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人民币不骗人（2）
“找啥人呐？”二姐夫问。
白老糖气呼呼地说：“昨天上午，我在早市卖糖葫芦，有个人拿一百块钱整票儿买两根糖葫芦。两根糖葫芦只要五块钱，我找给他九十五。下午到家归拢账，仔细一看，发现这张百元是假的。我给他两根糖葫芦，找了九十五块真钱，相当于白卖两天糖葫芦！你二奶的性子还不好，把我一顿数落！我上了一晚上的火，今天就在这里堵他！让他把钱给我还回来！”
二姐夫听完，也气坏了，愤愤地说：“用假钞骗老年人，这王八蛋太缺德了！他长什么样？我帮你找。”
“一个男的，岁数不大，开一辆小轿车，长相我说不上来！反正看见了一眼就能认出来。”白老糖嘴上说着，眼睛一直盯着过往人和车辆。
“车牌号记得吗？”二姐夫问。
白老糖回答：“就记得开头是辽宁的辽字，加个尖尖的字母，后面的数字没记住。车是灰色的。”
“是本地的车，没准儿还是住在附近的。在这地方堵着，兴许真能堵到！”二姐夫点了点头对白老糖说：“二爷，你在这堵着。我去溜达一圈。你要是堵着了，就喊一声。我马上就过来。周围的人也能帮忙。”
“你溜达去吧！不用特意管我！”白老糖应了一声，继续站在路边堵人。
二姐夫离开白老糖的所在，顺路闲逛。一会儿看看大棚蔬菜，一会儿拍图发圈。
因为在白老糖嘴里听到了用假钞骗老年人的事，二姐夫就对路边买东西的人用上了心。年轻的卖主基本上都是电子秤、收款码，给现钱他们都不愿意收。年老的卖主，百分之九十都没有付款码。碰到要扫码支付的，他们都让邻近的年轻人代收。买主把钱扫码付给年轻人，年轻人再把现金倒给老人。有些好心的买主还会眼看着年轻人把现金交到老年人手中才离开。买卖和谐，供销双赢，物质富足，人民素质极大提高，形势一片大好！这么看来，拿假钞坑老年人的王八蛋显得格外的不和谐！坏种必须铲除！
走着看着，二姐夫还真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这不是白老糖说的男人，而是一个女人。这女的二十多岁，一身户外装，长相普通。她在道边看东西，专挑老年人的摊子看，而且是专门在只收现金的摊上买东西。
有人要说，她微信、支付宝上没钱，直接付现金不行吗？有什么可疑的？这个道理谁都知道。但是，这女人绝对不是这样。二姐夫觉得她有问题，理由是很充分的。
这个女人在一个老头儿的摊上买一斤小根蒜。小根蒜十元一斤。她给了一百元整票儿。老头儿给她称了一斤小根蒜，找给她九十块钱。
买完小根蒜后，她换到路南边的一个摊位上，买了一斤曲麻菜。曲麻菜八元一斤。她又拿出一张百元大钞结账。卖菜的大妈让她到边上的小伙儿那里扫码付款。她说微信上没钱了。大妈说找不开，她就不买了。
离开大妈的摊位，她又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大婶那里买婆婆丁。五块钱一堆。她买了一堆，付了百元大钞一张。大婶让她用零钱付款。她说没零钱。无奈，大婶把身上所有的零钱都找给了她。
她明明有零钱，非要花百元大钞。这不是正常的付款习惯。
反常必为妖！这女的很可能就是在花假钞骗人。
老头儿、老太太戒心低，天色朦胧，很容易就会得手！
不管这女人是否跟骗二爷白老糖的人有关，二姐夫都要管上一管。问题是，回头去找那两个接受钞票的去验钞，就算验出假钞，再回头找女人，很可能就找不到人了。如果直接强行从女的手里拿钞票出来验证，准保连钞票的边都没摸到，自己就被好心人当抢劫犯给制服了！
二姐夫正苦无良策之际，机会就自动送上门了。这女的走到老妈的摊位前面，正在问价。
二姐夫见状，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蕨菜多少钱？”女人问。
“十元一斤，多买优惠。”老妈爽利地回答。
女人装作认真看货的样子，选了两小捆绑得整整齐齐的蕨菜，问：“这两捆多少钱？”
“我给你称一下。”老妈把蕨菜放到盘秤上，很快就称出了重量。“二斤一两，算二斤，二十块钱。”说完，老妈已经把蕨菜装到方便袋里送到女人面前。
女人接过蕨菜，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
老妈接过钱，随后从腰包里掏零钱，准备找给女人。
“把你手里的百元给我看看。”二姐夫出现在女人身旁，对老妈说。
自己儿子的声音，老妈哪能听错？眼都没抬，老妈直接就把手里的百元大钞递了过去。二姐夫从老妈手里接过钱，拿在手里用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又把钞票在耳边甩了两下听了听声音。
妈的！果然是假币！
“这是你给的钱？”二姐夫冷着脸问女人。
“是呀！怎么的了？你谁呀？”女人反问。
“他是我儿子。”不明真相的老妈接口道。
“这张是假币。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二姐夫盯着女人的眼睛说。
“是吗？这钱也是别人给我的。如果是假的，我给你换一张。”女人一副“我也是假币受害者”的模样。
二姐夫冷笑出声，大声说：“你刚才花掉的那两张，你怎么解释？别告诉我，你凑巧收了一摞假币，兜里还有几十张没花出去呢！”
听二姐夫这么说，女人知道自己花假币的事漏了。同时，她还看到收她假币的老头儿和大婶正顺着路找了过来。
今天真背运！女人在心里暗骂一句。然后，突然间把手里的野菜劈头盖脸砸向二姐夫。
二姐夫本以为在人民群众的阵营中会得到正义加持，只用几句话就能把女人震慑住。谁知，女人不但不怕，还敢主动攻击。
这一下，攻击力不高，侮辱性极强！二姐夫一身野菜，眼睛也被野菜上的沙土迷了。那女的就那么大大方方地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抓住那女的！她用假钱！”老妈在后边喊了一句，但没追。她不放心自己的儿子，第一时间去看二姐夫。
老妈的喊声大家都听到了，但没有主动追击的。因为，卖货的都要照看自己的东西，怕自己追去了，回来的时候卖的东西丢了。买货的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除了拿手机准备拍视频的之外，没有见义勇为的。
顺着路找过来的老头儿和大婶倒是摆好了迎面截击的姿势，可惜他们的身手不好，被女人两个假动作就给晃过去了。
二姐夫弄掉头上的野菜和眼里的沙土的时候，女人已经跑出去三五十米了。二姐夫气得骂了一句，随后就追。
二姐夫的中年罗圈腿，跑不赢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无论如何努力，二姐夫和女人的距离定格在了三十米。不到半分钟，前面的女人就跑到了停车场的路边。
你有车？那就快上车。上车之后，我还不信你能飙过我？二姐夫正在为改换赛道而高兴呢，就看见靠着路边的那辆海南牌照的速腾启动了。车子瞬间拐弯上道，女人跑过去，奔儿都不打，拉开后车门跳了进去！
我靠！有同伙儿接应！这下完了。撵不上了！二姐夫徒劳地停住了脚步。与此同时，速腾车已经开始加速。
“我找着了！就是他！”一个声音发自路边，让二姐夫打了个激灵。
是二爷白老糖！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指着速腾车喊叫着。他的声音震得二姐夫耳朵生疼，周围的人却对之毫无反应。
“我找着你了！别跑！”白老糖发出第二声喊，接着身影一闪就出现在百米开外的速腾边上。紧接着，身影再闪了一下，直直扑进了驾驶室。
下一秒，在众目睽睽之下，提起速度的速腾车突然间一个转向，直直撞向了路边一颗合抱粗的大树。
一分钟后，二姐夫和众人来到车前。
速腾车挺结实，保险杆碎裂、车架也有些变形，但车棚和整体框架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车里的人。驾车的男子没系安全带，头部和胸口磕在方向盘上，脸和胸口都塌了，当场就没气了！女人在后座，头破血流、昏迷不醒，只剩下半条命。
接下来，就是正常套路了。122、120、110、96144挨个呼叫。
该干啥的干啥，忙了大半天，现场才消停。
二姐夫是下午才从公安局回家的。因为，除了交通事故之外，他还报了一个持有、使用假币的案子，嫌疑人就是事故车辆里的男人和女人。而且，警察在现场的事故车辆里和嫌疑人的身上真的发现了的假币，面值有八万多。持有假币面值超过四千就是犯罪得判刑，超过五万就是“数额巨大”，最低刑期都是三年以上。车里的男的死了，女的昏迷。警察没法给他们作笔录，只好把二姐夫请去仔细了解案情。
二姐夫回到家，已经下午四点了。
老妈上山采野菜还没回来。老爸在家里收拾园地田。
二姐夫趁老爸抽烟歇气的时候，凑过去问：“爸，河南边，卖糖葫芦的二爷，现在好吗？”
老爸吐了口烟说：“他已经没了。三月底的事。”
二姐夫在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料！不是这样的话，早晨的事就不好解释了。白日隐身、凭空瞬移的能力可不是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儿能使出来的。
“他怎么死的？”二姐夫问。
老爸叹了口气说：“这老头儿死得不值！他到早市卖糖葫芦，有个人给他一百元假币，他没认出来，糖葫芦和真钱都搭上了。下午回家发现了。他老伴把他一顿埋怨。这老头节俭了一辈子。赔了钱又挨了骂，他心里憋屈，上了一晚上火。第二天就起早去早市堵头一天使假钱的。结果，使假钱的竟真让他堵着了。那人开车想跑，他就拉着车门不松手。然后，他就让汽车拖出去了二三百米，脸、胳膊、腿、前胸的肉都蹭掉了。被人发现送到医院，花了二十多万依旧没抢救回来，人就没了！早市那里没监控，那个开车的人到现在都没抓到！唉……村里都惋惜，挺好个老头儿，因为一百块钱就没了！太不值了！”
“是挺不值的！他儿子一天的工资至少三百，请人随便吃顿饭没有二百都下不来。他非得因为一百块钱跟人较劲还丢了命，他儿子的心里能好受吗？”二姐夫附和道。
“我们这辈儿人都这样。你妈不也是吗？你就是一天赚一万，她也不愿意伸手跟你要一分！不但这样，她还想着挣钱留给儿子、孙子花呢！”老爸笑着说。
“拿你们真是没治啊！”二姐夫无奈地摇着头。
二姐夫爷俩儿正唠着嗑，远处突然想起了一阵鞭炮声。
不年不节，不早不晚，下午放鞭炮。这在本村的风俗里不是好事，只代表一件事——有人去世了！这鞭炮声是报丧的信号。听到鞭炮声后，村里的人就会循声而至，帮着死者家属料理后事。
“听声音是村中间。还是在河南边。不是你二奶也……”老爸皱着眉头说。
“不至于吧！”二姐夫也有些担心。
从爷俩儿暗自猜测开始，不过五分钟，院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二姐夫抬头一看，进来的是白老糖的儿子白晓棠。
不用惊讶！这个是正式的大名，不是外号。白老糖辈份高、岁数大，没人会当面前叫他的外号，所以他给自己儿子起名字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有老糖这么个外号。然后，白晓棠就闪亮登场了。等白晓棠知道老爹外号的时候，身份证都有办了，也就不改了。
白晓棠比二姐夫小五岁，但论辈份儿却是二姐夫的叔。说到这个辈份儿，二姐夫真惨！他不但是发小的好大侄儿，还是诸多小屁孩的好大侄儿！前陡村全民好大侄儿非他莫属！
看到白晓棠从外面进来，二姐夫和老爸的脸色都变了。莫非真的猜对了，白老糖的老伴儿没了，白晓棠来本家族内报丧了？
二姐夫起身迎上去。白晓棠看到二姐夫直接就跪了，然后就磕头。他这一下把二姐夫和老爸都吓蒙了。
二姐夫心说：叔叔跪大侄儿，这是要让我挨雷劈呀！咱俩儿也没仇啊！干嘛往死整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