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病倒

    已经立秋了，天气渐渐凉了起来，京城在南方，洛城在北方，两城相距很是遥远。而成亲当日，公子凌并没有派人来迎亲，杜娘只得自己走路去洛城。还好这时的天月还处于强盛时期，一路上并没有什么马匪盗贼，还算安全。

    杜娘她需要一路往北，而越到北方，天气越冷。没走几日，天气越发的寒冷，她只穿了单薄的嫁衣，天月婚嫁有习俗，新妇必须按照习俗规定，在到夫家前都必须穿着喜服，否则不吉利。

    断断续续走了大半个月，再坐船顺着漓江北下，大概十来日的光景，下了船之后就是洛城。杜娘后背的伤还没有好全，却又染上了风寒，终于在过江的船上病倒了。只是这样拖着病弱的身体，长途跋涉了近一个月，终于还是来到了天月皇朝最繁华的洛城。

    杜娘一度以为自己会病死在路上，她站在洛城首富的公子府门口，打量了一下这个陌生却奢华到极致的宅院，院子的大门漆红似血，大门的周围都是烫金镶嵌的花纹，丞相府的大门也只有这一半大吧，门口汉白玉石狮子栩栩如生，烫金的公子府牌匾气派的挂在正中。

    这就是她以后生活的地方了。

    杜娘被这镏金的三个大字恍的有些晕眩，虽说公子府豪华极致，可府邸外却格外冷清，没有一点办喜事的喜庆。杜娘原以为离开杜府的日子会好过点，如今看到公子府这般冷清，看来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杜娘深吸一口气，微微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裳，伸手敲门。

    “咚咚咚”敲门声极轻，却是她能使出的最大力气。

    门应声开了一条缝，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谁啊？”

    杜娘虚弱的扯了扯嘴角：“我是京城杜丞相府的大小姐杜娘，前来赴亲，希望我的相公公子凌能出来迎亲。”

    那小厮一听她就是未来的少奶奶，眉头一皱，不紧不慢的打开门，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女人，风尘仆仆，满脸倦意，但难掩面容间的娇媚。一身红艳的喜服虽已破旧不堪，头发也是胡乱的绾了个发髻，但这红色配她却是说不出的合适。

    小厮心里不禁鄙夷道：“早听说杜家大小姐是个下作人，本来我还不相信，现在一看，果然传言不假，瞧这狐媚样，难怪谣言传她是个祸水。可怜了我们家少爷，如果少爷娶的是当初的那位该多好！”

    想到这里，小厮不由为自家少爷打抱不平，看着杜娘没好气的说：“等着！”

    然后“呯”的一声关上门。

    受惯了别人的冷言冷语，杜娘并没有介意小厮的无礼，强撑着一阵晕眩，安静的在门外等着。

    不知等了多久，杜娘只觉得腿都要站软了，已经残败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虚弱的晕倒在地。

    杜娘的意识渐渐模糊，只觉得浑身一会燥热的难受，一会又像被人丢进冰水里那样刺骨寒冷。她无力的蜷缩在大门的一角，不停的发抖，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迷迷糊糊中想起了以前的许多事情。

    那一年的她和轩辕辰初次相遇，七岁的冬天，她第一次见到他，那时他还不是太子，只是天月皇朝的二皇子。虽然贵为皇子，却因为出身卑微，从出生就不受宠爱，与母妃生活在潮湿的冷宫里，就连宫里打杂的小太监都可以随意欺负他。

    杜娘觉得他和自己很像，杜娘也是在遇见他后才真正意义上明白什么叫做同病相怜。漫天飞舞的桃花下，他眼含笑意，轻声的问她叫什么名字，嘴角还有早上在天书阁太子欺负他留下的掌印。

    接着画面一转，他被封为太子，他第一个跑过来告诉她，兴奋的像个孩子，他说我终于可以娶你做我的太子妃了，以后我还要你做我的皇后，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记得他的承诺，记得他将她搂在怀里熟悉的温度，记得他因兴奋时上下起伏的心跳声。

    杜娘觉得自己好冷，她好想再回到那个温暖的怀抱，她无比需要，她其实一点都不坚强，没有他，她第一次害怕死亡。

    她曾为救他落下终身寒疾，即便是炙热酷暑，她都不敢像其他女子穿着轻薄纱裙，游湖赏花。为此他深深自责，收罗天下为她寻暖玉一枚，他说这是给她的许诺，既然她从此寒冷相伴，他便暖她一生。

    只是为何，他转身便娶了妹妹。

    杜娘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手脚一点力气也没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即便这样，她还是能感觉到眼泪划过脸颊的冰冷，浑浑噩噩中，脑海里和轩辕辰的往昔挥之不去，想起她每次旧疾复发陪在她身边不眠不休的轩辕辰，想起她每次苏醒映入眼帘的那张焦急憔悴却又熟悉绝美的脸。

    直到最后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杜娘才明白，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轩辕辰，却也这辈子都无法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