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府
夏秋交接之际，此刻的塞外正是宜人的时候。
不多时大风起兮却见远处狼烟四起，似要与那无边无际的火烧云连接起来。
七座狼烟台呈北斗之态，天璇为七星之首，此刻的星象呈现出一幅利刃直刺贪狼星之态。
林府内，一股肃穆之气使人耳旁不时响起烈马操戈的嘶鸣声，在边疆中这股行伍之风更盛。
人人自小的教育里就以战死沙场光耀门楣为傲，在没有将领的命令之前哪怕让其屏住呼吸直至死去他们也不会产生有任何怀疑的念头。
此刻的府主林苍披坚执锐，络腮胡子随风起舞，眼神峥嵘地望着远处浓稠的黑烟，在沙场上看断生死的他早已不惧任何邪魔鬼祟、阴谋诡计，只求力破千钧浴血而战。
远处腐败的恶臭伴随着塞外常有的沙尘能轻易熏晕凡夫俗子，像一只漆黑的大嘴伸着舌头舔舐着大片大片的荒漠和常年居住在此地的人们，在此时此地却少有人感到恶心害怕，但私底下的议论总是不可少的。
根据信使回报时隔多年虽有纠纷但少有兵戈相见的贪狼军不知何时在交界线大起势力，成片成片的黑甲像鱼鳞般矗立在交界线一动不动。
更令人担心的是根据先锋的试探那些士兵仿佛饥饿已久，浑身散发着死气，露出干瘪的骨头像野兽般的嘶哄着。
在前几次的小规模抗争中先锋们发现贪狼军反抗能力也极弱，先锋们基本不费什么人手就探查到了外部贪狼军团的面貌，其内由于大面积黑云笼罩也只得作罢。
“赐酒，分炙，为众将远行”。
林苍双手高举酒碗，在塞外独有的红日下高声呼喝，将那碟里的酒和酒里的红日一饮而尽，酒水顺着胡子洒落地面染湿了前襟，附和着汗水流进铠甲里。
林苍将饮完酒的杯碟毕恭毕敬的放入祠堂，众将领见此纷纷效仿脱下兜鍪夹在胳膊边低着头站在祠堂外，一身气力无处发泄般用兵器不断敲击着石制地板，士气一度达到高潮。
祠堂屋檐上堆积许久的尘灰被震落下来，珠光宝气的飞檐高高翘起誓有一飞冲天之势在红日照耀下熠熠生辉，反射出的光芒一时让人睁不开眼。
林苍见兵势已成也不多言，脚尖点地却见其虎皮大氅随着风起张开翅膀似的托住身子落在马匹上不落一丝尘土，径直往府外而去。
街道上
众士卒随府主来到城边，兵器窾锵声震遍大街小巷，居民纷纷翘首以待为他们欢呼，街道的茶馆摆满茶碗酒碟任随士卒们取用。
多少姑娘在玉台深闺内，侧着身子念着情郎离去暗淡伤神，斑驳的石墙见证了多少朝古都兴盛存亡，此刻也只能楞在一旁无言耸立。
哪怕街边的行乞者也意识到接下来的战争不日将要爆发，蜷缩着身体往被褥凑的更近了些，倒向另一边不知低喃着什么。
正午的暖阳为这群太宇宙第一批与次洪荒神祇抗争的保卫者们吟诵赞歌，给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披风令百姓一时难以直视，只能眯着眼才能勉强一览其中神采。
城墙上一把把剑弩泛着点点银光，如成人臂膀长粗的箭矢蓄势待发，其内蕴含着足以穿破铁器铠甲的力量。
不时有由数十人组成的卫士队伍梭巡四周以防偷袭，同时也在进行着最后的修整与信息汇报工作。
守城将领率一众兵士抱拳在胸低头行礼后微微颤抖地请愿道。
“府主，根据军师夜以继日的观察收集星象材料，此战与我们颇为不妙，先生劝您提前带着家眷离开，贪狼食日，此战怕是…难有善局。”
不待林苍发话，随从护卫者已是亮出寒锋刺向言语者。
“我府府主必将手撕叛徒，成就林家百世伟业，岂是区区天狼之眼能抗衡的了的？”
言罢已经出手欲夺其性命斩于马下，在战争时期往往这点传言流入士卒内对战局影响不可谓不大，却听远处传来孩儿的啼哭声。
林苍剑眉稍缓，或不愿天地最纯粹的造物被血腥气味所沾染，只一挥手竟是将精铁宝剑击成无数个碎片，在清晨的阳光下无数的铁剑碎片倒影出林苍冷毅决然、身手不凡的大汉形象。
“让小算盘来找我谈，天天神神叨叨的，我要好好治治他这懦弱的坏毛病。”
林苍推开被风吹着遮挡后方视线的大氅，转身对远处的宫服美妇低头一笑，那大胡子在这笑容面前显得滑稽了许多。
“妾身打扰大人处理军事，但求责罚。”
宫服妇人用身子打了个万福，款款起身后本想一脸幽怨看着林苍埋怨他几日过家门而不入，但看着他日益疲惫的神态还是忍不下心来训他。
林苍没有答话，伸手抱住了美妇襁褓内自己的血脉，拉碴的胡子摩挲着孩童吹弹可破的脸蛋。
孩童也不恼，张开那只有半颗门牙的嘴巴，闭着眼睛发出咯咯的笑声，林苍被这小家伙的神态逗的哈哈大笑。
眼中透露着不舍和慈祥，之前的疲惫与阴翳一扫而空仿佛一下子有了用不完的气力兴致顿时大好。
“夫人，辛苦你照顾小家伙了。”
“辛苦什么，倒是他总是睡着，也不调皮，乖的很就是。”
宫服妇人也看了眼襁褓中的婴儿，满眼都是慈爱。
“但是却总是见不到父亲，不免也懦弱了许多。”
“嗯，此战过后我就带着你们一同入朝，抛去那无所谓的功名带你们游山玩水去。”
林苍满怀爱意的看着妇人，狠狠的往婴儿脸蛋上亲了一口。
“嗯！”
妇人脑海里已经幻想起了那种男耕女织的生活，心里说不出的喜悦，只盼这日早些到来。
“贪狼之眼又若何，我本家也不解其实际用法，被那叛徒得到了也刮不起多大的烟尘。此等阵仗，待我取那狼图首级给众将士瞧瞧便是。”
“来，取圣上赐兵，我便以此来壮我慕容王朝镇寇林家的威名。”
林苍取出摆放在将军营里的斩衢剑，手握斩衢剑来到墙边俯瞰此起彼伏黄金甲的众士卒，如雨打后的菊花花瓣铺满整个庭院。
“战必胜。”
林苍以斩衢剑直刺天穹，耀眼的光芒如受红日赐福天神下凡，士卒们也学着林苍的样子将兵戈高高举起。
“战必胜，战必胜……”
“哪怕是用我这条命去改变这即将到来的结局。”
大汉在离开前最后的呢喃更多的确是无奈，回头看着泪流满面的娇妻和其怀内的骨肉也只求自己的牺牲有所价值。
哪怕身居高位性命依旧不是由自己掌握，而圣上的光辉何时才能照到此处林苍已是不可知晓。
远处那团黑云已经有了压城之势，吞噬了空中大片大片火烧云后，正浩浩荡荡的向此处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