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逃脱
古话有云“致师者，致其必战之志。”
而今双方大将生死不知，对于林府的士卒们来说，比起那些沦为异端的不可名状他们的战意更显颓败之势。
人力终究抵不过神祇的制裁，林府士卒们也从未与死者战斗过，此时的战场不过是一端倒的饕餮盛宴而已。
士卒们心知胜负已定，军心已是不稳，大有潜逃之意，这与过去的刀兵相向完全不同，在这信仰与肉体的冲击下能握住手里的兵器已经是颇为不容易之事。
此时再不退逃恐怕连尸首也无法保全。
林苍的随行军长却是将林府旌旗高高举起，那一抹震撼人心的红色在黑雾的笼罩下显得倔强却又不堪一击。
仿佛黑暗中的最后一道光让众将士们像无头苍蝇般总算是寻到了方向，为数不多的四散的士卒们迅速聚拢于旌旗之下，合围成堡垒般将外围的威胁拼尽全力抵挡住。
理智骤降的他们唯有依靠在这抹被历代敌将首级血液沾染的红色旌旗下，他们的信仰与训练的意志才能勉强与那不可名状之物抗衡下去。
随行军长将旌旗牢牢扎在沙土里，放眼眺望群雄，大喊道。
“诸君，泱泱后土为我等逆鳞，岂可被这贱下阿蒙触之？”
“诸君，敢以枯骨镇疆土，尸布万人哭之？”
众士卒无一人发言，手中的制式武器却发出锐利的尖啸之声。
“诸君，为林府快……战！”
话音未落，一道青光划过，随行军长的脖子被不可名状撕裂出一道大大的口子，大动脉的鲜血夹杂着内脏喷涌在旌旗旗面上。
那抹红色变得更加光彩耀人，此刻却仿若即将坠落的夕阳斜日，想为这世间多留下几秒钟的温暖而弥留，血淋淋的染满了整个天际。
士卒们渐渐无法抵抗这股不可名状的精神侵蚀，已经从内部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而外部的抵抗者们也只能麻木的通过兵戈挥霍着自己残存的力量，哪怕外面的青毛狼人啃食着自己肉体也是没有了知觉。
归鸦无声低哀，它是死神的伴侣，原本留恋死灵世界的祂却流连在这战场之中，无声地落在一棵灼烧着熊熊烈火的树上用鸟喙清理着自己的羽毛。
丝毫不顾及树冠上的火焰已经将自己所包围，眼角却是留下了闪闪的白光。
很快，士卒们的厮杀喊叫声被一浪接着一浪的黑雾以及无尽的夜幕逐渐掩盖下去，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
而那戈壁沙漠在晚霞下闪烁着暗红的魔光，无时无刻不在这吸引着旅人的到来。
府内，林枫枕着雍华妇人的手心熟睡，在睡梦中时不时颤抖着自己的身体，随后更加用力地捏住手上的什么东西。
妇人感觉到手袖被婴儿的口水沾湿，微皱着眉头轻轻拍了拍两下林枫的小屁股，林枫委屈的张开小手，里面的东西挣脱小手飘散而去，只有小手上鲜红如血的痕迹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砰”
大门被小算盘等亲信们撞破。
“夫人，快收拾金银细软离城，府主怕是……无力……！”
很快，妇人的眼里充盈起泪水，她已经渐渐看不见眼前的人是谁，只知道她被人拉拽着上了马车。
嘈杂声，哀求声，抽泣声，妇人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府内，她只记得林苍对自己的许诺。
她不敢接受这残酷的事实晕倒过去，她曾与林苍发誓过死也要在一起，自己却就这样狼狈地逃走了。
她耳边还在回荡着亲信们的话，当意识逐渐从朦胧中清醒时，却见自己已经逃到了城外的神秘绿洲——龙渊，之内。
太阳早已落山，本该灯火通明的林府城池此刻内部却一片昏黑。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着众人，不，惨叫声，嘶吼声，嚎啕声，实在显得这夜，太寂静了。
那座城池为数不多的守城者还在浴血奋战着，火光照耀着他们脸上的血迹以及被沙尘覆盖着的铠甲。
而在那一群群黑甲怪物面前却显得如此不堪一击，他们以自己微末的气力争取到妇人离开的机会，而这希望不是徒劳无功之举。
妇人用手绢狠狠地擦了擦两下眼睑，各种情感随着那一抹泪滴消失。
在做与他人妇前，她也曾在战场上夺取过一番功名，进过朝堂之上，否则也不会被林苍青睐而一见钟情。
她夺过旁边亲卫的武器便是上前斩落一只狼人的头颅，随后抱起马车内的婴儿冲了出来。
想到襁褓里的婴儿再柔软的女子也变得无比刚强，正准备渡过龙渊，却见数只全身长满青色如毛发的如狼人般的生物从四面八方杀出，霎那间便夺走了数名亲卫性命。
“夫人，快走，前方有我布置好的船舶，您速速离开，这里有我。”
小算盘说罢起跳并双掌合击泛出黑白二气凝聚出两条阴阳鱼来击退几只青毛狼人，率领一众亲卫与之厮杀起来。
妇人抱着婴儿奔走，不知跑了多远直到远处的厮杀声逐渐消失又回到了那一片寂静之中，连自身的话音都无法听到。
龙渊边
此刻，龙渊弥漫起了层层浓雾，重叠的浓雾让人昏了头脑失去方向，像只巨大的双手随意玩弄着命苦的母子两人。
妇人不由抱紧了手中的婴儿，这是她唯一的寄托了。
根据小算盘的布置和标记妇人还是幸运的找到了一个小舟，刚将婴儿放入舟内便感身体一阵虚脱感扑面而来，严重的不适感让其摔倒在了地上，慌乱间竟的将小舟推入了那无边的龙渊内。
妇人愣了愣神，听见婴儿的哭声由近及远才回过神来跪倒在地上，双眸流下血泪，悠悠的唱道。
“三千青丝化华发，陪君坍塌鬼门关。”
妇人已经知道自己或许是被那未知的生物寄生，簪花髻慢慢脱落卸下一头青丝，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发端到发丝转变成银白。
感受着生命在快速的流逝，最后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艘小舟被迷雾掩盖，妇人嘴角露出苦涩的微笑，血泪染湿了衣裳如血色菩提般高洁与邪恶互相对立让人难以看清全貌。
很快，妇人身影被浓雾包围撕碎几乎要消散一空，而在那群狼人到来时，那妇人的尸首和那迷迷蒙蒙的迷雾已经一同消失不见。
“林府直系一千零七十口，尸首均已寻到，主人所指的几个目标，暂时还是下落不明！”
杨申手下抱拳将战情汇报。
“哼，一群废物东西，和那狼图一样……”
挥手竟是随意将手下头颅拍碎。
“凡力怎敌神威？那个时代，只属于我的时代！什么神祇什么神皇，都是我的铺路砖罢了。”
杨申默念，眼角红光乍现。
“我很快，我很快就要找到你了……”
杨申红瞳模模糊糊中折射出婴儿在小舟中瞌睡的身影，小家伙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中还牢牢抓着那个金黄色的剑穗，在那若水若镜的无边空间里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