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不起床是不可能,不说别的,单是她就丢不起这人。
她撑着身体勉强起来,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心里没忍住,暗骂了宋长安好几句混蛋。
衣服还没穿好,敲门声就想起了,祁春一惊,立刻高声道:“我马上出来,就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衣带系好。
孙氏的身形比她略高大壮实些,她穿着她的衣服,显得有些宽大。
她急急忙忙去开门,外头的人什么也不说,先一脚跨了进来。
进来的人人高腿长,祁春后退了两步才勉强避开,“宋长安?你这是?”祁春看到,他手臂上搭着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印花布料。
宋长安一进来眼睛就到处飘,像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屋子一样,“那个,娘、娘让咱们把床单换一下。”
换、换床单?!
祁春脑子“轰”的一声响,脸瞬间被灼伤,她立刻将头埋下,夺过他手上的床单,转身就走。
他们怎么知道昨夜他们……
反应过来的祁春恨不得咬舌自尽。
都怪宋长安,要她就要她吧,还非要她改口叫他夫君,让她顾此失彼的,发出了不该发出的声音。
即便只是一声,也足够惊动就在隔壁的周氏了。
祁春三下五除二的就置换好了,她抱着旧床单,想了想,找了个角落塞进去,打算晚上再悄悄洗了。
一向灵光的宋长安不知道怎么回事,傻乎乎的问道:“怎么塞那儿了?拿出去给娘洗啊。”
拿给娘洗?
亏他想得出来!
祁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出去,但是被宋长安一把拉住了。
“你生气了?”他问。
“没有。”祁春语气不善,看他都懒得。
宋长安的眼睛在她身上扫了一个来回,语气弱弱的,问道:“昨晚……弄疼你了,我保证,下次……”
“宋长安!”祁春甩开他,怒吼,这个人知不知道羞字怎么写啊?还下次,想什么呢!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怎么吵起来了?”
外头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赶过来,问发生了什么,宋长安只能赶紧去解释,将人给轰开了。
祁春扶着额头,感觉自己气血上脑了——她一定是疯了,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情啊。
她脑袋发晕,被人轻轻抱进了怀里。
门已经关上了,她也不反抗,只是靠在他胸口,眨眨眼,没明白他这又是唱的哪出。
“我宋长安这一辈子,都不会负了你的,我发誓。”所以,希望她不要恼,也不要后悔。
祁春眼眶一热,侧过身去,抱住了他。
不论怎么样,从她坐着轿子离开晴光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注定是宋家的人了。如果能有夫君的疼惜,她自然是不胜欢喜的。
儿子即将远征,儿媳要给准备衣物天经地义,吃了早饭之后,祁春又进了自己的屋子,给宋长安缝制衣服。
两个人真正结为夫妻之后,祁春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和宋长安的关系拉近了很多,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亲近的味道,说话更是随意了许多。
晚上,宋长安从外头进来,看到她还点着灯给他准备东西,笑着将手里的油纸包递了过去。
“这几天你都做了多少东西了,该歇着了。”都三件衣服三条袄裤五双足衣,够他背一大包的了,怎么还做啊。
她白天忙得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晚上也没办法好好休息,他实在是不忍心了。
祁春头也不抬,手上依旧飞针走线,“你又带了什么东西回来了?”
“荷叶鸡,你尝尝看,看喜不喜欢。”说到这里,宋长安又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脸一板,道:“这是给你的,别拿去给那两孩子了啊,赶紧吃。”
祁春被他逗笑了。
前天晚上他给她带了两个小糖人,她一个大人,哪儿好意思偷偷吃糖啊,就拿去给桃桃和满满了。
结果,宋长安的脸色当时就变了,瞪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她只能梗着脖子,当作是没看见。
然后她昨天晚上就被收拾了。
宋长安拖了张凳子,挨着她坐下,一只胳膊就搭在她的背上,“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呀?”
“香囊啊,”祁春正在用绿色的丝线绣两片荷叶,“里头装上天竺葵,夏夜里能驱驱蚊。”
“天竺葵?驱蚊?”
“对啊,现在是三月了,等你们赶到北境,也是初夏了,正好用得上。”
也就她能替他想得那么细致了。
宋长安搂住她,一口亲在她的脸颊上,赞道:“好媳妇!”
“你干什么?正经点!”祁春说着,一肘打在他胸口上。
“行行行,说正经的,明天咱们出去走走吧,我都跟娘说好了。”
后天一早,他就要走了。
祁春心里微沉,应了一声“好”。
虽然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要走,相聚的日子十根手指头就能数完,她也一直在默默数着,心里也有足够的准备,可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觉得心里头沉甸甸的。
“来,吃点肉,明天才有精神。”宋长安说着,打开油纸包,撕下一只鸡腿,递到她嘴边。
祁春迟疑了一下,一口咬了下去。
“你也吃啊。”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不高兴,祁春冲他笑笑,让他也吃点。
但是宋长安却摇摇头,道:“这几日每天都有得吃,腻了,你多吃点。”他走了以后,这些他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啊。
“吃撑了待会儿睡不着……”
“没事,睡不着我陪你说话,说说就睡着了。”
“尽瞎说。”祁春拿他没办法,只能一口一口吃了。
熄灯躺在床上的祁春果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了。
今天晚上也是从那天以来,宋长安第一次没动他,他侧躺着,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笑道:“真有这么撑吗?”撑到睡不着?
他只知道太饿了会睡不着。
祁春叹了口气,诚恳道:“也不完全是。”
宋长安挪近她,隔着被子搂住她的腰,“怎么了吗?有心事?”
祁春也侧过身来,与他相对着,二人距离很近,呼吸相闻。她顿了好一会儿,才认真道:“我担心你,长安,我担心你。”
她没有去过边疆,也不知道沙场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她知道,打仗是会死人的,而且死很多很多人,她怕那些人里,有他。
“别怕。”宋长安让她将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拍打着她纤薄的后背,“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不让自己有事的,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
除了相信他会好好的,祁春什么也做不了。她闷着鼻子点点头,静静地靠在他肩膀上,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