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白眼狼！
所谓交友不慎讲的便是此刻情景。
明知南境二次山还有三县要去暗查，却忙不迭的收下了这将将满三岁的小娃娃，纵使再有多少天赋，跟着他们免不了疏忽和危险，句芒真是不知道祺凰是在打着什么算盘。
祺凰一把抱起孩子来递给句芒，因着生道天生的温和，小家伙也伸出肉肉的小手一把抓住句芒的脸。
“小弟，不可无礼。”黄勇赶紧呵斥，这可是神仙呐，那种可以化作一阵风倏然不见的货真价实的神仙呐，长得再怎么好看也不能上手呀。
“无妨无妨，孩子不认生是好事，”句芒颠一颠怀中的小弟，惹得孩子笑起来，露出几颗嫩生生的小乳牙。
“大哥大嫂新婚燕尔，长嫂又有了身孕，你还没送过贺礼呢，瞧着这孩子如何啊？”
祺凰看着句芒一脸闲散悠然，句芒简直没话了。
对面黄勇也是一脸黑线的腹诽，“跟着神仙是挺好，可把他儿子当贺礼送出去真的礼貌吗？这别人怀孕送娃娃，那难不成别人新婚要送个小妾去？这位祺凰神仙白日里也看着不仅仅威风，也很是靠谱，难不成是自己天黑眼花？”
“大哥？你这心里是盘算着什么呢？”
大哥那是个好去处，可是大战就在眼前，少昊那处也未必安稳，况且一个凡人孩子，寿命有限，长大也还需十几个年头，跟着少昊又能修习多少呢？
“我自然是有所打算的，来，你修生道，小孩不怕你，这一路就由你带着他。”祺凰神神秘秘的。
示意句芒将孩子还到黄勇手中，“若是愿意，你们一家再好生待上一夜，明日一早我便将这孩子带走了。”
黄勇原先也不过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乱世之中生死难料，分别总比夭折好，只是突然得了机缘，心中又生出不舍来。
罢了，这也是难得的福分，道了谢，抱着还在状况之外的小弟回去。
看着黄勇抱着小弟在夜幕中消失的身影，无端落寞，北离开了口，“这孩子这么小，我们送到蔓兑姐姐处真的可以吗？”
“蔓兑姐姐？”句芒眯起眼，“这般相熟了吗？那依照你的意思，大嫂可会喜欢这个孩子？”
“自然，蔓兑姐姐也有了孩子，而且她还有个没来得及化形的弟弟，所以对孩子都及其喜爱。”
“哦？她还有个弟弟，那不是正好，大嫂灵力低些，怀胎须得三年，这小孩正好陪着她作伴。”句芒笑道，这人，从来除了生死大事都是一副笑闹样子。
“人界帝俊已叛，蚩尤又不是能靠得住的主，这孩子若是好苗子不如养在少昊与帝江上神身边，来日看看他可有这个造化。”祺凰见着黄勇带着孩子离开，便也应声道。
“可怜的孩子，才没了娘亲就要担起这般重任。”句芒翘起二郎腿坐下，这才晓得祺凰的意思，这是要养着当接班呐。
“祺凰，你说今日那股生气围着你转了一转，究竟是什么人，你可猜的出来是谁？”北离也累了一天，咕嘟咕嘟灌下去一壶凉茶，毕竟他是个需要水的荷叶呀。
“凉茶苦涩，也不知道换壶新的。”祺凰添上热水，“生道非我所长，那一缕生气又弱，难以分辨，只是说来奇怪，他似乎刻意将我们引到这二次山来，可又阻拦我救下今早那妇人，还引了句芒半日。”
“若是感觉不错，我总觉着这股灵力像是无启。”句芒此刻才开了口。
“无启，你可能确定？一个相柳不够，还添进来一个无启，不过他似乎并无恶意。”祺凰回想这一路，无启更像引着他们来到这里，竟然有些相助的意味。
“确定不了，我只是早年在休与山的时候常跟着无启，一晃也有近千年不曾见过，来人又刻意隐藏，只是感觉颇为熟悉而已。”句芒似乎是有点无奈。
“我觉得是。”一旁北离突然开口。
“你都不曾接触过无启，如何得知他就是呢？”句芒逗孩子似的随意道。
“我昨夜感知到那缕生气，起初以为是你，便也化出灵力跟了过去想看看那家父子，谁知凑近了发觉并非是你，那缕生气逃窜间我便附了一丝生气在上面，现已经向北面去了。”北离认认真真的说。
“你，你何时学会附灵于它物而不被察觉的？”句芒想要吼一声出来，若是早知道自己哪里还需跟到漆吴山去，还半路跟丢，直接把那个王八蛋抓回来才对。
“我当时不知怎么办便试了一试，这三月我运灵全靠着摸索，”北离有点不好意思，抓住祺凰的袖子壮胆，“凡人学艺都会先拜师，句芒神仙，我能拜你为师吗？”
“好家伙，拜他为师，他做不来的这孩子都做的了，要他这废柴师父何用，留着日后天冷了烧柴火吗？”句芒在心里嘀咕，转而一脸灿烂的开口。
“你已经有这样的能力，我短期之内能教你的不多，也不过是寻常筑基运灵而已，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拜我为师了？”
还没等北离答话，“对了，你可能感知到无启那缕生气到何处了，我可还能追得上？”
“你们一路向东分开后他便向北走了，走的很急，我能力有限，大约半日便不再能察觉，只是知道越往北越冷，断开灵力的地方已经结冰。”
祺凰与句芒俱是一惊，夏日结冰，这是已经进了北二次山，北二次山已经是烛九阴的老巢了，那来人必定就是无启，只是他如今修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过半日便可又南境直入北境。
还没等他们思索完，北离又开口，声音有些抖“今日那妇人，我救不下来，多少生气渡过去也无用，祺凰说魂魄离体便再无生机，我，我想更厉害些，厉害到救的下他们来。”
少年还有一片热忱，自觉若是足够努力，就有逆天改命之能。
句芒顿了顿，这事可别说找他了，女娲自己造的人自己也救不了魂魄离体的死人，只是，他有何尝不曾怀过这样的念想呢。
罢了，有念想总是好的，自己这千年不也靠着一点念想过来了吗？
抚过怀中棋子挂坠，句芒恢复一脸嬉皮，“甚好甚好，你这样的好天赋，来日我也有可以承衣钵的弟子了，那便先拜师吧。”
北离欢天喜地的答应，还真认认真真打算学着黄勇给句芒嗑个响头，被祺凰一把拉过来，“这样的好苗子你还不满意，还端坐着真想让小孩给你叩首？该是你赶紧拿出点当师傅的样子来。”
句芒本意只是逗逗北离，看见祺凰这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却忍不住笑出来，云凰殿那个冷面无私的四神殿如今跟那黄勇一样，实在是有趣呐。
“好了，小北离，如今跟着我可要改口叫师父了，休与山所收都是童子，算来我还没有真正有过一个徒弟呢。”说着揽住北离的肩，“你既然有心于凡人生死，我便先同你讲讲这凡人魂魄之事。”
祺凰看着这对师徒转眼亲密无间的聊起来，心里突然不是滋味，这小孩日日夜夜粘着他，被毕方吓着了还要哭鼻子撒赖自己不在身边，这会就跟着刚认的师父跑了，还亏着自己不舍得他给句芒行礼。
小白眼狼！
祺凰独自靠在一张床上阖眼运转灵力，一旁的句芒先带着北离天南地北扯起来。
“你既然在乎凡人生死，那就先得说说何谓生死。”句芒故作一脸高深。
“那何谓生死？”北离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搞得句芒都生出几分为人师表的自豪来。
“当初女娲与伏羲造人，选天地灵土化为人形，又以秘法锻为魂魄，”北离想起，魂魄不就来自帝江所讲的“五伏珠”嘛，“别走神，自此之后，这人便与天地其他生灵有了分别，生者与死者的最大不同便是魂魄是否还在体内，所以凡人区别于其他生灵之处便是极难有身孕，因为这腹中胎儿不光要有血肉之躯，还要有魂魄在体内。若是魂魄离体，那就是娲娘也救不活了。”
“那若是医好躯体之伤，将魂魄渡回体内能行吗？”
“生道不少神仙也都试过，可是魂魄一旦离体，便无法再留在躯体之中，只能随意飘散。”句芒无奈道，“从前我跟着无启，他也带我试过，只是那魂魄似乎没有丝毫力量，无法操控原本躯体，轻飘飘的。”
“魂魄离了本体便毫无力量，那为何可以在世间长存，婴儿又为何生来带着魂魄，那魂魄是从哪里来？”北离追问。
“这便是我们也参不透的地方，这世间魂魄无形无影，游荡四方，究竟是如何附在胎儿体内，缘何又忘却前尘，我们寻不到一个魂魄可以解惑，只好称之为‘机缘’二字。”
“机缘。”北离跟着喃喃道，心里打起主意，抚了下宽袖中手腕，祺凰与句芒都未曾发觉到他藏在袖间一点点暗影——是早上那死于长英君手下的妇人魂魄。
“正是因为这难得的机缘，凡人不似其他生灵，大多一胎也只有一个婴孩，一生能生下两个孩子的少之又少，眼看人口凋敝已不似当年娲娘初造人之时的繁盛，凡人实在是再经不起大战与灾乱的折腾了。”
北离点头，似乎认真思索着什么。
“这事你需要慢慢图之，生死本也是天地自然所成，非我等可以轻易扭转，你虽然悟性极高，但我看你对生道正统法术还是生疏，想来祺凰也教不了你太多，今日起便跟着我从细微处学起吧。”句芒还打算讲些什么。
“今日忙了一天，小孩根骨不似你我，少不了睡眠，还不赶紧歇息了。”半天没有吱声的祺凰开了口。
“也是，你先歇息吧，明日再学也不迟，这房中两张卧榻，你跟着我睡还是？”句芒今日未追到无启也还有心事，顺着话音接下来。
北离跟惯了祺凰，给新师父道过安便窸窸窣窣爬到祺凰那乖乖躺下。
板了半天脸的祺凰总算在黑暗中勾勾嘴角，替北离掖好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