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人民币不骗人（8）
二姐夫没有吃惊，也没有害怕，特别平静对说：“我还个价！二百块钱怎么样？”说完，他还从包里摸出两张百元钞票晃了晃。
“你在耍我！”黑暗中的声音散发着怒意。
二姐夫继续忽悠：“我是认真的。我的眼睛近视，最近还有点儿花，你拿去没用。”
黑暗中探出一颗满是眼珠的头颅，头上十几双眼睛一齐瞪着二姐夫。“我就喜欢眼球，用不上的摆着玩，要你管！出不起价，就滚蛋！”
二姐夫笑了笑，推了推鼻子上的半框眼镜盯着三十多只眼睛说：“你那么喜欢眼睛，为啥不搞几副眼镜戴戴，既保护眼睛，又提升档次。你这样干瞪眼既不含蓄，也缺乏美感，不是吗？”说完，二姐夫还在手机上找了几张人类带眼睛的图片给对面这位“眼睛男”看。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眼睛男的眼睛都在闪光。“你这个眼镜先给我，我拿灯泡跟你换。”
“我这个是近视镜，你戴上了会迷糊，把你的好眼睛都带坏了！我给你加个价，伍佰元，你拿着，可以到外面买几副不错的眼镜。”二姐夫说完，又从兜里掏了三张百元钞票。
眼睛男很是意动，目光闪闪，似乎幻想着自己升级成为“眼镜男”的酷炫模样。
“你出一千元，我卖给你！”眼睛男说。
“六百！”二姐夫说。
“八百！”眼睛男说。
“我有急事，不跟你讲价了，就八百！”二姐夫把八张百元钞票放在了摊上。
“灯泡归你了！”摊儿上的钞票消失了，灯泡飞到了二姐夫面前。
二姐夫抬手接住灯泡，灯泡在他手里继续发着昏黄的光，驱散了身边的黑暗，三米之内的事物看得分明。
二姐夫解下一根鞋带，一头拴在灯泡尾巴上，一头绑在胸包的背带上。这样一搞，灯泡就跟个气球一样悬在二姐夫头顶，跟着他成为移动光源。
二姐夫带着灯泡转身走出几步，在一棵树下停住，回头看了看。在刚才路过的摊儿位上，有一点儿暗金色的亮光冒起。
“稳了！不管是放在器物上，还是放在灵体身上，人民币的光芒都无法遮掩。当真是万众所系、与众不同。”二姐夫确认了自己的人民币路标有用后，急急走向树林深处。
二姐夫走后没过两分钟，眼睛男反应过味儿来了。“我被忽悠了！我满脸、满身都是眼睛，连鼻子都没有，怎么戴眼镜？连我这种残疾的都坑，这人太损了！”
二姐夫顺着甬路往树林深处走，走一段就在树上夹一张人民币，至于地摊儿，他能不招惹就不招惹。虽然看见了很多好东西，他也忍住了没问价。他不是怕摆摊儿的非人类，而是怕晚了，韩十二和陈老变成零件给摆在了摊儿上。到时候，就算白送他，他也没法将他俩儿原地复活，只能将他俩儿异地安葬。
陈老和韩十二在甬路上看到一个摊儿。走近一看，不是地摊儿，居然是小吃摊儿！一张小地桌，四把椅子，一盏煤油灯，一个炉灶，一口锅，一张面案、两个肉馅盆，一个山羊胡子老头儿。一阵香味钻进鼻孔。这是个馄饨摊儿。
陈老一脸和气，陪着笑脸问：“老板，打听一下，这是哪里？我们迷路了，能指条路让我们出去吗？”
山羊胡老头儿看了陈老一眼，然后别过头去，往炉灶里加柴，不理他们。
“老板，老板……”陈老又叫了两声，山羊胡老头儿依旧不理不睬。
韩十二在边上看着，心想：看反应，这老头儿肯定不是聋哑人。问话不答，原因肯定是打开方式不对。于是，韩十二坐到地桌边上，对炉灶边上的山羊胡老头儿说：“老板，馄饨怎么卖？”
“双脚羊肉馅的，二十一碗。童子鸡肉馅的三十一碗。”山羊胡老头儿很痛快地回答了。
吃两碗馄饨算是信息费，到时候随便一聊，情况不就问出来了吗？韩十二以为得计，当下说：“一样来一碗！”
“好咧！这就得！”老头儿手脚麻利地用现成的面皮包了四十个小馄饨下到锅里煮了起来。
“陈老，别急！坐下，一边吃，一边聊。”韩十二冲陈老使了个眼色。陈老见韩十二的套路能让老者张嘴说话，自然就配合着坐到桌边。
十分钟不到，两碗馄饨就摆在了陈老和韩十二面前。
紫菜、虾皮、香菜沫，香油、陈醋、辣椒油，调料下到碗里，热气升腾，那味道就是一个香。
韩十二用汤匙在陈老面前的碗里捞了一个放进嘴里，呼着热气吃下肚。然后，他又在自己面前的碗里捞了一个馄饨放在嘴里，三下两下也下了肚。最后喝了两勺汤。
“这味道绝了！”韩十二冲山羊胡老头儿竖起了大拇指。
老头儿冲韩十二微笑点头，转眼望着陈老。
陈老一看就明白，那意思就是让自己尝尝，给个五星好评。
试毒太监的活儿已经让韩十二干了，馄饨没毒，那就给个面子吃点儿呗。陈老当即也拿起汤匙捞了一个吃了下去，味道还真是不错。另一边，韩十二啼哩吐噜已经吃下了半碗。
陈老吃了两个，就停下，再次问山羊胡老头儿：“老板，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呢？”
这回山羊胡老头儿没给陈老冷脸，而是捋着胡子说：“这里，这里就是真正的鬼市！是人类和非人类作买卖的地方。怎么出去嘛……”
老头儿刚说到正题，就被打断了。煤油灯光晕之外走进两个人。说这两位是人，其实不太科学。他俩儿五官四肢都跟人没区别，就是一个头上顶着牛角，一个嘴里支出长牙。
这两位身材高大，一进来就一屁股坐在地桌前面的椅子上。陈老、韩十二和后到的这两位一下就形成了四个人打麻将的格局。一张小地桌，四把椅子，陈老和韩十二坐对家，牛犄角和大长牙坐对家。
当然，后来的两位不是来打麻将的，是来吃饭的。
“老羊，两大碗馄饨，随便啥馅都行！”牛犄角大声喊道。
“煮得别太久，半熟就行！”大长牙说。
山羊胡老头儿看了看案板上的肉馅盆回答道：“你俩儿来晚了！馅儿没了。”
“没了？”牛犄角站起来往盆里看了看，发现盆里真没了，然后转头看向正在吃馄饨的韩十二和陈老，接着他就笑了，笑得前仰后合。
牛犄角笑了好半天后，指着韩十二和陈老说：“你真逗！这不是现成的两脚羊吗？他俩儿剁馅，能卖三天！”
大长牙也笑着说：“等会儿我帮你收拾打下手，完事两套肠子和血给我，我回去灌血肠。”
“心肝肺归我，我回去作熟食！骨头你就留着熬汤吧！”牛犄角说完就要动手。
看牛犄角撸胳膊挽袖子，山羊胡子老头儿摆手阻止说：“别急！他俩儿馄饨没吃完前都是顾客。吃完了，才是两脚羊！”
“也对！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让他们慢慢吃，咱不急。”大长牙说。
牛犄角重新坐回椅子上，欣赏着韩十二和陈老吃屎一样的表情。“你俩儿吃得爽不爽？涮羊肉、烧麦、牛排、猪肘子都吃腻了吧？吃过这馄饨，是不是觉得我说的那些都弱爆了，最香的是人肉？”
对于牛犄角的问话，韩、陈二人根本不敢回答，甚至连把吃下肚的东西吐出来都不敢。因为，一旦吐了，就说明他俩儿不会继续吃下去了。那样的话，很可能就换边上这三位来吃他俩儿了！
不用猜了，面前这三位就是上供的太牢三牲——猪牛羊！
这三种动物都是被人吃的，成了妖怪之后自然得把食物链的仇报了，反过来吃人！
想多活一会儿，就得端着碗继续吃，还得慢慢吃，憋着别吐出来。那感觉，不是酸爽，也不是劲爽，是爽过头的爽，是爽死了的死！
就在韩、陈二人的冷汗流进面前的馄饨碗里当调料的时候，一个头顶金光的人走到了煤油灯的光晕之中。
“跟谁俩呢？给你们脸了！”熟悉的口号，熟悉的人，二姐夫头顶电灯泡，神兵天降，出现在韩、陈二人眼前！
二姐夫出现后，三个研究吃人体套餐的非人类吓了一跳。趁他们分神的时机，二姐夫对韩十二和陈老喊：“等什么呢？掀桌子，跑路！”
危急关头，韩十二和陈老非常有默契。他俩儿没掀桌子，而是把手里的热馄饨分别扣到了牛犄角和大长牙的脸上。不等那两位叫出声来，韩、陈二人已经撒腿逃进了黑暗之中。
韩、陈二人身影消失的同时，牛犄角和大长牙发出了痛呼。山羊胡子老头儿刚想操起案板上的菜刀，二姐夫已经拎着椅子到了他跟前。
“敢吃我朋友！你胆儿真肥！”二姐夫嘴上骂着，手上的椅子劈头砸了下去！
“咩！”一声羊叫，山羊胡老头儿被砸得一个倒仰，满脸是血不说，还一个屁蹲坐到烧着热水的馄饨锅里。这下给他疼得，直接蹿了起来。估计，一锅馄饨汤经过这么一加工，成羊尾汤了！
一个中年男人要是一口气吃一个猪腰子、一个羊腰子、一个牛腰子，肯定有点儿顶，但努努力也能吃下去。这除了有点儿撑之外，没什么生命危险。一个中年油腻男人要跟一个猪妖、一个羊妖、一个牛妖对决，那就是腰子吃多了撑的！二姐夫和妖怪对命，无论是法攻，还是肉搏，都是白给，都是送菜！
“砰”二姐夫用手里的半截凳子腿砸碎了挂在树枝上的煤油灯，然后把头顶飘着的灯泡往胸包里一塞，转身逃进黑暗。
在黑色迷雾之中，拐两个弯，人就不知道去哪了。
“妈的！都去叫兄弟！把这个头上飘灯泡的给找出来活剐了涮火锅！”
不提猪牛羊三兄弟嗷嗷叫着开始“摇人”，单说二姐夫。
二姐夫顶着灯泡撒着钱，偶尔跟路上逛摊儿的聊两句，很快就从一个狗头人嘴里打听到韩、陈二人冲着老羊拐的馄饨摊儿去了。他紧赶慢赶才找到馄饨摊儿。要是他再晚一步，陈老和韩十二就变成供品的食物了。
二姐夫跑到黑暗里，早已看不到陈老和韩十二。想来这两位又跑到一边子去了。走散了总比被吃了强。二姐夫没有灰心气馁，留下两张人民币，然后把灯泡放出来，继续在鬼市里晃悠。
这个灯泡可是好东西。它不但能驱散浓重阴寒的迷雾，还能在使用者周围形成一个小范围空间，保证这个空间里面的事物都在使用者感官控制之下。说白了，这就相当一个自带光源和监控的移动帐篷。
凡是在鬼市摆摊儿的都有类似的装备，否则根本没法标定自己的摊位范围，更没法阻挡其他摆摊的顺手牵羊。被二姐夫砸碎的煤油灯就是这个作用。只要逃出煤油灯的光线范围，老羊拐就不知道二姐夫三人跑哪去了。
走出去大概五分钟，二姐夫就顶不住了，重新放出了灯泡气球。
灯光亮起，一个高瘦的老头儿出现在光圈里。冷不丁的，二姐夫和老头儿都吓了一跳。
高瘦老头儿蓝裤子、白衬衫，肩上扛着秫秸秆扎的糖葫芦架子，架子上插满了糖葫芦，乍看过去，像是扛了根超级狼牙棒。
“二爷！你怎么在这？”二姐夫问。
同时，老头儿也吃惊地说：“白起，你怎么能来这里呢？赶紧回去！”
“二爷，别担心，我能来就能回去。倒是你，怎么在这里？”二姐夫说。
这位二爷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离世不久的，在公路边堵用假钞的那位白老糖。他听了二姐的话，反问道：“我？我是卖糖葫芦的。在鬼市卖糖葫芦，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二姐夫尬笑道。
“你干什么来了？”白老糖问。
“我在找两个朋友，一个就我这岁数，戴眼镜、轻微秃顶；一个七十多岁，白头发、白胡子，中式长衫。你看到过吗？”二姐夫说。
“没看见！不过，这里的路我都能走通。我四下帮你找找！”白老糖主动说。
“太好了！二爷，如果你看到他俩儿，就告诉他们，朝钱上头像所在的方向走就能回去。”二姐夫一边叮嘱，一边指了指他摆在地上和贴在树上的人民币。
白老糖看了之后说：“你这个办法行！就是太费钱！败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