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十个人 part8
午休时，人头攒动的食堂里挤满了饿狼扑食般的学生。
苏弈薇端着土豆烧肉盖饭，在人群中左躲右闪，终于挤到徐来提前占好的四人餐桌落座：“原来任清风在英国念过书啊，难怪我一直觉得他超绅士的。”
“对啊，军训结束回学校那天，我亲眼看到他最后一个从大巴上下来，手里拿着好多垃圾，”沈亦如一边将盘中的意面拌匀，一边回忆道，“当时我还在想，这小伙的思想觉悟真是高。”
“而且人也超级细心体贴，比如那天的药，”姚芊与兴致勃勃地看向徐来，“你觉得呢？”
徐来知道是陷阱，笑笑不答，低头将炒饭送进嘴里。
“欸，那就当你默认了。”姚芊与笑着挑眉。
“我们真的没关系，”艰难地咽下炒饭，徐来说得极其严肃诚恳，“你们别再乱传了。”
“这是害羞啦？”苏弈薇打趣道，“不过你们确实有缘。名字、生日，包括小时候的经历……”
“是啊，知道他在英国留过学以后，”姚芊与充满神往，“我感觉他比（14）班的祁司契更帅了呢。”
“拜托你们别再无中生有了，”徐来语气中的无奈几乎可以平地起高楼，“我现在完全不敢和他说话，生怕被你们抓到把柄。”
“可那天明明是弈薇中暑，他为什么把药给你啊？”
姚芊与抛出了几天之内的最大疑问，“要是我的话，肯定会把药交给本人。
而且弈薇的座位就在他前面，又不是完全没讲过话。”
“我也感觉这里有问题，”一直没吭声的沈亦如细细地审视了徐来片刻，才郑重得出结论，“一定是徐来长得太可爱，让任清风一见钟情。”
“怎么可能。”
徐来哑然，一时间没理清这样的神逻辑从何而来。
“好啦，徐来，解释就是掩饰！”
其余三人异口同声，彻底终结了她来不及酝酿出口的辩驳。
终于熬到了徐来翘首以盼的放学时间，周老师走进教室，将新的座次表打在投影仪上：“都别跑，这次先大致按照高矮调动座位，要是哪些人不好好上课，乱搞小动作，我再随时微调。”
“啊啊啊！周老师，我不要和我的好同桌分开。”有呜嗷喊叫着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
“太好了！终于不用继续忍受这个二货了！”有迫不及待跳起来高声大吼的。
“我才不要和王思齐坐一起，他上课睡觉打呼噜的。”也有嘴里喊着嫌弃却开始乖乖收拾东西的。
一片鬼哭狼嚎中，徐来看着新同桌的名字——许啸川，再想到他那副眉飞色舞、唯恐天下不乱的调皮模样，只感觉欲哭无泪。
她竟然判断不出相比任清风，和许啸川做同桌会不会更加糟糕一些。
“他这人没坏心，就是有点皮，”任清风似乎看穿了徐来的心理斗争，收拾课本的动作一停，压低声音淡淡地开口，“你不用在意。”
因为那些尴尬的传言，徐来与任清风自军训起就一直谨慎保持着不能再生疏的距离。
开学的这一整天，除了到校时互道过早安，两人更是有意避开彼此。
此刻任清风突然开口，徐来着实反应了片刻才认清他说话的对象是自己。
她条件反射般迅速环顾四周，确认隔墙无耳后，这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深表赞同且友好地回应道：“嗯，是有点皮过头了。”
任清风坐姿笔挺，制服衬衫的袖子整齐地挽起，一小截肌理分明的手臂上已经不见了十几天前的烫伤痕迹。
并非徐来见过的最英俊的侧影，却胜在某种由内及外、淡然从容的绅士气质。
难得见到徐来的正脸，任清风斟酌片刻，借机将初识那天就想表达的歉意慎重地传达：“他们乱传的那些，抱歉。”
这些天她对他的唯恐避之不及，任清风自然看在眼里。
然而，作为同病相怜的“受害者”，他同样无奈愤慨，却也同样无计可施。
他每每向这些人严正表明自己的态度时，不是被浑不正经地糊弄过去，就是被这句毫无可信度的“以后不说了”彻底终结掉继续指控的可能。
可乱传的绯闻，恰如星星之火，但凡火种尚存，总能随时燎原。
“算了，”徐来无奈地一笑，两个浅浅的梨涡挂在嘴角，“以我们两个人的尴尬换取全班同学的开心，想想也不亏，他们高兴就好。”
本以为会听到吐槽或抱怨的任清风兀自一愣。
“没事”和“算了”的根本区别在于，前者是不在乎，后者是不计较。
这是她自那块眼镜布后第二次做出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反应，任清风将心中已经酝酿成形的一席安慰默默地吞回了肚里，看向徐来的目光中瞬间多了几分新奇。
“不过，你怎么会随身带藿香正气？”
徐来将桌上的最后一本练习册收进书包里，坦然地与任清风对视，剪水杏眸中闪过一丝灵动的光，“女生都没人想到。”
“当时在英国参加课外活动，野营的时候养成了随身带药保命的习惯。”
这一次，任清风不再感到惊讶，极其敏捷自然地跟上了她的思维跳转。
“那……如果遇到老虎之类的野兽怎么办？”徐来突然来了兴致，语气也活泼了几分，“这时候药就保不了命了吧？”
任清风笑了，非常纯粹的笑意将他的面部线条融化得彻底，偏清冷的声线也染上不会错认的暖意：“捕来barbecue（烧烤）呗，反正调料也都随身携带的。”
瞬间的恍神后，徐来脑中完整而生动地呈现出一群肤色各异的童年“闰土”高举猎叉，疯狂地将椒盐洒向“嗷嗷待捕”的老虎的画面，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眸中流光溢彩：“不可想象。”
“怎么会，当然是跑啊。”
看着徐来明媚的笑颜，任清风笑意未减的眸中无意识间温柔一片。
“很抱歉打断你们俩卿卿我我的你侬我侬了！”
刚刚向着“融洽”进发一点点的气氛被彻底破坏。
只见郭鹏程从天而降，暧昧而熟练地伸出手，一把搂住任清风，使劲摇晃道：“听到了吗？刚刚老周喊第三遍了，赶快到新座位上坐好！老任，让座！”
同样款式的白色衬衫和藏蓝色领带，在一黑一白，一胖一瘦的两人身上产生的强烈视觉对比让徐来莫名有点想笑。
确实是任清风好看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