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曲符宇又收拾了几天，终于在第四天中午的时候搬进了林望家。
林望来来回回帮曲符宇搬了好几次东西。
终于在三点前完成了搬家的工作，接着就是整理。
“你的书真多。”
四个箱子里有两个箱子是书，还是两个最大的箱子。
“还好吧。你的书也挺多的。”
曲符宇把箱子都打开，开始布置客房。
其实也没什么好布置的，客房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两个床头柜。
曲符宇先把床单什么的铺好，林望在边上帮他挂衣服。
曲符宇的衣服不多，很快就整理好了。
曲符宇把洗漱用品放到了卫生间，然后把电脑放在书房。
接着就是书的事情了。
林望的大书柜还有几个格子是空着的，放曲符宇的书应该足够了。
曲符宇和林望开手机着手于把书放进去。
曲符宇对于书的分类没有林望这么严谨，都是随手一放。
两人整理完，曲符宇又把其他零零散散的东西放好，已经是傍晚了。
曲符宇的生活用品真的很少，他感觉活的很简约，不需要什么外界装饰一样。
放了他的东西的客房看上去还只是客房，而不是卧室。
整个家里也没有多了一个人生活的感觉。
林望就很不一样。
他很热爱生活，很喜欢装点自己的家，家里都布置的很温馨。
收拾完东西，林望就赶着去做饭了。
“还早呢，你不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做饭又不辛苦。”
林望手脚麻利地切菜，头也没回。
曲符宇回到自己房间，还是有点恍惚。
这就同居了啊。好神奇。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不陌生，但也算不上熟悉。
毕竟之前那间房子他可是住了三年，没换过。
曲符宇坐了一会儿，又开始愁床的事。
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床的一边一定要靠墙，不然他睡觉不安心。
现在看床的这个朝向，右边是衣柜，左边是窗户，没有可以靠的墙。
算了，窗户也可以。
曲符宇想着，下了床，把一个床头柜搬开，开始推床。
但他力气真的很小，手都用力的发白了床还没移动半分。
过会儿叫林望帮我吧。
曲符宇累出了一头薄汗，又坐了下来，胸口起伏着。
他这时才发现，他的房间的窗户上钉上了防护栏。
他弄防护栏干什么？上次来还没有的。
曲符宇皱了皱眉，出了门，往林望房里看了一眼。
窗户上也有防护栏。
他又去了阳台。
阳台的窗户倒是没有防护栏，但下面围了一张网。
这下曲符宇算是搞明白了。
这孩子怕自己自杀。
这么搞跟住精神病院有什么区别？
曲符宇隐隐有些怒意。
他去了厨房，往玻璃门里看了一眼。
没有放刀具的地方。
他又细细审查了一下林望的家，没有任何尖锐物品，连易碎的玻璃制品都没有。
虽然这是在保护曲符宇，但他就是浑身不舒服。
好像林望把他的家变成了精神病院，只是换了种方式要曲符宇住院罢了。
都在怕我死，真想不明白了。
“林望。”
曲符宇移开玻璃门，林望正在炒菜。
“怎么了？”
“为什么要把你家变成精神病院？”
林望愣了一下。
“我没有啊，怎么这么说。”
“没有刀具，没有尖锐物品，没有玻璃制品，窗户上还有防护栏和防护网。林望，真有你的。”
曲符宇因为生气身体开始发颤，眼泪也流了下来。
你也把我当精神病人，是吗？你也觉得我不正常，对吗？
“不是，我这不是怕吗。我还问了医生，他们说必要的。”
林望见不得曲符宇哭，关了火就过去解释。
“我担心你，所以说…”
“你怕我死，是吗？”
曲符宇抬眸看林望。
他的睫毛被泪水沾成一簇簇的，眼眶发红，看上去很脆弱，也很动人。
林望沉默了一下。
“是的。我很怕。”
“怕我死就不要弄出来这样的氛围，好吗？我痛恨这样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感觉。”
“不行，曲符宇，我在这方面不会让步的。”
林望的语气强硬了起来。
“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精神错乱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来。我担心你，作为你的室友我有这个权利做这些事。你不是也说了，你和我同居是为了看住你，我现在就是在这方面努力。”
看着林望坚定的眼神，曲符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方确实什么也没做错，而且全部都是为了他考虑。但自己一直咄咄逼人，得寸进尺。
我这是怎么了。
曲符宇烦躁地闭了闭眼。
“算了，没事了。你做饭吧。”
他说完就回了房间。
林望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下，继续回去炒菜。
大约又过了二十来分钟，饭菜就好了。
“吃饭了。”
林望敲了敲曲符宇紧闭的房门。
里面没声音。
“曲符宇？吃饭了。”
林望以为他睡着了，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里面还是没声音。
林望有些慌了。
“曲符宇？我进来了啊。”
他推了一下门，发现推不动。
不会又干什么傻事了吧！
林望慌了神，跑进自己房间拿了备用钥匙，开了门跑进去。
曲符宇趴在床上，大腿那块一片暗红。
边上是之前拆曲符宇的行李而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小刀。
“曲符宇？曲符宇！”
林望的大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他踉跄地跑过去，把曲符宇翻过来。
两条大腿上很深的两个口子，鲜血不断地往外涌着。
曲符宇的脸很苍白，苍白的像一具瓷娃娃。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脯证明了他还活着。
林望一阵恍惚，险些跌倒。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给曲符宇紧急止血然后送到医院的。
他只记得躺在后座的曲符宇像一具石雕一样，看不出一丝生机。
他连抽血都怕的人，怎么会去做这样的事啊。
曲符宇睁开眼，看见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我这是在哪？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回想起来自己在大腿上割口子的事。
看样子我还没死。
曲符宇自嘲地笑笑，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大腿上的痛意。
“你醒了。”
曲符宇还有点恍惚的时候，边上一个人出声了。
曲符宇花了一点时间辨认出是林望的声音，慢吞吞地转头看去。
林望看上去很憔悴，脸色发青，跟以前活泼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医生说没割到动脉，但出血量很大，你刚刚差点醒不过来。”
林望的声音有点颤抖。他坐了下来，握住了曲符宇的手，把他往自己额头上贴。
“你真的吓到我了。”
曲符宇看着林望，无声地哭了。
为什么要自杀？我也不知道。
看来精神错乱的时候真的会做一些离谱的事情。
林望还是忍不住心悸。
如果他来晚了十几分钟怎么办？如果他突然忘记怎么经济止血怎么办？如果路上突然堵车怎么办？
如果曲符宇真的死了，怎么办？
他不敢想。
他还没有跟曲符宇告白呢，还没有牵着他的手去旅游呢，还没有抱着他睡觉呢。
曲符宇还没有好起来呢，他怎么能死呢？
林望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哭泣，眼泪砸在被单上，印出一个个深色的水痕。
两人就这样静默了一会儿，还是曲符宇先开口的。
“抱歉。”
林望抬头，看着曲符宇。
抱歉什么？抱歉今天跟他吵架？抱歉自己没死成？抱歉自己给他添麻烦？
这些都不是抱歉的理由。
“该抱歉的是我。”
林望抖着手，两只手包裹住曲符宇的手。
因为失血过多，曲符宇的手凉的超乎想象。
“抱歉，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抱歉，刺激的你自杀。抱歉，没能保护好你。”
林望闭上了眼，深呼吸了一下，以平复自己抖的不行的声线。
曲符宇看着他，苍白的嘴唇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来。
“林望，你喜欢我，对吧？”
林望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又沉默了一阵。
“…嗯。”
“但你要知道，像我这样的精神状况，谈恋爱是不现实的。”
原来是来劝退我的啊。
“我知道。所以现在这样，当朋友也很好。只要能够让我陪在你身边就好了。”
曲符宇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愣了一下。
痴情的小孩，显得我好渣。
曲符宇想着，笑了一声。
“那我们就当朋友，约定好了。”
“嗯。”
曲符宇大概是昏迷够了，即使现在是凌晨也不见困。
他撑着身体，就要坐起来。
林望连忙扶着他，还在他腰后垫了几个枕头。
曲符宇坐起来，才看见了病房的全貌。
林望给他的是单人病房，很安静，窗外就能看见医院的后花园。整个病房就两张床，一张给陪护的人睡，一张给病患睡。
“现在几点了？”
“凌晨四点五十三。”
林望看了眼手机，说。
“你睡过了吗？”
“还没有。”
“那你快睡啊。”
“我不困。”
还说不困，人都憔悴成这样了。
曲符宇想着，皱了皱眉。
“你快睡吧，我又跑不了。”
“那我要先说点事。”
“嗯，你说吧。”
“住院要住蛮久的，衣服什么的我明天回去拿。你这个情况肯定要和你的医生汇报一下，所以我打算明天去精神科挂个号。还有就是，如果需要住精神病院，我希望你不要抗拒。”
林望说的很认真。
曲符宇盯着他三秒，叹了口气。
“好。”
林望又嘱咐了一些什么，比如你现在不能下床，有需要叫我之类的，然后就上床睡觉了。
因为处理了这么多事情，又一夜没睡，林望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曲符宇看着对面林望的睡颜，轻轻地开口。
“对不起。”
对不起我这么差劲，对不起我无法回应你的情感，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我的生命就是个错误。
曲符宇闭了闭眼，靠在了枕头上。
他现在不困，就是有点累。
不是简单的累，是由内而外的累。
他感觉连心脏跳一下都是奢侈，呼吸一下都是不应该的。
为什么不死掉啊，为什么不在他来之前死掉啊。
情绪都涌了上来，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掉。
曲符宇咬着自己没有在输液的手，靠着腿上和手上的刺痛来保持自己的清明。
我该死，我真的该死。
他边哭边抽自己巴掌，害得手上的针差点跑针。
为什么不去死啊！你为什么还活着啊！
曲符宇的手抽到没有力气抬起来，连肿的老高。
他崩溃地哭着，心里咒骂着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望醒了。
曲符宇已经哭到发晕，脸上火辣辣的疼。
林望第一时间就扑上来抱住他，把他没有肿起来的脸靠在自己肩膀上。
“不要哭，don’tcryhoney，别哭了。”
林望听上去还有点后怕，身体和手都颤抖着，中英夹杂地说话。
他太怕了，他怕曲符宇又这样离开，他怕曲符宇不快乐，他怕曲符宇的生命到此结束。
“我怎么这么差劲啊，我怎么这么烂。我就该去死，我就该去死！”
曲符宇神智不清地反复嘟囔着类似于这样的话，让林望的心一阵阵抽痛。
“nohoney，你不该死的，你有权利活着。我们曲符宇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作家了，对吧？你会变好的，everythingisgonnabefine。”
林望看上去也有点神智不清，说话还是中英夹杂地说。
两人就这样互相拥抱到日出，等太阳高挂天空了曲符宇才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