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敏神
我喜欢的这个人，以撒美尔赞，他真的是个温柔的人吗？
奈斯僵硬坐在以撒身边，跟他一起俯视下面埃及众臣。他就像是一个刚从温馨幼儿班毕业的儿童，骤然就迈入了社会，周围人突兀的开始和他讨论未来，讨论经济问题，一切陌生至极，奈斯看着下面一张张平日见惯了、没怎么留意的面孔，现在他高高的坐在王座旁边，听着他们赞美自己，讨论着他和以撒的婚期，心中格格不入的荒唐感逐渐放大。
就算他和帝姬莎关系很不好。
对，他也没怎么同情那个女人，甚至比起伤心更多是唏嘘，但……
我不是刚失去母亲吗？我现在连尸体都没见到，我喜欢的人甚至只提了句，就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要和我结婚？？
……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觉。
奈斯连自己该不该发火都不知道，他就特么好像做梦似的，全程都在懵。
他偷偷瞄着以撒的侧脸。
尊贵的法老王面容无暇，银发在肩头和后背披展，黄金额饰，耳饰，大块的宝石让男人带着独属于古老埃及的粗狂美。
盖在他手背上的、来自另一个男人的手掌修长白皙，亲密交缠到连指节也扣在他的指节上，触感微硌、体温略凉。
一枚蓝宝石制作的圣甲虫戒指漂亮精致。
奈斯视线落在那上面，耳边嗡嗡个不停。
曾经熟悉的脸恍惚变的陌生，奈斯怀疑自己真的了解以撒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不是因为帝姬莎莫名去世想迁怒对方，或者怀疑以撒，奈斯也不晓得自己抽什么疯，他就是……
没有选择，也没有开口的权利，稀里糊涂让人推着往前走似的！
奈斯恨不得现在就从座位上站起来，逃离充满违和感的议政厅，以及身边让他觉得陌生的男人！
奈斯怔忪的时候，视线中的侧脸不知听见什么有了笑容，虽然只有唇角的弧度扬起一点点。接着，那张侧脸转向他，金眸看过来，嘴巴也在开合。
“奈斯？”
“奈斯？”
“嗯？啊。”奈斯好半天才意识到以撒在叫他，猛地回过神茫然四顾，见到了下面的三神官以及大臣们都在看他，哈萨尼深深皱着眉，眼神锋利，奈斯手指蜷缩地收紧，干巴巴的扯起笑容：“呃……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你们说什么？”
“这……”
下面的大臣面面相觑，倒是那个来自拉神神殿的年轻祭司反而露出微笑，口吻温和的冲奈斯和笑容消失的法老王重复解释道：
“原本如果奈斯公主没有流落在外的话，五年前的七月就该是您和王的婚期，王虽然统治埃及多年，但五年前是王正式登基的日子，法老王登基那天会从人之身，经过诸神的见证和太阳神的加冕，成为荷鲁斯神。从此不在是人之身，而是替神统治子民的人间之神，那时是最好的婚期，王如果迎娶您，您也能得到王后的加冕和诸神的庇护。”
“不过，错过这个也没关系。”
青年祭司意味深长地扫过奈斯的脸，随后他说：“奈斯公主可能不太明白埃及的传统节日，在埃及一年分为三个季节，一个季节四个月。分别是尼罗河泛滥期‘阿赫特’，播种期‘佩瑞特’，收获季‘舍茅’。而现在适合作为您与王举行婚礼的时间正好是舍茅第二月，公主，您知道舍茅第二个月是什么节日吗？”
是什么节日吗……吗……吗……
奈斯惊恐脸：卧槽，啥节日？！
我不知道啊！
在奈斯满脑子我完蛋了要当众出丑的时候，三神官之一的哈萨尼突然站出来。
“您这是什么意思。”褐皮神官手持法杖，表情威严眉心深深隆起，他盯着祭司：“奈斯公主在如何也是埃及的公主，怎么会连这种常识都不懂，祭司大人，希望你注意你的言行，我哈萨尼绝不允许有任何人有藐视公主藐视王室的行为！”
奈斯看哈萨尼这么维护自己先是错愕，接着就是感动。
没想到哈萨尼你平时那么嫌弃我我以为你讨厌我，原来你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设吗？！我好感动呜呜呜。
谁知哈萨尼又哼了声，冷笑：“我国公主怎么会连常识都没有，可笑！”王弟又不是白痴！
奈斯：“……”
啊哈，啊哈，啊哈哈哈……
是、是啊，怎么会有公主不知道自己国家的常识呢。
奈斯心虚不已垂头，余光看到以撒表情时愣住。
接着少年王弟抿起嘴唇，耷拉着脑袋，呆呆地重新盯着以撒紧握他的手。
古老的埃及，法老王和王室成员高贵凛然，绝不容冒犯。
哈萨尼脾气暴烈，自然看不惯这个祭司对待孩子似的态度，哈萨尼认为他太不敬重奈斯了，虽然哈萨尼自己平时也总严厉的批评奈斯的礼仪，可他是大神官职责所在。至于他人敢轻慢？哈萨尼握紧法杖，他不允许任何人藐视尊贵的埃及王室！
作为法老王的毒唯，大神官虎视眈眈地盯着青年，面色不善。
涅特笑呵呵地眯了眯眼，没有开口阻止，足以说明他的意见。
“非常抱歉王。”
年轻的大祭司跪下谢罪，但他的动作很从容：“请您宽恕。”
“够了。”面容俊美的法老抬手，神色平淡：“我没有兴趣听故事，我只想知道，约伯，我和王后的婚礼能否如约举行。”
叫约伯的大祭司闻言微笑道：“自然。舍茅季之初是敏神的节日，也是您亲自举行收割礼的日子，那天是最适合您和奈斯公主的婚礼日期。”
话音刚落，三神官神色微变，而奈斯则感觉以撒放在他手背上的手掌突然收紧了。
怎么了？奈斯敏锐地感觉到气氛变化，不解的抬头。
“敏神？”
王座上，平慢的声音响起。
“是的。”
大祭司抚胸垂首：“奈斯公主是受到敏神祝贺诞生的公主，这一天最合适不过。”
“……”
威严锐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脊背，带着沉重可怕的分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议事厅寂静的可怕。
哈萨尼皱眉去看涅特，涅特罕见地收敛了笑眯眯的模样，沉着脸对哈萨尼摇摇头。
半响。
以撒单手撑着下颌，视线缓缓从恭敬的大祭司身上收回，面相诸位大臣：“既然如此就在举行收割礼祭祀敏神的那天同时，举行迎娶王后的仪式和王后加冕仪式。”
“婚礼由三神殿的祭祀们操持，神庙内我的法老神像旁立即开始建造王后的神像，收割仪式则交给敏神庙与僧侣，维西尔（首相）依旧负责此事，工人不够就从建造金字塔的奴隶中调，阿丹，你和你的叔父塔塔尔将军率领士兵维护期间的治安。”
在以撒说的时候，点到名字的负责官员一个个站出来。
最后，以撒看向距离王位最近的三神官。
“哈萨尼。”
“臣在。”
哈萨尼手持法杖上前一步抚胸垂头。
以撒眯起眼：“我赐予你权利，任何人干扰仪式，先杀后奏！”
“是！”
听见法老王的命令，下面的臣子微微心惊。
看来王的确很重视迎娶奈斯公主，不过也对，王已经这个年龄，着急迎娶王后尽早诞下子嗣无可厚非。
而也有人注意到，明明是两个人的婚礼，王似乎从没问过旁边奈斯公主的意见。
为什么呢？王那般宠爱公主。
然而心里虽然不解，他们还没有因为这点小事儿就向王提问的勇气。
议事结束后，奈斯低着头嘴唇紧抿，心神不宁的被以撒牵走。剩下三神官恭送王和奈斯离去后，彼此对视而过。
涅特撇着年轻的大祭司约伯离开的背影。
“是巧合吗，在敏神节日当天举行婚礼。”
乌迩塔抱着手臂：“我看未必，他和前代大祭司一样的确拥有‘那方面’的才能，无论在贵族大臣，还是底层平民中都十分具有威信，不然前代大祭司大人，也不会推荐他来给王操持婚礼仪式。”
涅特眯起眼：“可是敏神……”
敏，是爱之女神奎特的丈夫。生产及收获之神、沙漠旅行者、道路的保护神，埃及人用莴苣献给这位男神以表示成年。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敏神，同时也是同性之神。
所以他说出那种话后，心知奈斯男性身份的三神官不得不怀疑，这个年轻的大祭司是否是在暗示什么。
“我会盯着他的，何况比起一个远离权势的祭司，还是先注意那个娇气的王弟不要在婚礼前闹出什么乱子来吧！”
哈萨尼轻哼，别开头掩饰眼底的担忧。
笨蛋王弟没反应过来，可他们三神官难道看不出，王是故意不给王弟反应的机会，拒绝王弟的意见，几乎强迫着王弟顺从自己安排婚礼的吗。
王弟迟早会反应过来的。
反应过来王兄对他突然加倍的掌控欲，当成所有物的强势，还有对他母亲离去的冷漠。
那个蠢货！天天吊儿郎当就知道咧嘴傻笑，看谁都是好人，全无防备。
王的冷漠冷血，他是一点都没发现！
真以为叫一位法老王深爱着会很轻松？！
感觉喘不上气，就能逃吗？
到时候……
“哈萨尼。”肩膀忽然被搭住，涅特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在他耳边戏谑地低笑，“你越来越担心那位王弟了呢，你这个态度，很危险呦~”
哈萨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烦躁向来娇气的王弟最后受不了了闹，伤害的还是王。”哈萨尼沉默几秒，冷硬地说。
“真的？”涅特眨眼。
“自然是真的。”哈萨尼嫌弃的推开涅特的胳膊，冷冷瞥他：“真以为我和你们一样闲？躲开！我可没时间陪你们胡闹。”
他说完不理会身后的同僚，板着脸掉头大步离开了议事厅。
“真不诚恳。”涅特低笑。
“你也别老逗他。”乌迩塔嘴上这么说眼神却含有笑意：“走吧，还有的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