺，“走之前，要不要顺带向你的同桌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