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孝心
深夜，御书房
皇帝看着下边一排人跪着，紧紧皱起了眉头。
问边上的孟深：“朕不是说了，此事自有人去查，孟爱卿这又是做什么？”
“陛下，他们都是当天在畅园湖边的行商走贩，的确亲眼目睹了荣安县主残害小女一幕，望陛下明察。”
商贩的地位低微鄙陋，见一个将军就够他们害怕的了。
更何况要跪在御书房内，面对九五之尊的目光审视。
当即吓得瑟瑟发抖。
在听过一遍下边每个人说的话，皇帝的面色渐渐冷凝起来。
他沉默许久。
“孟爱卿可确定他们的证言属实？”
“若有半句虚言，臣愿拿项上人头来抵。”
须臾，一道几乎是蕴着冷厉的声音响起。
“来人，去把敬国公找来！马上！”
孟深低着头站在下边，眼里忍不住露出一抹快意。
沈穆的回颜膏十分有效。
只涂抹了不到半个月，孟秋瑾脸颊上那一大片狰狞的伤口便渐渐愈合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余下浅浅的印记，用手摸也有些粗糙。
不过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能恢复成这样，已经十分难得了。
沈穆真不愧是名医。
这样的人物，若能拉拢过来，对她未来的计划必定大有裨益。
菱花端着午膳进来时，见孟秋瑾正对着镜子发愣，还以为她在为脸上的伤发愁。
孟秋瑾透过镜子看菱花，问道：“父亲回来了吗？”
“没见有人传信回来，想必是还在宫里呢。”
“那几个商贩可还妥当？”
“姑娘放心吧，婢子听他们说，前几日荣安县主的人找过他们，他们收了咱们的银子，只推说没看见。”
“其他人呢，也都打点过了？”
菱花邀功似地点头，“幸亏那天咱们在湖边的位置很隐蔽，路过的行人不多，婢子记得他们的模样，已经派人找过他们一回了。”
“待会儿你让人去宝祥楼买一份鸡头粥和鲤鱼汤，外加两只酥皮鸭回来，先在炉上煨着，等父亲回来后送去他房里。”
“姑娘有心，将军一定会很感动的。”
孟秋瑾笑了笑，将头上的发饰全部拆掉，这才走到桌边坐下。
菱花布完菜就要出去，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一件事。
“姑娘。”
孟秋瑾抬眸，见她脸上出现一抹紧张的神情。
“婢子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天，畅园湖上好像有船。”
孟秋瑾眉头一皱，“什么船？”
“就是，中元节那天，大白天的，湖上好像有艘船，只是那船离得远，婢子就没太注意了，方才突然想起来。”
孟秋瑾面色微变，顿时没了吃饭的胃口。
“你确定看到有船？”
“那船不大，看着像是畅园湖上的游船。”
“去查，马上。”
眼见孟秋瑾的脸色有点难看，菱花赶忙跑着出去了。
她办事倒也麻利，不过半天时间就查到了。
那天租游船出湖的是太府寺卿的嫡女，名唤连姜。
那连姜，如今也在宝文书院里念书。
时姈对宫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隔天一大早就出了门。
为了给大长公主挑选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寿礼，她甚至连学院里的课都给请了。
有个病恹恹的身子就是好，任何时候都可以光明正大地翘课。
自她穿过来后就万分嫌弃的体质，也只有这时候能令她宽慰几分。
东市的街坊铺子比不得西市的琳琅满目，热闹繁华。
但胜在一个字，那就是贵。
尊贵的人用尊贵的东西，没毛病。
只是连着逛了好几家铺子，都没看到满意的东西。
时姈有点累了。
这副身子撑不住太久的运动。
正打算去找处茶馆休息，就看到一个人从外头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了。
“掌柜的！我来取画了！”
那人把一袋子钱拍在柜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豪气十足。
不知道的以为她砸金子呢。
直到掌柜的把钱袋子倒出来，一股脑地全是铜串子和碎银子。
周围有人忍不住发出细细碎碎的笑声。
那姑娘也不觉得窘迫，就站在边上看掌柜的数钱，表情十分认真。
人长得俊俏面相，眉眼自带飒爽英气，看了便让人心生好感。
“姑娘，咱们还看吗？”
葭倚见时姈不动，还以为她又看上哪幅字画了。
时姈摇头。
主仆两人就要出铺子。
那头传来掌柜的声音，“姑娘，你这钱不够数。”
“还差多少？”
铜串子被拎起来的喀嚓声。
那姑娘惊道，“这么多！掌柜的，要不你再给我两天，我肯定能凑钱出来。”
“姑娘，说好的我这画只给你留到今天，胡侍郎家的公子可一直催着要呢。”
“掌柜的！就一天！过了明天还没有，我肯定不会再来，您就帮个忙，我还等着拿这画给我爹做寿呢。”
掌柜的摆手。
“不是我不帮忙，胡公子那头都说好了，若到今天你还不拿画，这画就归他了，生意人最重信用，我不能自砸招牌不是。”
那姑娘急得抓耳挠腮的，连额头鼻尖冒出汗来，也不晓得去擦。
这时边上伸出一只手，往柜面上放了一锭银子。
“掌柜的，这个够不够？”
“这是？”
“帮这位姑娘付的，多了算给你的添头。”
葭倚付完钱就要走，那姑娘抓住她。
“雪中送炭，不胜感激，你是哪家的，这钱我得还！”
“我家县主只是看姑娘一片孝心，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县主？
那姑娘愣神的功夫，葭倚便走了。
等她想起来追出去，外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时姈坐在茶馆临窗的位置等葭倚。
喝着茶，心情莫名好了一些。
那掌柜嘴里的胡公子，就是任冲一伙的。
就那狗东西还想跟人抢画？
做梦！
孟秋瑾特意挑在书院里上课的时间去。
一路过去不用碰见熟人招呼，省去了很多麻烦。
下课的时间到了。
学生们纷纷从学堂里鱼贯而出，里头只留下零星几个人。
距离下一堂课还有些时间。
一个刚要出去透气的少年突然被人拉住。
抬眼一看是个蒙着面纱的姑娘。
柳眉秀气，双眸澄澈，眉心贴着梅花形状的花钿，格外鲜艳好看。
“不好意思，我找连姜，请问你认识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