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公德心何在?
一夜之间各个交通要道都设立了检查站点,中心医院位于绿都市的西部,守卫绿都西大门的重任不言而喻地就落在了中心医院的肩上。还没有到中午的时候急诊科和门诊部就腾出了发热科所需要的所有房间;检验科、放射科的人员和设备都集中在了指定的区域。大红的条幅“众志成城、抗击非典”之类的条幅就挂满了医院各个重要的位置。从各个科室抽调的医生、护士、临床检验人员、放射科技师等也陆续的到位。医务处、院务处领导现场办公,可以说缺什么补什么。
中午刚吃过饭,绿都市疾控中心的督察员就带着两位专业的防疫人员来到医院,开始对发热科的人员进行专业化培训。国内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疫情,防御都是按照甲类传染病管理的。甲类传染病贺斌只是在课本上学习过,就是鼠疫和霍乱。具体的防御流程还不是太熟悉,通过介绍才知道对防疫和救治人员自身的要求有多严格,广州市中医药急诊科全部感染就是因为抢救过程中没有做好防护。因此才把对医护人员的防护上升到了极为苛刻的地步。
通过两个小时基础的学习贺斌基本掌握的流程,从内到外要穿5层衣物,带三层手套。和后来“新冠”不同的是,因为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疫情,因此,防疫物资十分匮乏、防疫流程也不够完善。用疾控中心领导们的话说就是:边防疫,边总结。没有专业的一次性装备,所用防护用品都是要反复使用的。包括口罩,按照要求必须佩戴18层棉纱口罩。穿脱一个流程下来所有参加培训的人都被搞得大汗淋漓。绿都市疾控中心的专家不停地强调:“一定要规范,切不可粗心大意,这可是不单单是关系到自身安全的大事儿,而且关系到正个科室甚至医院。一旦我们把病毒带入清洁区,就可能引起全科室工作人员感染,因此,切不可大意。”几句话说的大家毛骨悚然。贺斌想:难怪有那么多人宁愿丢掉工作也不愿意参加这样的工作。想到这里贺斌的心也动摇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临时会议室看到院党委秦书记带领院领导已经坐在了那里,扫过几位领导的严肃表情,让贺斌心头一震,想起了传说中的“看一眼就可能被传染”;想到了刚才培训的严格,贺斌感觉到心没来由的“砰砰”跳了起来。贺斌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小心翼翼地坐在一个角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不敢看领导一眼。
贺斌不停的擦汗,额头上的汗却怎么也擦不干净。他在恍惚中似乎看到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腰弯了下去,不管怎么努力却也直不起来;小时候自己骑在父亲的脖子上,父亲口中念着“小小的、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贺斌也跟着哼念;又看到躺在妈妈的怀中,听着妈妈吟唱“小猪吃的饱饱,闭上眼睛睡觉……”仿佛看到妈妈轻轻摇着蒲扇;看到自己睡着后恬静的面孔时,妈妈露出满意的微笑。甚至又看到父母抱着自己的遗像拥抱在一起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的场景。
贺斌不敢再想下去,用力摇摇头让自己回到现实中,只听秦院长慷慨激昂地说:“……我很高兴看到你们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没有退缩!我相信有党中央、国务院的正确领导,有省委、省政府的统一调度;有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有全体医护人员,包括在座各位的付出,我们一定可以战胜这场危机和挑战!”
掌声响起,会议也接近了尾声。贺斌突然很想和谁打个电话,拿起电话贺斌拨了一串号码一声提示音过后贺斌就急急的扣下了电话听筒。他不知道父母在得知他到发热科、站在对抗疫情最前沿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贺斌害怕因为自己而让父母始终处在提心吊胆的心情中而惶惶不可终日。
贺斌心不在焉地走进了医院的餐厅,见到熟人只是象征性的点下头就径直的向取餐处走去。贺斌端着餐盘坐在了餐厅角落的一个位置,机械性地往嘴里扒拉着,心中却依然在反复的回荡着“看一眼就会感染!……”之类的话。
“发热科已经组建了!马上就要开诊了!”一个声音传进了贺斌的身边。
“我们科室抽调了一个护士,怪可怜的,你说这万一被感染的怎么办,年纪轻轻的就要香消玉殒呀!”另一个女孩感叹说。
“你说他们会来吃饭吗?不会传染给我们吧?”惊讶的声音突然高了几个分贝,像是生怕贺斌听不到似的。
“看来餐厅也不安全了!”女生又感叹着说。
“我看公布的名单中有急诊科四个人,他们出的人最多!”
“那不是急诊科的贺斌吗?”又一声惊讶引得周围几人朝声音的方向望去,随即便跟随着惊讶的目光就集中在贺斌的身上。惊讶女孩和同桌女孩迅速的端起餐盘离开了原来坐的位置急冲冲的向边角的方向走去。有了这个举动后贺斌身边的很快就形成了一块儿真空地带。
贺斌看着周围同事像躲瘟神似的从自己身边逃离,手中的筷子戛然停在半空中不知该放在那个地方。猛然间,贺斌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面红耳赤的低头逃出了餐厅。没有在意身边人手捂口鼻躲避的动作。
身后却传来了:“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传染给别人了怎么办?”
“就是!公德心何在?”
……
贺斌回到发热科的门口,一屁股蹲坐在旁边的围栏上,掏出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坐这里发什么呆?”发热科孟护士长从身边走过来问了贺斌一句。
“我……”贺斌侧脸看着孟护士长白净的面孔,不想丢到男人的尊严,想说什么却是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孟护士长名叫孟小凡,30多岁,但保养的很好,身材也比较娇小,声音甜甜糯糯在贺斌看来一副邻家小妹的姿态。一股保护欲从贺斌心底油然而生。
“有什么困难给我们说,既然我们在一个科室就是一家人,有困难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护士长给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让贺斌的心头一暖。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欺负人吗?”从麻醉科调过来的护士李佩不满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
“就是!这以后我们怎么吃饭?”苗淼也委屈的抱怨着。
“这是怎么了?”顺着声音贺斌和孟小凡看了过去,过来的两人脸上一脸的无奈和气愤。
“护士长,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孟小凡刚说完李佩就气愤地说:“他们竟然不让我们在餐厅用餐,说我们发热科的怕我们传染他们!”
“怎么可以这样?我们是为了谁?”苗淼也跟着说。
孟小凡看了一眼贺斌,贺斌也无奈地摇摇头说:“我也是被他们赶出来了!”
“他们还敢赶人!”贺斌的一句话说的孟小凡面沉似水:“我现在就给院领导反应!我们在前面冲锋陷阵,他们竟然这样对待我们,士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