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浴火重生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态度已经表明:做皇上,他想都不敢想。
还能指望他什么?
去反对天后,为逆臣平反?可能吗?
算了吧,见面如此难堪,不如相互想念。
苏小婉不想再与他纠缠。
“弦已断,琵琶今天没法弹了,宁王请回吧!”
苏小婉侧脸站立,面若冰霜。
“小婉!”
她打断他:“一年前的苏小婉已经死了,宁王不要再挂怀。”
李景瑜叹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背影蹒跚,颇感落魄。
苏小婉真想喊他回来,抱住他。
没有情欲,只为寻找一点温暖,与他诉说这一年来的酸甜苦辣。
但她忍住了,既然没有结果,何必自寻烦恼!
她自己大哭了一场,哭的昏天暗地,哭的死去活来。
上次这么哭,还是在父亲被杀时。
那次是为父亲,这次是为自己。
“哭,哭什么哭!”
不知何时,侍酒的婢女又回来了。
苏小婉抹了抹眼泪,发了会呆。
“司丞让你快点把弦修好,有客人点你弹琵琶。”
一直到晚上,苏小婉都不在状态,弹奏时频频出错。
婢女的白眼珠子都要翻出来了。
司丞忙着给客人赔罪,恶狠狠的让自己“滚下去”。
晚上,所有人被罚不准吃饭。
司丞加罚苏小婉不准回屋睡觉,要在院子里站到天亮。
“别以为认识了宁王,就攀上了高枝,教坊司里我说了算。”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苏小婉拖着又累又冷又饿的身子回到房间。
她想躺一会。
却发现被褥全是湿的,连换洗的衣服都被泼了脏水。
从进教坊司的那天起,苏小婉就知道这里没有姐妹情谊,只有互相碾压。
谁能哄司丞高兴,谁就能干轻松的活。
苏小婉不屑于此,所以她常常是被孤立的对象。
但她无所谓,自得其乐。
但今天……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苏小婉突然爆发了,“谁干的?”
忽然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她差点摔倒。
苏小婉回头,看到五六个婢女围了上来。
“就你这贱样,还想勾引宁王。”
“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你推一下,她推一下。
“让你装淑女,让你眼长在头顶,让你傲”
苏小婉被推得东倒西歪,一头晕倒在地上。
婢女们骂够了,也都各自散去了。
临走,不知谁踢了她一脚,“要死滚外面死去,死在这晦气。”
没有泪,已经流不出了。
认命吧!苏小婉其实早就认命了。
老天爷,为什么单单欺负我这苦命人?
苏小婉心灰意冷,真想就这样死去,一了百了。
她想起冤死的父亲,想起被流放的亲朋,想起所有的屈辱。
不,我不能死,我还要替父亲平反,我还要解救家人。
上天让我碰到了李景瑜,他是我的希望。
苏小婉喉咙里发出呐喊。
她擦干眼泪,把被单和脏衣服都拿去洗了。
然后回到房间开始梳妆打扮。
粉打厚一点,妆化浓一点,掩盖掉疲惫与不堪,还是那么的明艳动人。
苏小婉坐在镜子前,摸着自己精致的脸庞。
我并不比别人差,为什么就该低人一等?
她抱起琵琶,一边弹奏,一边唱起了《玉树后庭花》。
声音婉转缠绵,非常动听。
“臭不要脸,见了一次宁王,就思春的浪叫。”
侍酒的婢女在身后嘲笑自己。
苏小婉猛然回头:
“那又怎么?我就是会弹会唱,你除了侍酒,还会什么?”
她眼神犀利,步步紧逼,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向来逆来顺受,婢女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吓得连连后退。
“宁王还说要娶我呢?你羡慕吗?怕是都没正眼看过你吧!”
婢女退到了门口,慌乱的跑了出去,边跑边说:“宁王会娶你?做梦吧你!”
苏小婉看着远去的婢女,嘴角上扬,“哼”了一声道:
“以后不要再来惹我。”
她心中苦笑:大家同为苦命人,她却还要处处欺负人,处处想压人一头,真是可悲。
自父亲死后,蓝小暖就再没唱过歌。
这是对父亲含冤而死的无声抗议,也是最后的一点执念。
一年前,苏小婉刚被罚来教坊司。
司丞出的第一个题目就是《玉树后庭花》。
苏小婉轻拨琴弦,弹奏起来。
“为什么不唱?”
“奴婢只会弹奏,不会唱歌。”
但籍册上写的明明白白:苏小婉,擅丝竹,喜高歌,坊间谓之‘弹唱双绝’。
司丞放下手里的籍册,冷冷道:“唱吧!唱的好可饶你一次。”
苏小婉倔强的道:“奴婢不会唱歌。”
为此,她没少受苦头。
“对付你这种不听话的,本司有的是办法。”
罚饿、罚站、鞭笞,司丞曾罚她三天不准吃饭,她还是只弹不唱。
所以苏小婉开口唱歌,教坊司里议论纷纷:
“哼,假正经,还不是为了攀宁王的高枝。”
“平日里立牌坊,还不是想当婊子。”
“……”
苏小婉并不分辩,随他们说。
以后的每一天,苏小婉都打扮的漂漂亮亮。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演完即走,而是开始陪客人喝酒说话。
她本就是大家闺秀,长的漂亮,天生的气质又高贵娴雅。
她一出场总能带来满室春风,让每位客人都兴致勃勃。
转眼三个月过去。
她的名声渐渐传了出去,文人雅士争相结识。
“听说教坊司新上位一个艺伎,能奏乐、能唱歌、能吟诗。”
“弹唱双绝,只是可惜,可惜呀!”
“可惜什么?”
“可惜她现在只接待权贵,我等无缘再见喽!”
教坊司里的流言更多了,善意的少,恶毒的多。
大家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虽然背后说她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但表面变得和和气气,不敢当面得罪她了。
侍酒的婢女嫉妒的要命,在司丞耳边吹床头风:“司丞,那苏小婉最近太张扬了吧,都盖过您的风头了。”
司丞斜眼看了她一眼:“你看不惯她?”
“何止是我看不惯,整个教坊司的人都看不惯,就显着她了。”
“那你说怎么办?”
婢女狠狠的说:“要我说,罚她去做苦役,让她出头显眼。”
“嗯”,司丞点点头道:“你以后不用侍酒了。”
“真的吗?”
婢女露出惊喜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早就想要上位了,奈何才艺不佳,在教坊司一直是个侍酒。
“你去服侍苏小婉。”
婢女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司丞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完全没有了刚才床上时的柔情。
婢女从头冷到脚,满脸的不相信。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要捧我上位吗?”
“哼,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上位?靠什么上位?”
卑鄙,原来只是拿我当玩物。
“怎么,你不愿意?”
司丞的声音冷到骨髓。
“不不,奴婢愿意。”
她不敢反抗。
在教坊司,司丞有绝对的权力,你如果没有了价值,就会被抛弃。
司丞喊来苏小婉,“以后她专门服侍你。”
苏小婉很意外,看着可恨又可怜的婢女,又有些不忍。
“我不用人服侍,再说,流言蜚语这么多……”
司丞堆起笑脸,“不用理她们,都是嫉妒。”
苏小婉可以为教坊司带来流量,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可以带来巨大的收入。
简直就是个财神爷,司丞当然不会再为难她。
这从间接上提升了苏小婉在教坊司的地位。
教坊司从来不缺官宦人士,也不缺王公贵族。
但找到一个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人,很难。
最大的希望就是宁王。
苏小婉苦笑,“转来转去,还是要靠他。”
可李景瑜没有再来。
也许是那天自己决绝的态度让他死了心。
又也许……
算了,他原本就不是教坊司的常客。
那天前来也许只是兴起,或者是别人的撺掇。
“我在教坊司一年了,都没有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