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乱了！全乱了！
清晨的露水在青草地上蒙了一层，看着让人有些舒心，但并不尽如此……
太阳初升，村子里某个房屋外早早的围上了上百人来。
“村长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嘴，人群中的某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汉子被放了下来，躺在地上。
竹砚墨有些疲惫的看了看地上的汉子，正是狩猎队队长——刘青阳，往日里声望最高的男人！
“你们……胡闹！”村长原本有些红润的脸上愈加的发红，颤抖着白胡子，“这是谁干的？这是谁起的头！”
众人沉默，村长这次真的怒了，原本和蔼可亲的影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里有点怕，但不代表愤怒被压了下去。
“村长，我干的。”王金抬起手来，往前一站。
“你？”
“我儿王泯，跟在他进的林子，昨天却断了双腿回来的，”王金对上竹砚墨的双眸，身子不自觉地一颤，但又想到自己没了双腿，成了废人的儿子，立刻拼了命一样的开口，“我知道，一旦加入狩猎队就会有生命危险，即使这样，我也依旧觉得这是一种荣誉！”
“无论如何，我支持着我儿子，即使断了双腿，但是，”王金这次不顾一切的抬起头来，满眼恨意的看向刘青阳，“他，作为队长，本来就是在北暮森林里狩猎的，可这一次竟不顾危险带我儿子，带大家去北斗森林里！”
“不把我们的性命放在心上，他不配这个队长职位！”
“对！他不配！”
“刘家！还我儿子胳膊！”
“还我……”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了出头鸟，后面的村民仿佛找到了定心石一样，不顾村长的威严，跟风喊道。
“安静！”竹砚墨胡子一颤，高声叱喝一声。
场上又安静了下来。
“再怎么说，他也是为我们南安村的吃食问题努力了八年了！这份功，不可没！”
“不分功过的动手就是在胡闹！”
“怎么？”林婶这时候站了出来，头上满是不规矩的头发，没了平时的端庄，红着双眼，有些撒泼道，“咱们南安村十几人缺胳膊少腿，还不允许我们打人了？”
“对！村长！我们又没有让他也缺缺胳膊少腿试试！”
“我们要赔偿！”
“村长，你这不能给我们做主，那我们就自己做主，这个村不给我们一个公道，我们自己去讨要！”王金话一出，四周的村民一窝蜂的跟着喊起来。
“安静！稍安勿躁……”
喊了两声，这一次确实被这齐心的嘈杂声盖过。
竹砚墨眼神复杂的看了几眼王金，有些力不从心的揉了揉太阳穴。
“你们又想干什么！”
石叔的一声怒吼传出，头戴红巾，一下子挤进人群里，护住了有些喘着粗气的刘青阳。
手里的石刀架在身前，震慑着想上前的村民。
“刘队长去北斗森林还不是北暮森林没有了往日的猎物可寻，”石叔瞪着双眼，很是愤怒，“再来，没有他带领我们狩猎，怎么会有家家都能分到肉的场景？”
“危险都是并存的，这个时候还来让刘队长担责，你们怎能如此不知羞耻！”
“那我可管不着！”王金依旧不依不饶道，“我只看到好好的娃子现在连地都下不了，这也都是他造成的！”
“老陈！你说，刘队长应不应该担责！”石叔眼光看向人群里站着的狩猎队里的一员道。
“我……”眼神有些躲闪，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老李！你呢？你也是这么认为的？”石叔一咬牙，满眼的失望，“你不是说过不管什么时候都站刘队长这一边吗？”
“我……我我……不，清楚……”
“好好好！”石叔气笑了，平日里对待刘青阳客客气气的样子原来都是一层纸罢了……
“够了！”竹砚墨长舒了一口气，“你们想要什么赔偿？”
“村长！”
“安静！”
竹砚墨一狠心，开口怒斥。
石叔有些微愣，一瞬间明白了村长的选择，有些扎心，但自己却能够理解的。
唯一一个能救刘队长的村长妥协了。
“多少肉食都可以……”刘青阳此时平淡的开口道，“队长一职也可以……”
“我们商量过，村长，村民们都一致认为实行逐出南安村的规矩来！”王金打断了刘青阳的话，一脸得逞之意。
“你！”石叔不可置信的看着王金。
刘青阳也是一愣，随后有些苦笑的释然。
什么肉食，什么职位，好像他们并不想要，他们只想要自己背锅罢了……自己走了，这些不都会重新洗牌……
多大的人了，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好笑……
“真是如此？”竹砚墨眼神有些深邃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这个眼神，村民们第一次看到，都不自觉地将话语卡在了喉咙里，不敢发出声来。
一旁的林婶见状，想想前不久的许诺，心里的悸动战胜了恐惧，开口：“对，这就是我们一致决定！”
“既然如此，那便如此，”竹砚墨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开，这里自己并不想多待，“今日午时，办越家白事外加……逐出刘家南安村村民身份！”
“多谢村长！村长公办慧眼！”王金心里开始激动起来，内心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果然高人的指点让自己省心不少。
自己的计划第一步，完成！
只可惜了自己儿子的双腿了……
“哼……一群畜牲……”越彼方一直在远处树上看着刘家门口发生的一切，当众人散去，小身子一跃而下。
石叔将刘青阳扶起来，从兽皮衣里掏出了一块白色的东西，像石头，但轻轻一用力就掰下来一堆粉末。
“石老哥，弟弟求你件事……”
“哎呦，刘老哥，你这说哪哪话，这一声哥让弟弟我受不起啊！”石叔立马将刘青阳将下跪的身子扶住，“跪不得啊！有什么就说，我石忠义定会尽全力！”
“求你想办法给我妻儿一条生路……他们是无辜的啊……”
“我一定会的！”石忠义重重地点点头，应了下来。
另一边，越彼方绕过前院，从刘家后门走了进去，只见刘昌川拿着白色破布为他娘擦拭着眼泪。
“刘老大。”越彼方轻轻喊了一声。
刘昌川闻声看过来，一脸的歉意：“抱歉，见笑了。”
“不，你爹没有错，”越彼方是说给刘昌川听的，也是说给刘母听的，“有人在背后操作而已……”
“什么？”刘昌川有些发懵，刘母也是一愣。
“我来找你，想问问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变强，远离这里，并且保护住自己的爹娘。”越彼方淡淡的道，眼里没有了往日的悠闲，而是认真，来自三十岁大叔的认真神色。
刘昌川对于这句话倒是听懂了，呼吸开始变得沉重。
但下一刻还是转过头去看向自己的母亲。
“等会我跟你爹有话说，你去吧……”
刘母并没有阻拦，越彼方平时的所作所为自己是知道的，他的那些奇怪的小东西每一天自己的丈夫都在称赞，若是来教自己的这个二儿子，并没有坏处，何况……
“我去看看你哥怎么样了……”
“嗯！”
刘昌川点点头，跟着越彼方出了后门。
刘母长出了一口气，收了收眼泪，挤出了一抹有些酸涩的笑容起身打开了卧室门。
一个面色发白的年轻人静静地躺在木床上，很安静，安静的连木门的吱呀声都像是末日的最后一声低鸣。
“孩她娘……”
轻唤一声，刘青阳默默带上了没有关闭的门，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份粗糙的黄纸。
“这是和离书……”
“姓刘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刘母有些微怒，一把推开了面前的粗糙黄纸，“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走的！”
刘青阳不恼，弯腰捡起地上的粗糙黄纸：“村里人决定了，我们会被逐出南安村……”
刘母彻底愣住了。
“要不……你还是回狈上村吧……”
“不！我跟你走！”
刘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顾一旁还在安静躺着的年轻人，嘶吼着，死死抱着眼前的男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次失误就能让自己一家破碎。
她不明白，为什么连一向聪慧的村长都能够妥协。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家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还要被如此对待。
她很不明白，她很委屈，也很心疼眼前的男人。
双手满是恨意的拍打着面前男人的胸膛。
要是他不是这该死的狩猎队队长多好！
往日的荣誉顷刻间崩塌，连血带肉，把骨头都咀嚼烂的报复回来，让自己一个家夷为平地。
到底是谁啊！
“狈欢，我……”
“我不走……川儿也不会走的！”
二十三年了，眼前的男人第一次用无奈的眼神说着自己的名字，自己明白，她不想连累自己。
“有你的地方才是家，十四岁那年，娘亲告诫我的最后一句话……”狈欢将刘青阳手里的和离书撕成碎花，满眼的倔强。
“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