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⑥⑥
送洛棋和宝儿上幼儿园后,邬朵朵开着机车来到自由风俱乐部。
自从邬朵朵回国后,俱乐部的队员决定择日聚会叙旧,日期就定在这天的晚上。
所以贺纤宁比邬朵朵早到店里安排布场。
邬朵朵来到门外广场放车时,远远看见连承炫从展厅内走出来,朝泊车区前去,样子看上去像是被贺纤宁赶走的。
她看看时间,九点了,不知道前面一个钟他们都谈了什么,总之她进到展厅里后看到贺纤宁正在拿着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的乱扫货架上的头盔,想着什么入神。
邬朵朵走过去,拿掉她手上的鸡毛掸子,抬手挥散那在阳光的照射下飘浮于半空的细尘。
“我看到连承炫了,”邬朵朵第一次看到贺纤宁伤心的样子,知道她根本就是忘不了他,“他坚持不懈找你六年,看来真的爱惨你了,就没考虑过原谅他吗?”
贺纤宁昂起下巴仰望窗外湛蓝的天空,借着这个倾斜的角度把眼泪倒流回眼眶里,声音湿哑,“他家没有一个人会祝福我们,他有门当户对的人选。”
邬朵朵听到这句话,想到了自己。
“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我都不知道,原来那么多的爱情并不是两情相悦就可以厮守一生。”邬朵朵不禁代入自己。她的情况也是这样,好不到哪里去。
“这也没什么不好,虽然有时会突然心痛到窒息,但起码没有人来恶心我,”贺纤宁用指腹扫去终于流出眼角的泪水,“前台有你的快递,是从凤祥湾送过来的。”
邬朵朵听到凤祥湾这三个字先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疑惑的看着贺纤宁。
“我没拆开看,不过看上去像是私人定制的礼物。”
“凌骁住院,不太像是他做的,难道……”邬朵朵往深层去想,隐约能猜到送礼的人是谁。
不过在她十分疑惑的同时,也意会到送这份礼物的人在试图给她传达着什么信息。
“据我所知,你离开的这四年,凌骁是搬回景悦蓝湾一个人住,这样说来,送你礼物的就不是他了。”贺纤宁分析道。
“当然,他要送我礼物会直接叫米特助送过来,不会叫快递,”邬朵朵咬着下唇,“我想应该是他妈妈送的。”
邬朵朵看样子并不想去拆开看,因为她料定不会是寓意多好的礼物。不过她也不是心理脆的人,特别是经历过这四年后,很多事情都能做到淡然处之。
她朝前台走去,贺纤宁跟在她旁边。
她把鸡毛掸子递给前台收银,伸手勾来台面上的快递盒,接过贺纤宁递给她的剪刀,开始拆封。
这是一个看上去很优雅高贵的冷调蒂芙尼蓝色礼盒,但盒子揭盖后,里头竟躺着一面有几道裂纹的破镜。
那几片破镜面刚好把邬朵朵的容貌裂成几块封印在里面,可见送礼之人对邬朵朵的嫌恶心情。
邬朵朵淡定的将礼盒盖上,细思凌骁的妈妈送她这面镜子的含义。
在一旁的贺纤宁疑惑的看着那个漂亮的礼盒,问,“怎么碎成这样?是快递的失误吗?”
“不是,”邬朵朵很肯定,没有一丝怀疑,“只是某人不想我破镜重圆罢了。”
贺纤宁皱眉,意识到邬朵朵说的某人就是凌骁的妈妈,但她从不知道邬朵朵竟跟她有矛盾。
“你的意思是,凌骁的妈妈不想你跟凌骁在一起?”
贺纤宁看邬朵朵抱着礼盒走向侧门的楼梯间,她也跟过去,和邬朵朵一起上楼。
“我跟你一样,他家人也不欢迎我。”
“是因为那件事吗?可是造成他们家族败落的人又不是你,为什么要把你爷爷犯下的错报在你身上?”
“这大概是因为看到我会让他们想起痛苦的往事吧,毕竟她是死老公。这谁都受不了。”
邬朵朵进到客厅,放礼盒在客桌上,转身弯腰捡起沙发上的一堆未拆包的衣物和儿童发饰摆上桌来。
这些新衣服是贺纤宁买给洛棋和宝儿的,知道宝儿喜欢各种发饰,贺纤宁加购好多回来,各种颜色各种款式全都不重样。
“我现在过得挺开心的,根本就没想过要重进凌家的门,她那是白操心。”邬朵边拆包边说道。
“我想她是不是知道洛棋和宝儿的事,所以怕凌骁不肯放弃你,才从你这里下手?”
“那又怎样,我总不能因为她不高兴,就不过好自己的日子。”
“说到家人的反对,我是深有体味。虽然很爱这个人,但是当所有人要求你离开他的时候,真的会心灰意冷的。”
“你知道吗,当年她曾经要求我把孩子打掉,我知道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接受我。所以当得知我带孩子回国,她首先想到的会是不让我借小孩名义回到凌骁身边,她送这面破镜给我,证明她已经怀疑孩子就是凌骁的了。”
“原来如此,”贺纤宁深叹气,“她这样做,不过是增加凌骁的痛苦罢了,她大概没有考虑过凌骁的感受吧。”
“也许她认为凌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喜欢上我,毕竟凌骁之前跟我结婚是为了报复舒广榕。而当时她醒来后,凌骁是失忆状态,所以她可能觉得凌骁恢复记忆后会清醒的跟我划清界限。”
“那她是失算了。”
“不管怎样,都随她吧。”邬朵朵剪完衣服上的吊牌后,一件一件的叠起来。
贺纤宁则站在邬朵朵旁边,帮忙把拆掉标签的发饰和玩具收进盒子里,不过当她无意看到门外站着的凌骁时,便一声不吭悄悄地退出客厅下去展厅。
邬朵朵不知道凌骁在贺纤宁出去后来到她身后,她边叠宝儿的小裙子边说,“我也很想再跟你一起出国,但是我不得不留下,真的很不想跟你分开,纤宁。我觉得我越来越孤独了。”
她说完许久身后一点回应也没有,但是却明显感到有呼吸声靠近。
在迟疑的瞬间,一个温暖的属于男性的宽阔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在她惊到自然反应要跳离时,她的两边腰侧被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握住,很轻的力道却足以将她定在原地。
而后,低而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是我。”
他的心跳博击隔着胸膛就震在她耳边,每一声都很清晰有力,但也有点按奈不住的冲动,只是被他克制着,化为从未有过的温柔。
邬朵朵不知道他已经恢复记忆,只是觉得他给的感觉发生了变化,比较贴近以前的风格,但没有以前那么冰冷,因为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和心疼。
所以她没有拒绝他抱她,但也没有跟他说话,小惊一下之后继续低头叠着手上的小裙子。
而凌骁掌在她腰侧的手移到她小腹上,将她收进怀里让两人更紧贴些,俯首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
他垂眸微闭,认真感受她娇软的躯体内,那微乱的心跳,和一开始对他的生疏,在被他抱进怀中后逐渐产生的变化。
邬朵朵的心情被他影响,情绪开始不受控制的有所波动。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对他不会再起这种心动的反应,但这一刻她甚至觉得他传给的体温已经把她沉寂已久的心又燃烧起来。
她心乱,叠衣服的动作也跟着凌乱起来,一件衣服翻来覆去竟然叠了两次也没叠整齐。
凌骁看着她的手部动作有点乱,刚才叠得很顺的衣服这时重叠了两次,却都不如意。
他看着她挫败的重新铺开洛棋的小衣服在桌面,他才稍微松开双手。但并没有放开她,而是从背后将她围在怀里,伸手接过她手上的衣服帮忙叠起来。
叠好后摆进礼盒中,接着从旁边的衣服堆里随意捡起一件,继续叠。
她被他围困在怀中,直到看着他亲手将剩下的几件衣服全部叠完摆好,才将礼盒封上,顺手把礼盒和宝儿的一堆发饰推到一边,跟他妈妈送给她的“礼物”摆在一起。
而他的右手就搁在那只冷色调的蒂芙尼蓝色礼盒上,没有拿开,也没打开看,但感觉他好像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物件。
邬朵朵顺着他的手看着礼盒,猜测他此刻在想什么,是不是已经知道她所隐瞒的事。
正当她分析入神时,忽然被凌骁抱起放坐在客桌上,跟他面对面相视。
他眉川陷得愈发明显,有掩饰不住的孤独感,介于清冷之间,有种穿越万重时空才能来到她身边的感觉。
她与他对视几秒后,低着下巴避开他那双能穿透人心的眼睛。
只是这时,凌骁单手掌在她后脑勺,轻揉她的秀发,自责道,“对不起,这四年我没能陪在你身边。”
邬朵朵刚想说什么,又被凌骁极快的伸出食指压住她下唇禁声,“不要继续试图隐瞒我,洛棋和宝儿是我的小孩这件事,也不要再扯上霍彦,他现在是有妇之夫,不适合再做挡箭牌。”
“是不是浼晴告诉你的?”邬朵朵抬头看他,抿紧嘴唇。
“是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知道跟浼晴的合作在一定程度上给过她伤害,他开始介意在两人之间扯上浼晴。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你应该知道我们没有再在一起的可能,所以洛棋和宝儿是不是你的小孩已经不重要。”
邬朵朵说着的同时要跳下客桌,但被凌骁伸出右腿支在她两只膝盖中间的桌沿,随之他往前逼近一点,左腿也跟着抵在桌沿边上。
他揉着她头发的左手划过她的脸颊,既柔又认真的回应她,“重要。”
邬朵朵盯着他看的同时,双手撑住桌面往里退进去一点,他的手被迫停在半空。
“凌骁,分开这么多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她侧过脸,说着违心的话,“再深的感情也是会随着人的成长发生改变的。”
她不敢看他,看他就会破防,他隐忍到受伤的眼神令她心烦意乱。让她强行冰封沉进深渊底下的那些感情一寸寸复燃融化,反向攻击她吞噬她。
她说完了,但是凌骁没有回应她。
她知道他在看着她,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听她这么说之后,信不信。
她感觉得到,他的情绪波动隐在底下暗涌,晶亮的眸光一直聚焦在她脸上,看得她心慌乱,像是撒谎的小孩被大人抓住般,隐隐不安。
最后,她语气有点虚的颔首低声对他说,“我要下去。”
她在等他让开,但是许久之后他仍然站着不动。她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想从他眼里看出他在想的事,但是看不透。
就在她陷入他的眼神里,往深处探究的时候,被他俯身下来吻住她的嘴巴。
熟悉的侵略感和不容抵抗,像是回到很久以前的某个制服她叛逆的阶段。那时也是像现在这样,要她好好认清楚自己的感觉。
一阵辗转侵袭,挑开记忆的大门。那些所有心动的感觉全数倾向他,慢慢的从生疏逐渐转向熟练。
可恨的是,大概因为太久没被吻过的原因,她竟然因为紧张而呼吸急促起来,接近缺氧的程度。
四肢绵软只能依靠他掌在背部的手支撑住就要往后倾倒的上身。
一度被吻到双颊绯红,唇色撩人。
而他,十分清醒。
在结束这个颇具几分缠绵悱恻的热吻之后,她的心跳更乱起来,也跳得更快,怎么都压制不住。
面对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她不敢直视,只觉他掌在背部的手烫得灼人。
那温热直接就熨贴在她心上似的,烧得她额间渗出些许细细的汗珠,配上她绯红脸颊,好像两人刚做完剧烈运动一样,氛围也跟着暧昧起来。
她有些担心他会在这里擦枪走火,毕竟两人的距离太亲近,姿势到现在为止太过缱绻旎旑,而她丝毫没有抵抗力。
在她口干舌燥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他抬手用指腹轻轻刮去她额间细细的汗珠,“不用紧张,不会在这里。”
知道她一向害怕在楼梯转角或飘窗台面之类的地方进行,他轻声解释。
邬朵朵轻咽下口水,唇部微微的涨疼让她清醒了些,“你以后还是跟我保持距离吧,我们不可能会在一起。”
“我可以放下所有的恩怨,跟你爷爷和平共处,把沃天全都给他,但是我不能失去你,我需要你。”他需要她,从没这么迫切过。
“我暂且相信你可以做得到,可是你别忘了,你同意不代表你妈会同意,不然她也不会给我送来"礼物"了。”
“我知道她处理的方式伤害到了你,可她沉睡二十年,并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也不了解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那就可以叫我把肚子里的小孩给打掉吗?那也是你的小孩,但她不想要。”
“我说这些不是希望你能原谅她或者原谅我,我甚至不敢求你原谅我们,我是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赎罪。”
“怎么赎?”
凌骁沉默片刻,隐隐觉得这中间有什么事是他遗漏掉的。按理讲,他妈妈应该不会极端到要她这么做的,毕竟他妈妈跟朵朵的妈妈直到出事的那一刻都还是很好的朋友。
更何况他妈妈又是因为救邬朵朵的妈妈才受伤变成植物人,不可能一醒来就产生仇恨。在连他和浼晴都不知道邬朵朵怀孕的情况下,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反而知道,赶在他前面下手,还选择这样的处理方式。
而按浼晴的性格,就算她知道所有的事,这些激化情绪和矛盾的事她绝不会轻易跟他妈妈讲。
他想到了萧泽。只有他,才有那个本事在第一时间掌握这些信息。
想到这里,他眉头不自觉皱了下,随后抱起邬朵朵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面对面让她坐在他大腿上,双手环住她的腰,回她,“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我妈妈那边的事。”
“你处理好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朵朵,你应该明白,我只要你。”凌骁仰靠在沙发背上,略显挫败。
“你可以去看洛棋和宝儿,但不要来找我,我喜欢一个人生活。”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不管谁反对,都阻止不了我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