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养老之地
白冰离开了。
离开时，她的眼中有着失落，也藏着一点希望。
作为十六岁的她，或许多年以后，会感恩于自己此时的选择。
当然，也许她也会成为楚雪那样，轴得吓人。
高易孤坐在办公室里，心情颇不平静。
白冰的梦想大概是坚持住了。
可自己的呢？
曾经的意气风发，随着何碧悦的消散而灰飞烟灭。
来到这里，不过每天忙碌的活着。
也许因翟季的加入有了一点动力，但与其说抱负，不如说一时的兴起
胡思乱想中，直到栗娜过来叫他
时间在繁忙中过去三天。
6月26日，斯诺突然来电让他赶紧过去，说有急事，必须得他出手帮忙。
高易实在不想过去。
“你要不过来，我就不考虑去你那。”斯诺威胁道。
尼玛，这老小子！
高易不得不推掉工作，打了个车赶到西四环的汇合地点。
两辆悬浮警车停在那里。
斯诺戴着顶深色礼帽，提着一个金属箱子，瘦高的个子站在警车边很是显眼。
看到高易了，他招手道：“先上车，我们车上聊。”
高易跟着他上车，坐进后排打量一眼驾驶位的机器警察，以及副驾驶上的人类警察，低声问道：“这是去哪？”
斯诺给他介绍人类警察谭警官，尔后说道：“我们先去隧道站，之后，去南海监狱。哦，你坐过隧道高速吗？”
高易摇摇头。
“那你一会儿应该需要这个。”斯诺递过去一个袋子。
高易：“吐？”
斯诺：“嗯，估计你会吐。”
停顿片刻，又道：“这次请你过来帮忙，事情是这样的。”
“人工子宫代孕你知道吧？
好。
有个叫王林的人，他和他老婆准备要个孩子，他老婆呢，也是幸运的怀上了，他要求他老婆把孩子生下来。
但他老婆呢，可能受不了怀孕后的各种反应，就趁他去外星球出差去做了人造子宫代孕。”
“等王林回来时呢，孩子已经瓜熟蒂落了，他老婆也没告诉他代孕的事。
可哪有不透风的墙啊，这事还是被他给知道了，他一时想不开，就把孩子给溺死了。”
高易：卧槽！
虎毒也不食子啊！
斯诺：“于是呢，他就被逮了起来，最终判了十八年。
但你也知道，现在人均寿命近200岁，判个二三十年根本不是个事。
所以在刑期之上，还加了个认识判罚。”
“这个认知判罚就是通过技术手段，让他充分悔过，忏悔，让他一辈子都在愧疚中度过。
人嘛，都会为自己做的事寻找借口，哪怕是凶恶的杀人犯也会如此。
所以认知判罚就是审判中比较重要的量刑结果。”
“本来呢，王林被关押在南海监狱，计划通过半年的心理干涉，完成认识判罚，但谁想到他们司法机关要搞个什么大比拼”
谭警官提醒了一句：“年中服刑大比拼。”
斯诺：“对对，年中服刑大比拼，时间就定在下个月。
这不，为了提高服刑效率，他们就找到了我。
可我哪能在一个月搞定啊，于是就想到了你。”
高易捋了捋思路，疑惑道：“不是计划半年做完心理干涉吗？打个报告，像王林这种不参加大比拼不就可以了吗？”
斯诺拍了下大腿：“对啊！王林不够资格参加啊！”
谭警官脸上便秘：“听说，好像有啥事给耽搁了。王林实际关押已经八个月了。”
斯诺与高易对视一眼：这帮家伙！
斯诺又问：“那，差个王林应该问题不大吧？”
谭警官：“大。王林是重刑犯，权重较高。
那南海监狱这次若是数据不理想，估计就得降级了，所以是每分必争。”
高易感慨：听说过罪犯卷的，就没听说过监狱卷的。
所以，人多的地方，一定就会卷吗？
他问：“那你们和南海监狱什么关系？”
谭警官：“合作关系。”
说完他又补充道：“可能你们对监狱系统不太了解。
监狱，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限制了一些自由的公司企业。
好的监狱，设施好，资源好，工作好，犯人改造效果好，满意度也高。
差的监狱就不行了，还容易引起投诉。”
“其实吧，主要是现在罪犯越来越少了，不要说各个监狱要争个头破血流了，”
谭警官带着点忧伤，“就连我们做警察的，要是抓到一个罪犯，都能开香槟庆祝。”
“所以，你们明白了吧？”
高易看了看驾驶位上的机器警察，深有感触道：“都不容易啊。”
三人沉默一会儿。
他又问：“我有点好奇，那个王林对人造子宫代孕成见这么深吗？现在不是很多人都选择这种技术了吗？”
谭警官：“其实像王林这样的人还是有一些的，可能表现得不如王林这么极端。
他们否定人造子宫代孕的最大原因，就是认为自然怀孕生出的宝宝，各项指标都要优于人造子宫代孕。”
高易问：“有依据吗？”
斯诺摇头：“我在塔姆星进修时曾去了解过这方面。
自然怀孕受母体影响太大，而且有缺陷的话还不容易发现。
而人造子宫怀孕则避免了这些问题。
可能有人觉得人体过于精妙，没有什么可以替代。
但我认为，生命技术发展到今天，人身上秘密基本被揭开。
产生这种想法的，不过是固执观念作祟而已。”
高易对斯诺的观点持保留态度。
或者说，这里面如果参杂了其他因素的话，那还真说不好。
正说着，警车已开到隧道站入口。
高易、斯诺、谭警官下车。
另一辆警车下来一中年男子，和两个机器警察。
谭警官给大家介绍，这是周警官。
这次将由谭警官、周警官以及两名机器警察陪同一起去南海监狱。
隧道站是个正方形的建筑，有点类似水立方。
每一面长有近200米，开有十几个门。
从门进入走几步便是检票口。
票均在网上销售，从雄阳市到南方海边城市云海市，全长1958公里，票价400联邦币。
再从云海市走海底隧道便可到达南海监狱。
过了检票口没几步便是安检门，数个机器保安分列门旁。
从门走过，绿灯则过红灯则停。
带了违禁品的自觉扔到一旁的大箱子里，否则会被机器安保带到隔离室做进一步处理。
路过大箱子时，高易看了一眼里面内容，东西不多，零零散散的扔了些瓶罐在里面。
通过安检口后便是一个休息大厅，正对着的有一个超大虚拟显示屏，各趟隧道车的信息在上面都有显示。
从大厅再往里走，是几十个标有数字的候车口。
选择正确的候车口，乘坐电梯下行百多米，便能到达候车厅。
尽管候车厅在地下百多米，但感觉不到有什么特别之处。
环境模拟系统把蓝天白云搬到了地底，配合全息显示，身处自然景色之中，不仅清风拂面，还有花草清香。
去云海市的旅客不少，候车厅已有三四百人在此等候。
隧道车每半个小时一班，等了不到一个小时，轮到高易等人上车。
从候车厅过检票口，走过一小节通道，便进入发车点。
一辆如子弹头般，长约三十米直径约五米的隧道车停在站台上。
车身上还有喷涂广告：舒而佳代孕，幸福你的生活。
此行大约五十人，把车坐得满满的。
车内布局十三排，每排四个座位，前后间隔15米，坐进去后还有四五十公分的空间，倒也还宽敞。
系好安全带，高易挺紧张的，刚才听说隧道车将在真空运行，时速将超一万公里。
他不知道这种感受会如何，只是想想头皮就发麻。
一万公里的时速！
奶奶的！
长这么大，就没体验过超200的
斯诺坐在他旁边，安慰他：“安心，时速不过一万二，我在塔姆星坐过超十万时速的，也没啥感觉。”
高易更紧张了。
舱门关闭，‘即将发车’的提示音响了三次。
之后，只感觉车身轻轻一动，便再无其他感觉。
“会先行驶到前面的发射台，而后在真空环境下发射出去。”斯诺在旁边解释。
过了一会儿，车似乎停了下来，他又解释道：“现在是在制造真空环境，倒数五个数，5”
数到‘1’的时候，感觉车又微微动了一下。
随后轻微的推背感传来。
这不科学！
斯诺在旁边科普：“已经发射了。感觉不到吧？
听说是有个与等效重力方向相反的重力场出现，从而抵消了加速度带来的影响，具体我不太懂，不过建议你把袋子拿出来，一会儿会有点眩晕感。”
高易听从了斯诺的建议。
全密闭的舱体看不到外面，只感觉很平稳，没有任何不适。
大约过了几分钟，车身轻轻一震，斯诺说道：“马上到站了，你没事吧？”
高易感觉一股晕厥感袭来，胃部有翻滚现象，但还能忍，便摇了摇头。
“拿好袋子。其实坐上几次就习惯了。”
过了没多久，隧道车轻晃一下，广播音响起：欢迎下次乘坐。
接着，舱门‘哧’的一声打开。
见高易脸色有些发白，斯诺让他不急起身。
等其他人都下车了，他这才扶着他走出舱门。
头感觉眩晕，胃还在翻滚，脚像踩在棉花上一般。
被斯诺搀扶着走出去，一接触到外面的空气，胃部猛的一收缩，高易捂着袋子吐了个稀里哗啦。
斯诺轻抚他的背，给谭警官和周警官解释：“第一次，晕车。”
待身体恢复一些，几人从地底回到地面。
从出站口出去，视线豁然开朗。
呼吸到新鲜空气，高易感觉好了一些。
沙海市的隧道站要比雄阳市的小些，建筑风格倒是相差不多。
不过由于是海边城市，明显感觉到要潮热，鼻子里还能闻到淡淡的腥味。
这是海水的味道。
谭警官开着手环上的导航，带着两人两机器警察赶到车站旁边的停车场。
两辆悬浮警车正停在一旁，两位人类警察与两个机器警察站在车旁，其中一人冲谭警官一行招了招手。
“这些机器警察感觉都一样，怎么区分？”高易小声的问斯诺。
斯诺也不懂，周警官听到了，回过头介绍：“左眼角上刻有编号。像我的就是92571637。”
“你的？”
“一人必须配一个嘛，这是规定。我出外勤时必须带上它。它可以单独行动，我不行。”
高易边听边点头。
的确是经常看到单独执法的机器警察。
两拨人碰面后，谭警官给众人简单介绍，寒暄几句，招呼高易几个上了其中一辆。
这是一种三排悬浮警车，类似吉普，产自于尤那星。
尤那星是整个联邦的工业制造中心，蓝星上跑的车绝大多数产自那里。
即使不是纯进口，也是尤那星企业与蓝星企业合资公司制造，尤那星企业出技术。
这种车动力强劲，行驶平稳，牢固安全，最高时速可达800公里，由于是警车，操控性上更加突出。
坐进来一对比，高易就想把自己的破车扔了。
“海底隧道入口距离这里大约20公里。”
斯诺在给高易介绍，“从入口进入，大约再行驶几公里就可以到达监狱。”
“本来那里是打算建设一个海底城市的，不知什么原因取消了，就改成了监狱。”谭警官补充道。
周警官说：“我知道。承包建设的是尤那星与云帛星的两家企业，后来蓝星政府不知怎么想的，在天穹刚建完的时候，引入了一家蓝星本土企业，结果人家不干，就撤了，听说现在还在联邦总部打官司。”
“没有他们，我们自己也能建吧？”高易问。
谭警官与周警官都摇头。
谭警官说：“不行，我们的技术只能在海底建平房，高楼建不了。
那么大的面积只建平房太亏了。
现在倒是便宜了那帮犯人，就跟住水晶宫一样，抬头还能看到原生态的海底景色。”
“其他海底城市也能看到吧？”高易问。
周警官点头：“能是能，但多数时候模拟的是陆地景色，不像这个，为了节约能源关闭了模拟系统。”
一路闲聊到入口，入口宽约50米，双向十二车道，估计当时是考虑出入便利。
现在，在上面跑的车寥寥无几。
隧道是斜向下深入地底，坡度不大，有个三十度样子。
走了约五六公里后，周围景色忽然一变，透明罩外的海底风光一览无余。
“从这里开始，便是大陆架了。
这片海域的大陆架坡度很小，官方给的数据是平均005度。
大陆架宽度比较大，约有90公里，我们现在距离海面约有230米。
你们看，已经可以看到海洋生物了。”谭警官指着周围介绍。
坐在车里环游海底，别说，挺奇妙的。
看了一会儿，周警官指着前方说道：“往前看。马上到监狱入口了。”
高易抬眼望去。
海底隧道再延展一公里多，便与海底城市接壤了。
城市边缘向两边延展开去，望不到边。
可能是改成监狱的缘故，接壤的地方建了一个检查站。
检查站有三十米宽样子，进出各五个闸口，不少机器警察矗立在闸口外的检查区，看数量恐怕得一百往上。
再往上看，海底城市上空罩了个望不到边际的半球形透明罩，最高点估计有个百来米。
罩上无一杂点，如洁净光滑的玻璃一般。
但是人都知道，这肯定不是玻璃。
它兼顾隔水、防护、全息显示等功能，是尤那星的特有技术。
“不知采用了什么高科技，明明水分子大于气体分子，但这罩子却能让气体通过而阻挡了海水。”
斯诺仰头望着透明罩的顶部，感叹道。
“所以人家牛呢，一撤走，这里就成了这样子。”谭警官跟着感慨。
出了检查区，高易就明白了谭警官的感慨。
首先是地面，可能是这里刚建一半时，双方就扯皮了，所以不少地方坑坑洼洼的，还有渗水现象。
如果往好的方面想的话，就是保留了部分原生态。
被规整过的地方似乎也没完全建好，表面粗造，布局明显不是那么合理。
后面接手的企业明显是技术不够，只能在规整过的地方建个平房，再把没规整过的地方简单维护下。
于是便成了现在看到的样子——硕大的空间内，散落着大小不一的平房，平房之间小道相连，勉强能过一辆悬浮车，其余地方依地而修。
算是最大限度的保留了原生态吧。
住进来倒是没问题，就感觉仿佛是回到了前世的乡下农村，还是那种抬头就能看到鲨鱼的乡坝头。
“倒也朴素自然。”
高易下车后点评了一句。
“可不是，多少罪犯都想过来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