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护短
宋矜的视线短暂在二人身上停留一秒。
下一刻，他视若无睹地走下阶梯，与两人错身而过。
“你要去哪儿？”罗雁声及时叫住他。
宋矜停下脚步，眼神从罗雁声空空如也的双手掠过，随后淡然看向别处，说道：“没笔了。”
宋矜并没有别的意思，他一开始也没期待罗雁声会买回来，所以才会自己出门，只是罗雁声问起他就顺口回答一下。
尽管宋矜没有其他意思，但罗雁声自己良心不安啊！
明明是自己主动要给他买东西，怎么能让他自己去呢，这不就跟酒鬼老爸一样了吗。
“你先回去玩一会儿，我把她送回去马上给你买。”罗雁声说道。
珩秋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感觉他们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听见罗雁声的话摆了摆手说：“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就可以，那我先走了。”
“不用。”
宋矜也别开头越过两人往前走。
见状，罗雁声只好对珩秋说了声抱歉，随后扭头小跑追上了宋矜。
“宋矜！”
这兔崽子仗着自己修长的双腿，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和罗雁声拉开了距离。
罗雁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追到他身后，不过这回的确是自己不对，他想也没想就说：“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在路上……”
罗雁声还在解释，宋矜猛然停下了脚步，他来不及刹车，差点一头撞在宋矜单薄的身体上，好在他及时悬崖勒马，稳住了前倾的上半身。
他要是撞上去，宋矜这小身板还不得散架？
宋矜回头沉默不语地看着他，罗雁声自己心虚，举着三根手指放到头顶，嗫嚅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发誓！”
半晌后，宋矜默默移开视线，说道：“你没必要跟我解释。”
对哦，在宋矜看来，自己不想方设法折磨他就算心情好了，自己承诺给他带东西什么的，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吧？
“必要！”罗雁声突然掷地有声地说。
他突如其来地放高声线，连宋矜不禁也怔了怔。
“我答应你了就该做到，我没做到就得告诉你原因。你不想知道也没关系，反正我得让你知道是为什么……”
罗雁声正在长篇大论地说着，旁边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上回那个瞎倒脏水的大婶又端着半盆脏水走了出来。
罗雁声余光瞟到，提醒宋矜显然来不及，他直接拉起宋矜的手想把他扯过来，可当他碰到宋矜的时候，宋矜身体往后退了一步躲开，大婶看也不看将水往外一泼，脏水瞬间打湿了宋矜的半个身子。
扑通一声，脏水浸湿了宋矜大半条小腿。
长裤湿淋淋地贴在他的小腿上，正往下咕噜咕噜淌着水珠。
罗雁声顿时怒上心头，而反观宋矜，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似乎对所有人给他造成的伤害都习以为常了。
罗雁声想，大概就是因为宋矜现在习惯了忍耐，后期恶劣的情绪才会反弹得那么高。
罗雁声一把攥紧宋矜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来，对着神情不以为意的女人大骂道：“你长没长眼睛？脸上两个洞是被鸡啄的吗？”
大婶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呛声道：“你长没长眼睛，不知道躲躲吗？”
“我是长了双眼睛，就是没想到这年头阿猫阿狗都知道欺负人了，也是真没见过哪家牲畜还能说人话了！算了算了，毕竟一个牲畜随地大小便很正常。走——”罗雁声拽起一言不发的宋矜往屋里走，“咱不跟牲畜说话，反正也听不懂什么。”
大婶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没等自己发挥实力，罗雁声已经牵着宋矜回了家，还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回到自家小院，罗雁声还是气不过。
他让宋矜先去洗澡，自己拿了一个盆子，接了半盆冷水，又把凉椅搬到左边的围墙下方，他自己端着冷水踩在凉椅上。
“你干什么？”
宋矜皱着眉头走到他身后。
罗雁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水放到围墙上，回头冲宋矜说：“成年人的世界你别管，洗澡去。”
随后，他踮起脚往隔壁院子里看了一眼。
女人骂骂咧咧关上自家的门，刚走到围墙边上，头顶响起“扑通”一声，冷水从她头顶倾盆而下。
“啊！！”大婶尖叫一声，刺耳的声音惊得树上一对鸟儿振翅飞走。
“噗——”罗雁声赶紧拿着盆儿把身体缩了回来，他捂着肚子无声大笑，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
“罗、雁、声！”大婶反应过来隔着围墙咬牙切齿地大喊道。
罗雁声不甘示弱：“谁叫你欺负我们家宋矜？活该！”
说完，他就从凉椅上蹦了下来。
他转过头发现宋矜还在原地，且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眼神颜色特别的深沉。
等等——
自己这么做，宋矜如果也学着报复其他人怎么办？那他最后还不是要变成书里的大变态？
不行不行！
“那什么，我是成年人，我有自己为人处事的办法。但是你不能这样，你被欺负了就告诉我，当然……也可以自己小小地报复一下……就是不要太过分。反正你要记住，对待别人一定要宽容，不要轻易动怒……”
可能是罗雁声之前没有机会，变成“罗雁声”之后，他特别喜欢说教。
宋矜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眼中光芒明明暗暗，他实在太擅长掩藏情绪，罗雁声什么也看不出来。
罗雁声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会又让他想起以前的事了吧？
看他的表情，罗雁声一下子体会到了作者在书中描写他面不改色斩断原身的手的画面，差不多就是这样，眼里风平浪静，却好像可以毫不犹豫地置人于死地。
“我、我先出去给你买笔……”
“那你呢？为什么动怒。”
就在他转身夺门而出的时候，宋矜开口问道。
罗雁声扭过头来，理所当然地说：“她欺负你啊。”
闻言，宋矜垂在身侧的手颤抖了一下。
——她欺负你啊。
“罗雁声”，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可笑吗。
宋矜眸光暗了下来，唇瓣紧紧绷成一条直线，似乎没有追问的打算，冷着脸走进卫生间。
罗雁声迷茫地看着关上的门，自己又怎么惹他不高兴了？明明被人家泼脏水都一点反应没有。
然后直到周一，他们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罗雁声特意起了个大早，准备吃完早饭和宋矜一起去学校。
结果他刚把饭菜端上桌子，宋矜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靠，还气呢？我也没说什么啊，笔也给你买回来了。
“钱也没拿？”罗雁声拧起眉头，看见自己事先给他留的生活费他一分没拿。
生气归生气，但你不能亏待了自己啊。
罗雁声扒了两口饭，就赶紧追了上去，然而宋矜早就没影儿了。
没办法，罗雁声只好揣起钱，准备在学校找机会塞给宋矜。
早上九点，罗雁声带好银行卡身份证准时到学校办理入职。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另一位教务老师带他参观学校，顺便讲解一下工作职责。
这所学校是县城里升学率最高的中校，校内环境也十分不错，几栋教学楼分隔在不同的园区，每栋教学楼楼下都有一片小花园，里面还修筑着凉亭供学生玩耍。
在几栋教学楼后面就是一片规模非常之大的橡胶操场，操场边缘还修了几层阶梯座位。紧挨着操场的就是食堂和学生宿舍。
然而最让罗雁声满意的就是这里的学生校服，和传统蓝白相间的校服不一样，它是由明亮的黄白相间色构成，上身还是立领，裤子则是一条收口的运动裤，看起来特别青春朝气。
“罗老师，因为学校有规定，教务老师是辅助学习，相当于半个学生，所以也需要穿校服，回头我给你拿一套男生s码的，你明天记得穿校服过来哦。”
教务老师是个二十来岁的男老师，姓陈，叫陈扬。
“好啊！”罗雁声高兴地点点头。
他这辈子还没穿过校服呢，而且穿着校服就会感觉自己也像学生一样，还挺有意思的。
“对了，陈老师，宋矜在哪个班啊？”
跟陈扬在操场晃了几圈，罗雁声状似无意地提起。
“你认识他？找他有什么事吗？”陈扬疑惑地问。
“不认识不认识。”罗雁声赶紧摇了摇头，生怕被陈扬误会，“我就是好奇，我听说他挺有名的。”
陈扬是个一米八的大个子，一身健硕的肌肉，据说一开始是想应聘体育老师，但学校不缺体育老师就暂时做了教务老师，后期把罗雁声带出来了，他就转行去做体育老师。
“嗯，他是挺有名的。”陈扬点了点头说，“他成绩在咱们县城里名列前茅，身体素质也不错，但就是营养跟不上，之前还听说他经常打零工补贴家用。反正他长得也讨巧，就是性格太冷了，没几个朋友。前段时间他还要辍学，校长气得好几天睡不着觉，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
罗雁声摸了摸鼻子，趁机问：“他在哪个班啊？我想去看看。”
陈扬指了指最边上的教学楼，说：“高一九班，三楼最角落的位置里。”
“哦，谢谢啊。”
第二节大课间，全校组织学生大扫除。
高一九班里零星几个人在打扫班级卫生。
其中一个男生个子高挑、皮肤白净，他一个人站在教室最后面画黑板报，手里握着一根蓝色粉笔，抬起清瘦的手臂，在黑板上利落地留下一行隽秀的字体。
“来了来了！”
教室门口两个拿着扫帚的女生互相推搡的彼此，窃窃私语着。
“这就是新来的教务哥哥吗？好帅啊！”
“来咱班了！”
“他叫什么名字啊？”
“罗雁声。我听陈老师说的，好像二十三岁了，但看起来顶多十八岁！”
两人话音刚落，在后排心无旁骛画黑板报的男生却停下了动作。
他攥紧手里的粉笔，听到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还有人在说话。
其中有一道声音让他异常熟悉。
男生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偏头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