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第5章
御书房内，赵珩本来在看折子，但看到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瞬间愣住了。
闻渊，他的亲舅舅，当年的状元郎，不可否认，他很有才华，也有本事，如今的渊华书院举国闻名，他这个院长也是风光无限。
当年，母亲貌美，得帝王宠爱，因为出身卑微，位份不高，性子温柔和善，经常被一些高位嫔妃打压，就连宫人都明目张胆的看不起她，日子过得如履薄冰，就在自己五岁那年，他的亲舅舅，闻渊高中了，是那年的状元郎，一时风光无限。
赵珩至今仍然清楚的记得母亲得知这一消息的惊喜和激动：“珩儿，太好了，你舅舅高中了，咋们母子两日后就有依靠了，在也没人会欺负我们了”。
从前母亲总是教导他，凡事要忍，没什么过不去的，忍一忍就过去了，那几年在宫里，他表面是皇子，活得却不如那些体面的太监管事的。
后来，谁也没想到，舅舅却放弃了高官厚禄，离开了京城，此后在也没有任何消息了。
赵珩至今记忆犹新的是哪天，他躲在殿内，母亲跪在地上抱着舅舅的腿，死死的哀求他的样子：“弟弟，就当是姐姐求你了，你不能离开京城啊，不能啊，就这几年，你先接受了陛下的封赏，等珩儿长大了，你走好不好，在京城没有依靠，我们母子真是快要活不下去了，那可是你亲外甥啊”。
闻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很久都没有说话，再后来，他还是坚持走了。
母亲抑郁成疾，没几年就走了，也就是那个时候，他从此性情大变，跟魏王每次都是打个你死我活。
对这个舅舅，赵珩自是没什么感情，幼时也怪过他，可如今随着经历丰富，他倒是觉得之前有些幼稚，人都有自己的理想，这世上亲或者不亲都很难说，即便有血缘关系，哪有怎样，有些人就是理想派，只会为自己的理想奋斗，血缘关系在他跟前，不值一提。
因为贵妃常去告状，父皇注意到了他这个儿子，知道他能打了，他倒是比从前好过了一点，后来按照惯例他去了太傅府里读书，太傅对他不是很好，但也说不上坏，他对那里一起读书的学子都还算是一视同仁，在哪里跟魏王打架的时候，不管是谁先动手，何种原因，最后都是一样的处罚。
赵珩至今仍然清楚的记得那日，夜深人静，他坐在树上，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他坐在树上，抬头看着天空中的那轮圆月，思念已经去世的母亲，今日是她的忌日，不过除了自己，怕也是没人记得，也就是那一天，他第一次见到了幼时顾絮儿。
早就听说过，顾太傅一人带着女儿，但他古板严肃，很是迂腐，当初他们去读书，三申五令不让他们去后院，接触他的宝贝女儿。
小小的人儿，穿着一身红色的衫裙，头上也帮着红色发带，站在树下，就那么看着他，一动也不动的。
借着月色，他看清了她的脸，白白嫩嫩的，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还冲着他笑，那时候的她胖乎乎的，但不知为何，他觉得她比宫里那些公主还好看。
“你是谁啊”？
小女娃看着他问道，很是好奇。
“你是太傅的女儿？顾家小姐”？
赵珩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直接反问她。
“是，不过你是怎么爬上去的，我也想上去，但是上不去”。
幼年的顾絮儿说到这里，是一脸的希冀，尤其是看着赵珩，那双眼亮晶晶的。
“就那么上去的”。
“那你拉着我，带我上去，到时候我给你糕饼，我家的糕饼可好吃了，都是我爹从江南请来的厨子呢，你看看”。
赵珩至今都记得那块用油纸包裹的，已经碎了大半的鲜花饼，这些甜食他从小就不喜欢，刚想着拒绝，谁知这比他矮了了一个头的女娃，直接给他塞到了嘴边，那一刻糕点直接触碰到自己的嘴唇，他往下看去，清楚的看到了她那半截白嫩的手臂。
“张嘴啊，可好吃了，我爹爹都不让我多吃，这可是我下午的时候，好不容易藏起来的”。
夜里，风很凉，一阵风吹过，她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但她仍然很坚持喂自己，赵珩鬼使神差的张开了嘴，糕点甜甜的，入口即化。
“你吃了，带我上去”。
小丫头眉眼带笑的看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赵珩点了点头，随后直接背着她，慢慢的爬了上去。
微风吹过，二人坐在粗壮的树干上，看着天上的月色，她一脸开心，嘴里叽里呱啦的不停，再后来，她的奶娘找来了，赵珩先一步走了。
后来每天晚上，他只要去哪里，就能看到她笑嘻嘻的等着他，说动说西的，拉着他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啊，是来我家读书的吧，我爹爹学问可好了”，小丫头说到这里，是一脸的得意。
那时候在太傅家里读书的，不只有皇子，还有一些京城达官贵人家里的孩子，拢共也有二十几个，赵珩只说了一个珩字。
“你就叫我珩哥哥吧”。
“珩哥哥，这是话梅，你吃”。
二人慢慢的熟了，几乎天天在哪里见面，或者约定在荷花池边，她每次都会带好吃的，不管是什么，赵珩都是全部吃光。
那时候照顾她的奶娘是个贪睡的，经常带着她睡着之后就自己去睡，一来二去的，顾絮儿便学着装睡，后来偷偷跑出去，跟着赵珩一起在后院玩耍。
有时候二人玩到一半，她就睡着了，赵珩每次都会背着她，送她回房。
他知道，府里没人跟她玩，太傅不让下人过分亲近她，更不让她和异性见面，日常宠爱居多，但也经常说教她，她也经常跟自己抱怨。
在后来的半年时间里，赵珩带着顾絮儿一起玩耍，不管是假山里，还是夜间凉亭，他们都呆过，在后来赵珩突然要去边疆，可惜的是临走之际，他都未能向她告别。
一别数十年，在见之时，不曾想她对自己就跟陌生人差不多，就跟完全不认识自己一样，赵珩经常会觉得幼时在太傅府里，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可他又清楚的记着曾经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让他魂牵梦萦，至今难忘。
以及往昔，赵珩突然把手上的笔扔了，让人准备轿撵去坤宁宫。
此时坤宁宫里，秦芸的一番话，直接给顾絮儿问住了。
“陛下娘娘如此恩爱，想来也有幼时青梅竹马的情分在，小女也是羡慕娘娘陛下”。
秦芸想了半天，觉得这也是一部分原因，毕竟赵珩当初也是在太傅家里读书的，虽只有短短一年，但肯定是和顾絮儿有幼时的情分在的，如今他登基为帝，大权在握，之前在边疆也没接触过什么女子，后位自是想找一个熟识一点的人，顾絮儿别的不说，长得就不错，而且和赵珩之前就认识，在加上她为了父亲主动进宫。
想到这里，秦芸突然觉得顾太傅这心机深沉，难怪先帝之前如此信重，让皇子们都过去读书，家里又有貌美如花的女儿，不管是谁登基，他好赖都不亏啊。
这不，靠着女儿，直接从大狱里出来了。
秦夫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不过当事人，顾絮儿则是完全愣住了。
她什么时候和赵珩有青梅竹马的情分了，之前爹爹说过，皇子们去读书的时候都是在前院，她自小是在后院长大，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个人啊。
不过别人这么想也很正常，父亲之前也说过，皇子们都在家里读过书，知道内情的就算了，不知道的，估计还真是跟秦芸儿的想法一样。
“芸儿，你这话说的，娘娘跟陛下那是缘分天注定啊，上辈子那就是夫妻，这辈子来续前缘了，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秦夫人说完后，满脸笑容的看着上首的皇后，外面不是都盛传帝后恩爱，一日三餐如同民间夫妻一样，怎么这都快中午了，陛下还没来呢。
“娘，女儿觉得您说的对”。
不管怎样，对着盛宠的皇后，怎么也得巴结着。
顾絮儿还未开口，下一秒宫人突然喊着陛下驾到，几人连忙坐起，随后赵珩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极具气势，秦芸儿用余光看到赵珩英俊的面庞，一时有些脸红。
陛下长得可真是好看啊。
“都起来吧”。
赵珩说完后，直接扶起顾絮儿，和她一起坐在了凤位上，见她耳边有碎发，细心的帮她整理到耳后。
秦善会办事，对秦夫人这个人，赵珩多少也有耳闻，不过他也只是看了二人一眼，随后拉着顾絮儿的手，在手里把玩。
“臣妇带着小女给娘娘请安，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扰陛下娘娘”。
“好”。
赵珩可不想跟陌生人一起吃饭。
秦夫人闻言，脸色僵了僵，随后毕恭毕敬的后退三步，带着女儿走了，她倒是不祈求顾絮儿做主让女儿进宫，毕竟若不是不得已，这天下女子哪里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赵珩见到自家这女儿，说不定也会动了心思，可从头到尾赵珩都未多看自家女儿一眼。
对秦夫人来说，也是大受打击，她的几个女儿，也就这个小的长得最好了，但依然入不了帝王眼。
真就跟秦善说的一样，自己想的太多了吗？
“娘，娘娘貌美跟她在一起，陛下眼里哪里会有我啊，您看看，从头到尾都没多看我一眼”。
秦芸说到这里，撅起小嘴，有些委屈，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呢。
“好了，等下回宫宴什么的，你好好打扮打扮，到时候一定艳压群芳”。
马车上，母女二人相互安慰，坤宁宫内，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赵珩，目光深沉，顾絮儿感觉有些不对劲。
想了半天她也没想明白，她最近也没惹他生气啊，怎么就这样了呢。
“陛下，咋们去用饭吧”。
赵珩回神，随后点了点头，心里有些苦涩，她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