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bug
可是，意料之内的痛疼并没有袭来，司若途没有死，更没有重开，怪物的利爪穿过了她，如同她的手穿过全息投影。
错愕抬头，法洛斯眼含笑意，手掌轻轻揽着她的后脑勺，温热蔓延开来，湛蓝色的眼睛如同纯澈的湖水，看着她，竟有种说不出的宠溺，让她浑身不自在。
推开他，她踉跄着后退几步，一手握住身后的栏杆，眉心处阵痛连连，此刻，她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
不该是这样的。
那么多次的尝试，司若途也曾十几次死在偏离与狄安娜和法洛斯打交道的剧情时，都没有出现此刻这种境况，为什么，这次他会突然帮她？
为什么会不一样呢？
万千思绪一同涌入脑海，恐惧与其交织，抬起头，［它］正站在船侧的栏杆上，带着诡异的讥笑盯着她。
之前如果算是司若途ptsd下的幻听，那么这次，她可以十分肯定，那怪物看着她，双唇颤动，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低声呢喃：
“找到你了。”
那双空洞的眼神，如黑洞般有些致命的引力，司若途放空目光，下意识尽力躲避，好奇心还是被不断拉扯向它，又不敢闭上眼睛。
回避，等同于看见。
狩猎中的追捕纠葛，远比不经意间一击毙命来的痛苦，尤其是在司若途多次死亡之后，延时死亡的恐惧博弈，对她来说是无底的折磨。
胸口闷的发慌，心跳的厉害，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在怪物的笑容中，她的目光慢慢滑入那个无底洞，倏而眼前一白。
然后，宝石般温润的眼眸闯进她濒临破碎的世界里。
司若途不想承认，可那一瞬间，吊桥效应的确完胜了她脆弱的理智，恍惚之间，眼前之人与年少久不相见的故人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周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至少在那一小段时间中，她的眼里确确实实只剩下他一个人，分不清是眼前人还是那位久而不见思而不得的故人，冰冷的手掌被缓缓握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滑入了她覆着一层薄汗的手心，轻轻摩挲，无端让人安心。
合上眼，司若途轻轻吐出一口气，再睁开，带着窥探和审视，注视着眼前人。
那人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温柔而宁静。
司若途才不会愿意承认这是法洛斯，印象里，他绝不会有这样柔和的眉眼，哪怕同样带着笑意，眉梢嘴角也满是锐利的讥讽。
韩泽古板冷冽，这样的神情，她只在一人脸上见过，面面相觑之时，也只能回忆起那个人。
可偏偏这副表情下，顶着的又是法洛斯这张脸，他实在配不上跟那人相提并论，所以只是片刻，司若途便清醒过来。
思索间，连恐惧都被她抛诸脑后，等她回过神，余光里，已经没了怪物的踪迹。
是他在保佑她吗？
她宁愿这样想。
哪怕这里的法洛斯极尽温柔，甚至扶她坐下后蹲在她的面前，轻声询问她：“没事吧？是不是晕船了？”，她依旧不为所动。
因为司若途清楚，这场诡异的幻梦，就是法洛斯一手编织而来。
只有他有这个实力，只有他会这么无聊，只有他会在自己创造的梦境里，把自己的形象打造成完美之人。
明明她的记忆里还清楚的记得，正确的那个剧本里，他对自己爱搭不理。
司若途之前还不能确定那个记忆是现实，现在想想，反而可以十分肯定了。
因为现实里，法洛斯就是那么讨厌，那么无聊。
人前装不熟人后约私见是法洛斯完全能够做出来的事，所以循环大抵就是从她进入房间的某一个时间点开始的，那一点，是她逃脱的关键。
没有开口回答眼前法洛斯的询问，司若途只是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整理过思绪后，她对于这个地方的判断又迈出了一大步，心绪也平静了不少。
其实一直以来，司若途会产生的恐惧，也都是因为一次又一次未知的近乎残忍的死亡方式，从来不是因为自己被困在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
就因为司若途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她从不相信怪力乱神，而且早在一百多年前，就产生过能扰乱人类记忆，将个人意识困住而陷入沉睡的机器，元宇宙早就发达的不成样子，虚拟世界与电子游戏联通，真实而奇幻的体验她也曾尝试过。
只要有钱，能创造这样一个类似于游戏的诡异幻梦并不困难，只不过这个游戏，玩家只有她一个。
而法洛斯，就是这个游戏的缔造者，这么代入，倒是很符合他的恶趣味。
见他还在关切的看着自己，司若途没由来的生出了一丝嫌恶，生硬的说了句“我没事”，摆摆手，看了眼表。
快要到晚餐时间了。
按部就班的推着剧情，那诡异的幻影便没有再出现，难得的宁静里，她吃完了那顿饭，却味同嚼蜡。
可能是甲板上的事太过于不同深刻，每次看到法洛斯，看他像她印象里温柔的照顾妹妹，司若途总会联想到那个人。
那个少年好友——流。
流是她这一生中见过的最温柔的一个人，没能挽回他的死亡，是她心中一辈子的遗憾，年少遗憾最为刻骨铭心。
乱七八糟的回忆思索持续到了宴席散去，这次，她没有急于离席。
当然这不是司若途第一次这样尝试，眼前，法洛斯和狄安娜像往常一样一起有说有笑动手，帮着清洁机器人收拾桌子，而她就坐在那里，也不觉得尴尬。
总归不是现实世界，情商啊人际关系什么的也不必维护，她的行为，也自然而然的引出了［它］。
在酒杯的倒影里，她注视着它。
在之前很多次的尝试里，司若途都忽略了一件很明显，却极其关键的事。
今天，她才意识到。
虽然每次她都是死于法洛斯模样的怪物手下，她也清楚的认识到怪物不是法洛斯。
可却没想过，这个世界，也是有一个［真实］的法洛斯的。
而怪物和这个法洛斯，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面对面过，或许，这就是这个世界必须避免的bug，同一个人在世界里只能同时存在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