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下沉
人们或觉得人鱼善良美好，或将他们想象为迷惑心智的海妖，让绿符觉得好笑。
他们的想象力太匮乏了，不够大胆。
人鱼远比人类想象的残忍冷血，能成为海洋中绝对的食物链顶端，绝非单纯靠他们绝顶的智慧，近乎不死不灭的身体，战无不胜的武力天赋，才在最开始维护了他们的统治，直到现在。
要不是因为契约这种诅咒，人鱼数量越来越少，失去爱人的人鱼战斗欲望消亡，蓝星不会被人类征服成这副模样。
在绿符回忆的空档里，法洛斯又转头过去。
与看绿符不同，法洛斯看向司若途的眼神，哪怕极力克制，温柔还是会不自觉流露出来，眼见着都要拉丝了！
这种双标，让绿符很不爽。
可是他在背后默默看又是什么意思？
联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话，绿符收敛了自己看戏的表情，他叉着腰站在忧郁的法洛斯面前，神情更加严肃了些。
“喂！你不会真的想把她留在身边吧。”
法洛斯没有直接肯定他的话，有些不耐烦的扫了他一眼，不否定，其实就等于无声肯定。
“开什么玩笑！这种想法也太荒唐了吧！”
见他这副表情，绿符不自觉将声音拔高，意识到什么回头去看，船头的两人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压低声音，他戳了戳法洛斯的胸口。
“你到底在想什么！她？！老老实实陪着你！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
法洛斯平静的辩驳着，毫无说服力，更引得绿符单方面不断输出。
“拜托，你看不出来吗？这个人类倔的很！只要她活着，就一定不会跟你在一起，或许换个人类，可能还会老老实实被你囚禁，或者因为你的行为感动，可是这个人，凭我见过这么多人，我可以肯定，她不是那种笼中鸟，她绝不会爱上你。”
“甚至，这一生她可能会换很多个爱人，而你只能无限的等着她一个，没有她的爱，你会一直一直痛苦下去，与其这样，倒不如现在就把她——”
说着，绿符抬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下。
“长痛不如短痛！我知道你下不去手，我可以帮你。”
见他对着司若途的背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法洛斯瞥了他一眼，接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呵呵，打的过人家吗？闲的胃疼就做你的研究去，委托你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切～那是当然。”绿符对自己的实力信心满满，肯定的拍拍胸口，看法洛斯还是有点精神不振，就没有离开，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腰。
“我说真的，如果她爱上别人，爱而不得的你会因为诅咒会比现在和离心的痛苦都要强上百倍，这个该死的契约会害苦了你。”
“我当然知道。”
法洛斯转而看向他，眼底是化不开的忧愁。
“去忙你的吧，不必在意，至少现在我还可以完全掌控局势。”
见法洛斯开始赶人，轻叹一声，绿符无奈的摇摇头，他想不通法洛斯到底要干什么，如此大费周折，却又按兵不动。
花费心力编织了那么大一场梦境，他还以为法洛斯是打算动手杀她，或者将她永远囚禁，为什么还是把她完完整整放了出来？
该不会真是个心慈手软的恋爱脑吧。
把绿符这家伙送走，法洛斯的目光终于又能安静的落到司若途的身上，昨晚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而她，应该什么也不记得了，甚至还只以为那是一场梦。
或许这样也挺好的。
不知道船头的两人聊了什么，笑得很开心，看起来真的很般配，有些扎眼。
法洛斯收回目光，离开了这里。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司若途向后扭头，动作很慢，她好像期待着什么，却又有些害怕。
最终，船尾那里什么也没有，让她松了一口气，又莫名有些失望。
好奇怪。
抚上自己的心脏，异样的感觉让司若途很不舒服，难道是更换的心脏出了什么问题吗？看来等忙完这段时间，要去找韩泽检查身体了。
见她不对，克里斯关切的问候，司若途摇摇头，视线里，他们的下方空荡荡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好像很久没看到狄安娜了。
司若途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狄安娜，今天的自己真的有些奇怪。
又站了一会儿，船上，什么声音响了起来，吓了司若途一跳。
“什么东西？”
她好奇的的问着，看向克里斯。
“是通知信号。”
“什么？”
“我们要到了，人鱼之城——亚特兰蒂斯。”
直到被套进潜水设备里，司若途都是有些懵的，不知怎么的，自己就在克里斯的带领下走到了船边，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海水。
她并不擅长游水，但一直也算不上怕，不知为什么今天看着蓝到发黑的深海，莫名有些恐惧。
而且，司若途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变慢了，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可现在看来，她是真的变笨了，一句很寻常的话，轮到她的耳朵再进入脑海分析，竟然需要好几秒自己才能反应过来。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站在原地，她想了很久，才突然想起来。
是狄安娜。
之前她和狄安娜相处时，感受到的就是这样，狄安娜莫名的很迟钝，可为什么现在她也会？就像是大脑少了些什么，缺根筋一样。
她的背后，克里斯轻轻推了她一下。
司若途茫然的看向他，见他只张嘴不说话，皱起眉头，克里斯抬手指了指耳朵，示意她把通讯器打开。
“怎么了？想什么呢？”
司若途摇摇头，眉间的忧思远远没有散去。
“是不舒服吗？要不你还是在船上休息吧，我会跟法洛斯说一声的。”
司若途又摇了摇头。
“一起吧，出发。”
说着，她直直向后倒去，跃入水中。
冰冷的海水一下子钻进了她的鼻中，凉意和恐惧包裹着她，司若途张开嘴，没能呼吸到氧气，只有不断灌入的冰冷海水。
她睁不开眼，却能感觉到自己在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