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正义曼陀罗
卫恕知道了林凌在金陵做官,虽然不大,但是有生杀予夺的大权,林凌说尽管能够生杀予夺,但是离真正的天子剑还是差太远了。
“明日有你的对战,我会去看。”
卫恕觉得林凌说的话有些意犹未尽,好像后面就应该跟着一句,剑修必不可少的是剑心,让我看看找到剑心的剑修会达到什么程度。
但是林凌没有说。
他的沉默与师父如出一辙。
“前辈……”
“不必称我为前辈,倒是把我衬老了,我可以说与你师出同门,称我一句师兄又何妨?”
“师兄,我想知道,金陵城中是否有一位青莲剑修?”
“青莲剑修……是陈剑仙的青莲剑……?!”
“是……师父让我来金陵与他问剑。”
“青莲剑么……”
林凌似乎在回忆,卫恕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兄是在回忆还是在隐瞒。
“这几日金陵城中确实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青莲剑气,想必你也感受到了,你我都是陈剑仙门下,我都见过青莲你也不必说了,就最近几日…你感受到了么?”
卫恕想起昨日亦皖与李逸尔的那一战,那时亦皖手中确实是青莲剑,只是他尚在犹豫……
终究,卫恕还是摇了摇头,林凌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卫恕似乎是有些心虚,底气不足的回了一句:“师父没有让我见过青莲剑,他说我骨头软,经不起青莲凌厉的剑罡折腾,就算是强行拥有青莲也会因此消磨寿命,但是师父又怕我对青莲一见误终身,所以始终不曾给我试手,师兄你见过青莲,想必曾经与师父关系定然不错。”
闻言,林凌便不在意的一笑,眼神中有些凄凉的笑道:“我这外门子弟哪能和师弟你比较,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陈剑仙传授我几局心得就够我喝一壶了,更何况是剑仙爱徒的你。世人只知道天下剑修更仆难数是归功于陈剑仙,可世人哪知道陈剑仙亦是桃李满天下,江湖上受陈剑仙指导的人何止你我?他老人家瞧不上这江湖却也不想放弃。”
说陈宽瞧不上这江湖倒是不假,只是卫恕感受不到,毕竟老人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卫恕。
“今日一叙感慨良多,师兄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但是小师弟记住了,任何时候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好饭不怕晚,好话不嫌慢,来日方长,再叙今朝。”
林凌起身伸出手,手上的剑茧很清晰,卫恕一把握过他的手,去细细感受他手上的那些茧,那是剑气的源泉。
说巧也不巧,卫恕刚刚送走林凌便遇到了李逸尔,那白衣公子似乎是春风得意,举手投足之间大有几分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味道。
“呆子,小爷我又精进了,与亦皖那一战感慨良多,小爷高兴,请你再去随风楼大快朵颐一顿”
卫恕罕见的摇了摇头,他想着去把林凌说的一番话回去咀嚼看看有没有新的东西在里面,但是他一边摇头肚子一边打起了退堂鼓,于是李逸尔讥笑道:“还跟小爷我客套,今天不去也得去。”
“倒不是客套,只是方才有些感悟想要刨根问底,看看能不能……”
“感悟,什么感悟?”
“你先等等,我想问问你练剑是为了什么?”
“我……?!”
李逸尔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指向自己,紧接着哈哈大笑:“怎么,看见小爷我的战斗被吓破胆了?还是说未战先怯道心破碎了?”
“是也不是,你先告诉我为什么练剑。”
“说来话长也不好长话短说,你跟我去随清楼,我慢慢告诉你。”
卫恕想不明白这家伙怎么老喜欢当冤大头请自己吃饭呢?
………
“少侠……有心事……?”
那坦望向走入帐篷里面的美人儿,邓南若。
就在他一人救下了邓南若二十多人后,他了解到了他们一行人乃是护送着东西去往北方,江湖话说就是镖局走镖,本来一路上都很顺利,偏偏是到了这回州官道上开始不如意。一行五十几人被杀害了一半,若不是那坦出手相救恐怕今日就全部折在这儿了。
于是乎,邓南若便想着拉那坦一起走一段路,一来他们需要像那坦这样的高手,二来那坦带着明心也确实不好过,一个人也就算了,可出来行走江湖哪有带着小娃娃的,碍手碍脚不说,还风吹不得,雨淋不得。跟他们一起走也可以保障明心的供需。再说了,江湖上保镖的可是肥差,尽管会有些杀人劫镖或者与贼寇合作的败类,但是总归是少数,不少大一点的镖局都会养自己的镖人,这样一来互相知根知底财路也亮敞多了。反倒是需要请人来保镖的,先不说走一趟能够赚多少,遇上了难走的路,有时候非得请一个能耐大一点的镖人不可,真到了那个时候价钱可不是自己说了算的,那些子镖人开口没轻没重,所以小镖局想要生存下去便只能铤而走险。
但是邓南若可不是什么小镖局出来的富贵小姐,一般的镖局也出不来这样楚楚动人的美人儿。邓南若祖籍是徽州南烛人士,称得上是大鉴的最南端,也是当年第三释良一战成名的地方。也正是这场战斗让邓南若一家迁到了单州,邓家有尚武精神,子女都是能够上马骑射的英杰,邓南若也不例外,因为她的父亲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早早便嫁入夫家,也不想她成为扩大家族势力的筹码,于是大小便让邓南若与男儿们混迹,这一下来,一个武功与自己的美貌看上去极度不符合的邓南若出现了。
哪怕是那坦,谁又能够想到眼前这细柳扶风的女子还有不错的武艺,也难怪敢出来保镖了。
邓南若看着那坦,那坦盯着烛光,待那坦缓过神来又对上了邓南若的眼睛。他惊奇地发现邓南若的瞳孔是红色的,不是猩红,要那坦说……大概就是夕阳的那种无限红……
其实也不是很明显,只是那坦有火眼金睛,又喜欢观察身边的事物。
“邓姑娘,少侠受之有愧,叫我那坦就行了。”
“那坦……这个名字可不一般,莫非有什么深意?”
邓南若反复咀嚼着这二字,似乎想要把它拆了拼出一个满意的结果来。
那坦也是才注意到邓南若换了一身行头,与刚开始一身干练的素衣灰布不同,但是尽管是素衣灰布也遮不住她心动魄的美,现在的邓南若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耳垂上两轮明月当空悬。
确实美啊……
那坦觉得一直盯着小姑娘看也不好,于是支支吾吾的说:“那坦…在《海外水祭》中的意思是正义……”
那坦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绝对正义。”
“一杆银枪雪泥鸿爪,一双赤瞳火眼金睛,枪尖掠过之处贼人如同杂草般断绝,本以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谁料竟是白衣翩翩郎,姑娘身着华服入帐来,岂不怕狼入虎口?”
原本那坦以为已经睡着的明心突然开口,这一开口便让二人突然脸红,不仅是那坦,就连邓南若也觉得奇怪,自己与那些子兄弟伙的混在一起可未曾脸红过。
“你挺会唱戏啊,信不信我把你送戏班里去?”
“那你不帮我杀人了吗?”
明心话一出,邓南若一脸错愕,识趣的她主动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你的名字是正义的意思吗,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正义?”
“正义……不损害别人的同时能够帮助到别人就是正义……”
“那你帮我杀人是一件正义的事吗?”
“不…不是吗……?”
“可是你杀人了,自然算不上正义了。”
“那你说什么是正义呢,我若不杀人又怎么能够维护正义呢?”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你要知道没有什么绝对的正义,只有相对的正义,那就是去做你认为正义的事那便是正义,你觉得那杀我全家的人会认为自己做的正义吗?很显然不会。”
那坦喃喃道:“没有绝对的正义吗?难道为民除害不是正义吗,难道……”
“为民除害当然是正义,但是在这害的眼中又何尝不是伤害到了他的利益,你断然可以将这一个害绳之以法或者就地正法,可是你要知道天下不止这一害,就算是有绝对的正义,那也是能够将天下所有害一网打尽的办法,但是没有这种办法,声音没有绝对的正义。”
那坦不知不觉将拳头紧紧握住,没有绝对的正义么,可是娘说过让我做一个正义的人呐,如果没有真正的正义……那我父亲的死该怎么算,如果没有绝对正义,那么便由我来创造真正的正义!
那坦也忘记是在哪里见到的那句话了,正义是栽在刀山火海和尸横遍野上的曼珠沙华。
他一脸正经的跟明心说道:“正义跟善良一样啊,与其说是一种选择,不如说是一场豪赌,你觉得呢?”
明心点着他的小脑袋说道:“确实,是我赌对了,你是个好人,是我赌对了你的善良而不是我选择了你的正义。”
那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会不会误导这小孩,但是看着他不像往常那样低迷他也就不在意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这小孩哪里来的这么多大道理与见解,自己像他这么大……想到这,那坦愣了愣,是啊,他像明心这么大的时候自己的父亲也被奸人迫害,让他们一家不得不逃亡山中。那个时候那坦遇到了第三释良,或许那时也是第三释良选中了他的正义才能够让他有今天吧。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