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让我别走?
白无绛感到沈靖奂抱着他,呼吸不顺地将人推开。
沈靖奂抓住白无绛推他的手,神色焦急:“怎么了?”
白无绛神色变得慌乱起来,用上更大的力气想要挣脱沈靖奂。
沈靖奂制住白无绛的挣扎,忽然间瞥到了什么,一下愣住了神,只见微弱月光下,白无绛微仰起的脖颈变得透明如白玉,里面的红色脉络清晰可见,同时沈靖奂闻到了股极浓郁的香味。这股清冷的木味从前沈靖奂也常在白无绛身上闻到,只是不如现在这般浓烈,只见四周的灵兽等物皆被这股味道吸引过来,更有一群小鸟野猫或飞或跑地冲了上来。
沈靖奂布了个灵力罩阻隔了这些灵兽,他在这股香味的刺激下有些晃神,竟产生了如猛兽扑食般撕咬白无绛喉管的冲动。
沈靖奂用手在剑锋上划了一个口子清醒过来,不管白无绛的推拒,就用衣袍将白无绛发着莹莹白光的皮肤裹住,牢牢地横抱起急速御剑回了沈府。
守在府门守了一下午的羽涅见沈靖奂抱着白无绛回来,焦急跑上前查看,却在进春风轩时被沈靖奂砰地关在了门外。
沈靖奂将白无绛放到榻上搂着,焦急地又问了遍:“你怎么了?”
白无绛似在忍受着疼痛,浑身颤抖的从沈靖奂腿上起身,又蜷缩着身子落地把所有门窗全部关上,不让一丝月光透入,正当他要去把烛台的蜡烛熄灭时,突然往前倒了下去,被推倒的烛台险些点燃了帘帐。
沈靖奂忙上前把白无绛抱起:“你想要什么,我帮你。”
“把所有光光都灭了,再拿一个浴桶装满冰。”白无绛手无力地垂在地上,气若悬丝道。
沈靖奂注意到这时白无绛的手已变得如木头般僵硬,剔透的手背出现了只有木头才有的纹路。
而这纹路质感竟同入木剑的材质相似,沈靖奂隐隐知道了入木剑是用何物制成。
沈靖奂知白无绛这副样子断不能被他人看到,便将白无绛放到榻上,自己用灵力一扫便将所有烛火熄灭,整个屋中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他又到春风轩后院拿出浴桶接了水,用灵力将浴桶里的水冻成了冰。
白无绛万分生硬地从榻上下来,沈靖奂上前将变得如木头般僵硬的白无绛抱住问道:“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把我丢进桶里。”
放在冰里?沈靖奂有些骇然,却见白无绛此刻已眼神扩散失了意识,沈靖奂只得试着将白无绛抱进了桶里。
过了一段时间,果见白无绛搭在冰上的手渐渐变回了正常人的样子。
沈靖奂本欲去给白无绛烧杯热茶,却在转身离开的时候被一只冰凉的手拉住。
“别走”只听那只手的主人道。声音极弱,透着丝哀求与不安。
他让我别走?
沈靖奂顿时心跳如擂鼓,感受着掌心白无绛的冰凉,沈靖奂浑身反而变得滚烫,他猛得转身将白无绛的手用力摁到木桶壁上,低头咬上了白无绛的唇,在密闭的屋子里,那股树味愈发地浓烈,似勾人心魂的罂粟。
在这股味道下,沈靖奂意识逐渐迷离起来,伸掌托住了白无绛的后颈。
突然间他听见白无绛含糊不清地唔了声。
沈靖奂如受到了刺激,从白无绛的唇上离开,又往喉咙咬去。感到齿间浓郁树味的一刹那,他眼前闪过了不久前薛子笙浑身是牙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他一下惊醒,连连后退,却见白无绛仍是昏迷地靠在木桶上,喉间却被他咬了一个牙印。
沈靖奂甚是自责地用灵力把白无绛喉间的牙印蕴养回去,转身去连灌了几杯凉水,回来把已经变得和常人一样的白无绛从木桶里抱出,用灵力烘干他的衣袍,抱回到了榻上掖好被子。
沈靖奂在榻边静静地望着熟睡的白无绛,他有些后怕,万一他今天被陛下关在了牢中或者他没找到白无绛,又或者他没能及时把白无绛带回来
后果他不敢想象。
他今日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不死树对人的诱惑有多大。
除了对人,一些嗅觉灵敏的动物灵兽,早已纷纷跟了过来,围在春风轩一周不停地想冲撞进来。
忽然间,沈靖奂瞥见门外有一人影,他眼神一凛,迅速拔剑追了出去,却只在屋子的拐角处见到地上掉了只尖细的朱红判官笔。
烛火在黑暗的屋子中诡异地摇曳,泛黄的墙上映着一人一猫的黑影。
“你竟把判官笔弄丢了!”如猫叫的声音此时甚是严厉。
一袭红衣的朱隐单膝跪在地上,低下头一言不发,昏暗的烛光下他脸色惨白唇色却仍是极艳。
“母上将鬼界钥匙交予你,你却把它整丢了,你若是找不回来,我必奏请母上将你锁回万劫塔,再受酷刑三百年。”灰猫舔了舔爪子上残留的鱼汁道。
朱隐只伏在地上,仍是不发一言。
灰猫又用尖利指甲勾起另一条鱼:“你生前同他有仇等我们大计完成你再复仇也不迟。判官笔对鬼界至关重要,限你三天内把它夺回。”
“是。”朱隐拜于地上道。
不知昏睡了多久,白无绛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他感到唇上有些异样,伸手去摸了摸,却并未摸出有何不妥。
他皱了皱眉,又碰了碰脸侧,确保易容面具仍在后,起身开门走了出去,抬袖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他不知道那老太监对他做了什么,竟让他险些化作了原身。
不过好在他已经探得了那老太监的位置,等天中节一同把老太监除了,世上便再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用他的那个身份来威胁他,世上也再没有人知道他的弱点。
除了一人之外。
白无绛现在对那人感到甚是矛盾,白无绛可以肯定,那人现在已经完全知道了他的底细,白无绛不相信世上会有人抵御得了吃不死树能长生不老的诱惑。
横竖天中节之后他便要离开了,倒也不用再想那人。
天中节之后,那沈小孩应该不会又像二十年前一样哇哇哭吧。
算起来,离天中节还只剩两天,他打算在天中节的那天直接进嵇家利用八合阵把最后一个阵眼布了,同时把整个阵法启动。
这时白无绛看见那沈小孩遥遥走了过来,只见沈靖奂走到他面前道:“我带你去见个人。”
“何人?”白无绛不解。
“沈府奸细抓出来了。”虽然捉到了奸细,沈靖奂脸色却有些阴沉。
白无绛不明白沈府奸细捉到为何要让他去看,但也道了声“好”,便同沈靖奂一同去看奸细了。
只见沈靖奂屏退了众人,带着白无绛走进了后花园。
后花园中以章法布了假山溪水,沈靖奂走进假山掩着的一条幽深小道,朝一旁的矮石打了道灵力,假山竟沿着溪道移动起来,不一会,假山后出现一道石门。沈靖奂又取家主印打开石门,带着白无绛走了进去。
石门后是黑暗的石梯,现在虽然是正午,烈阳却没有半分照进这石梯。
白无绛跟在沈靖奂身后摸黑走下冗长的石梯,越下到底,呼吸声越发多了起来。走到平路后又经过多条岔道,白无绛见到一个牢狱中挂着一人,那人体无完肤,浑身鞭痕烧痕,一看便知是遭了刑讯。
察觉到有人来了,那人抬起了垂下的头,血淋淋的脸在乱发下朝走进来的白无绛森森地笑了。
白无绛看清了,那人赫然是朱隐!
白无绛不知沈靖奂带自己来看这幅模样的朱隐是做什么,心下警惕了几分。
朱隐声音虽沙哑,却依旧带有寒意:“想问什么就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沈靖奂道:“谁指使的你?”
“你大哥,明知故问。”
“我不喜用刑。”
“我指使的你大哥。”朱隐凉凉嘲讽道。
沈靖奂做了个手势,一旁守着的人便拿着鞭子走上前。
“你可千万小心别落到他的手上,他可一点不恋旧情。”朱隐凉凉朝白无绛笑道,说完后又想了想,“哦不对,已经落到了。”朱隐又咳又呛地笑了起来。
“打。”沈靖奂道。
接到指令的下人抡起长鞭便朝朱隐抽去。
阴森的牢中充斥着鞭笞声与朱隐的笑声,显得愈发诡异。
血迹溅到了白无绛脸上,白无绛脸色愈发寒了下去。
沈靖奂抬手欲替白无绛抹去,却忽然感到指尖灼热,手指搓了搓又放了下去。
尽管如此,白无绛却依旧退了一步,看沈靖奂的眼神就同看着陌生人。
从此刻起,沈靖奂的形象已在白无绛的心中与从前的孩童彻底割裂了。
“你若不喜,我让他停下。”沈靖奂道。
白无绛眼角抽了一下道:“继续。”
我若让你停了你岂非更怀疑朱隐是涔云广丹的暗桩,把这些暗杀阴谋都算我头上?
忽然,白无绛听见一直在笑的朱隐停止笑声道:“绿章先生,我有些话想同你说,你过来些。”
白无绛怀疑地望向他,没有动。
“我相信你一定不希望我同你说的话被别人听见。”朱隐凉凉道。
白无绛沉思片刻,朝朱隐走过去。
只听朱隐又道:“再凑近些,这个距离同你说他们会听见。”
鞭子的噼啪声仍没有停,溅出满地血痕。
白无绛不悦地走上前直接走到朱隐身边。
而执行鞭刑的人见家主的男宠靠近,担心误伤,也不敢再抽下去。
沈靖奂则警惕地手握剑柄,若朱隐有何举动,他便会立刻将朱隐的手砍下。
朱隐凑到白无绛耳边,却是用精神力直接将话传到白无绛识海中:“青词,三百年前你加在我身上的,我会一一还回来,包括那本该属于你的三千刀凌迟。”
说着,朱隐便突然一脚朝白无绛踹去,而沈靖奂则立刻拔剑将朱隐钉在了木架上。
白无绛望着木架上断了气的朱隐,他好像知道朱隐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