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偏爱
“宋矜……”
肖葫担忧地喊道。
宋矜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刚才发生的事与自己无关，长腿越过众人拉开后门，径直走到罗雁声面前。
宋矜长着一双丹凤眼，往往注视一个人时，总显得十分冷淡疏离。
罗雁声对上他的视线，端起的气势登时消散大半，闷咳一声说：“你跟我过来。”
说完，罗雁声率先走向楼梯间方向。
宋矜隔着一米的距离跟在他身后，眼神光明正大地审视着罗雁声的背影。
他突然有点好奇，罗雁声的改变是因为什么？
短短一周时间，他从里到外就像换了个人，仿佛是二十三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在他毫无遮掩的目光下，走进楼梯间的罗雁声像做贼似的，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他们，才回过头看着宋矜。
罗雁声从怀里掏出生活费，皱着眉头责怪道：“宋矜，你再生气也不能亏待自己啊，要是饿坏了身体怎么办？”
他脸上真情流露，似乎不大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清澈的双眼看着宋矜，有点孩子气，又有点故作老成。
见宋矜盯着自己没有反应，罗雁声担心被其他人发现，干脆把钱塞进他裤兜里。
“我之前跟你说的工作就是在学校，以后咱俩就当不认识知道不？”
虽然罗雁声觉得宋矜本来就不会表现得认识自己，他还是先叮嘱一下。
宋矜深沉的视线停在他的脸上，带有试探性的意味，终于开口说话：“你多大了？”
罗雁声左顾右盼有点怕被别人发现，没太深思他这么问的意义，下意识反问：“你指生理还是心理？”
宋矜盯着他心不在焉的表情，愣了半秒才说：“心理。”
“三十。”罗雁声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回答完之后，他皱眉思考片刻，煞有其事地说：“不对，我初步估计，至少得三十五了。”
毕竟他是一个如此成熟并养着一个十六岁大的崽崽的老父亲，说自己心理年龄四十岁都不为过吧。
看我多谦虚啊，还少说了五岁。
“……”
宋矜移开视线，对他的回答不置一词。
半晌，宋矜看了他一眼，说：“没别的事我回去了。”
“行行行，你回去吧。”罗雁声摆了摆手，催促他赶快回去。
在宋矜转身一瞬间，罗雁声又想起一件事，他喊住宋矜说：“宋矜，你刚才很厉害诶，不然你那个女同学多可怜啊。”
闻言，宋矜脚步滞了一秒。
“你快回去吧，我也得走了。”
刚说完，罗雁声就看到陈扬从楼上下来，他一溜烟儿就跑楼下去了。
一整个上午，陈扬带他在学校里走东窜西，仅仅几个小时就把学校各个位置都摸清楚了。
听陈扬说，学校本来不需要教务老师这个岗位，只是学校里没有风纪委员和卫生代表，所以才特别招一个专门管理风纪和卫生的人，除了大扫除和每晚的例行检查，教务老师基本就在办公室里呆着，或者四处闲逛。正好食堂窗口缺了一个阿姨，饭点就让他们去帮帮忙。
这么总结下来，罗雁声觉得这份工作跟白领工资没什么两样嘛。
中午十一点半，陈扬把他带到了食堂后厨。
“雁声，中午你就先帮忙，晚上我来。”临走前，陈扬对他说。
“没问题。”罗雁声一口答应下来。
不说别的，来食堂帮忙可是包饭管饱的！
“姐，你们打饭有什么技巧吗？”罗雁声戴了个厨师帽，拿着大铁勺凑到旁边一个食堂阿姨面前。
罗雁声小嘴贼甜，一口一口姐，叫得食堂阿姨心花怒放。
“小伙子，来，注意我的手。”食堂阿姨在一盘土豆烧牛肉里面捞起一大勺，在罗雁声迷茫地目光，手腕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直接把勺里的牛肉抖得没剩几块。
“牛啊姐！”罗雁声在旁边惊叹不已。
食堂阿姨哈哈大笑：“我这都是颠勺三年的功夫，你一朝一夕是不可能学成的。”
“是吗？”罗雁声嘟囔着回了自己窗口，也捞了一勺土豆烧肉，刚抖了没两下，勺子里的肉没少，土豆烧了一大半。
“叔，我就要你勺里的菜！”
就在这时，窗口边路过了一个五大三粗的体育生，他一瞅罗雁声这生疏的模样，立刻端了个盘子放到窗口上。
罗雁声没多想，“哦”了一声，就把一勺子牛肉全盖在他的盘子里，还笑嘻嘻地问：“你还要什么？”
体育生又指了两道素菜，然后美滋滋地端着饭菜离开了。
等人一走，隔壁窗口的阿姨立刻凑了上来：“小伙子，你这样要不得！虽然我们打菜全看自己心情，但你也要稳着点儿……”
罗雁声不以为意地摆了下手：“没事儿，我今天心情好。”
可不是心情好吗，意外发现了他家崽崽温柔的一面，说明他崽崽没有持续黑化，这就离成功近了一大步啊。
十二点十分，下课铃准时响起。
这所学校中午不能出校回家，所以刻苦学习一上午的莘莘学子，在铃声响起后一窝蜂地涌向了食堂。
食堂分为上下两层楼，罗雁声在二楼最右边的窗口。
当宋矜和他同行的男生来到食堂时，发现向来人声鼎沸的一楼居然只稀稀拉拉坐了一百多个人。
李文克惊叹道：“今天怎么回事？以前咱俩到的时候一楼早就没位置了。”
李文克是宋矜在学校里为数不多的朋友，只有他才跟宋矜说得上几句话。
闻言后，宋矜抬起冷淡的眸子往食堂里瞥了一眼。
大堂里剩余的位置不少，每个窗口也只站了不到十个人，
李文克脑袋瓜子一转，说：“不会因为新来的教务吧？”
教务饭点来食堂兼职是学校公认的事实。
他话音刚落，旁边就路过一对小闺密笑嘻嘻地打闹：“我今天想去二楼吃欸。”
“你那是想去二楼吃吗？你是想看看教务小哥哥吧。”
“你可别胡说，老师和学生又不可能……”
“教务小哥哥又不是老师啦。”
“还真是啊。”李文克笑说，回头看到宋矜若有所思的模样。李文克本来也想去看看新来的教务小哥哥是何方神圣，但想起宋矜不大喜欢人多的地方，于是说：“我们就在一楼吧。”
宋矜却直接转身走向了楼梯方向，对李文克说：“去二楼。”
“欸？好。”尽管有点意外，他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虽说他算是宋矜认识好几年的朋友，但对于宋矜脑子里的想法，他还是一窍不通。
就比如他之前很奇怪，宋矜这种性格为什么会听继父的话，大概也就是他妈跟他说过什么吧，反正李文克是不太理解。
两人来到二楼，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嘈杂的声音，抬眼往里一看，人满为患。
左边几个窗口也只站了十来个人，然而离谱的是最右边的一个窗口，大致看了一眼，起码得有五十来个人在排队，并且还在不断增加。
“宋矜，咱俩去哪儿？”李文克一边感叹这么大的阵仗，一边问身边的人。
宋矜没有回答，对他说了句：“走了。”
随后径直走向了长龙一般的队伍，并排在了最后。
李文克有点意外，不知道宋矜突然来了什么劲儿。
本以为还要等半个小时，结果窗口打菜的速度很快，这才十来分钟的样子，他们前面就只剩七八个人了。
李文克终于看到了窗口里新教务老师的脸，“卧槽？是他啊。”
宋矜比他高半个头，早就看到窗口里的人是罗雁声。
李文克以为他没反应，晃了下他的手臂说：“他不就是上回在校门口，跟我一起骂你继父的那位好大哥吗？还送你一串糖葫芦来着。”
宋矜抿唇点了下头，表示自己记得。
不一会儿，他们前面就只剩下一个人。
罗雁声今天不知道打了多少份饭菜，手臂机械性地抡起，刚送走一位同学，一个新的餐盘慢慢放到了窗口台子上。
罗雁声头也不抬地喊：“同学你要吃什么？”
“哥，你还记得我们吗？”
窗口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罗雁声诧异地抬头一看，面前是没什么表情的宋矜，而宋矜后边就是上回在校门口跟自己一唱一和骂罗雁声自己的小同学。
“乱喊什么，叫叔叔。”罗雁声纠正道。
李文克努嘴道：“你才大我几岁？叫你一声哥哥很给面子了好不好？”
罗雁声笑骂了一句，继续问窗口前的宋矜：“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多盛一点。”
说完，他还古灵精怪地朝宋矜挑了下眉头。
宋矜随便指了两道菜，罗雁声捞起满满两勺盖在他的餐盘里，然后又捞了一勺土豆烧牛肉说：“你看你瘦的，这道菜算我送你的，一定要吃完，不许剩啊！”
宋矜看着满餐盘的饭菜，眉头稍微皱了一下。
“下一个下一个。”罗雁声招呼他赶紧端着东西离开，宋矜只好拧着眉头站在一边等李文克。
“哥，我也要土豆烧牛肉，还有这个豌豆角，你再送我一个青椒肉丝呗。”李文克谄媚地笑了一声。
罗雁声表情一收，给他盖了一勺只有土豆的土豆烧牛肉，和大半勺都是油的豌豆角，最后做了个“请”的姿势，“下一个。”
谁让你叫我哥？我是叔叔是叔叔！你还是宋矜的朋友，叫我一声伯父都不亏好吧！
“啊，”李文克看了看自己可怜兮兮的餐盘，再看看宋矜盘里满满的一盘，哭丧着脸说：“不公平！”
“傻孩子，你和宋矜能比吗？哪有这么多公平的事。”
宋矜可是他立志要养成五好青年的叛逆崽崽。
李文克认栽了，趴在窗口可怜巴巴地说：“好哥哥，我喊你一声叔叔，你给我多打点儿呗。”
罗雁声冷哼一声，“喊一声听听……”
话音还未落，宋矜冷不防地踢了下李文克的脚后跟，说：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