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恐怖的牢房
看来这些头发同灰猫相似,连物都不算,它们究竟是什么?
白无绛又陷入了疑惑。
莫不是真是鬼魂?
发觉自己利用魂归阵撕开的人鬼两界裂缝似乎起了效用,白无绛隐隐愉悦又有些不安。
将头发烧去后,深邃漆黑的牢房里传出的孩童哭声小了许多,也真实了许多。
二人走进两排牢房间的过道,沈靖奂以灵力为灯,照亮了黑暗的牢房。
只见两侧的牢内每一间都各堆了一堆不知死活的孩童,那些孩童浑身耷拉宛如烂布,时不时有老鼠从他们身上窜过。
越往深处走,直立着的孩童越发多了起来,他们也逐渐有了生命气息,或低低啜泣,或无助地抱团取暖,他们见到沈白二人进来后,都恐惧地缩在了墙边,好似沈白二人会把他们吃了般。
沈白二人往下下了一个台阶,突然间,一阵阴风不知从何处骤然吹出,将沈靖奂手上的灵力一下吹灭,二人顿时又陷入了黑暗。
白无绛一时看不见,只得闭眼使用精神力充作双眼。用精神力看得比使用肉眼看得更加清晰,只是精神力有限耗多了会困,而且他的阵法符咒等都依赖于精神力,白无绛通常于五官上能不用便不用。
白无绛环顾了四周,却发现本在一旁的沈靖奂不见了踪影。
沈靖奂自己走了?
白无绛觉得沈靖奂一人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便自己往前走了,正走着时,忽然感觉踢到了什么软中带硬的东西,白无绛用精神力向下一扫,见是一截腐烂的手臂,那手臂的长短竟只有两月大的婴儿手臂大小。
白无绛欲再往前走时,又骤然感到一个冰凉湿润之物握住了他的脚踝,他往下看,却是手臂突然生出了五指,把他的脚踝给握住了,他未着鞋履的脚背上被滴了一滩黏稠液体,感觉甚是黏糊。
白无绛一阵恶寒,再抬头时,突然从上方垂下一颗滴血的头颅,一对眼球突然迸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一个圆球惊得白无绛往后退了一步,待看清后,白无绛抹去脸上不存在的血液,穿过头颅往前走了。
再往前走,牢顶上又不厌其烦地出现了很多次重复的头颅,白无绛感到有些困,正要打哈欠时,忽见地上掉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顿时困意全无。
只见那剑薄而细长,玄铁铸造,松纹从剑柄直上剑尖。
这是渡封,沈靖奂的佩剑,沈靖奂素来剑不离手,现在它怎么会掉在地上?
白无绛感到不对劲,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仍不见沈靖奂踪迹,他开始开口喊沈靖奂。
喊了一遍,声音在黑漆漆、空荡荡的牢房内回荡,却没有人回应。
“沈家主。”
“沈靖奂。”
“沈靖奂!”
……
一直没人回应,整个黑暗中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墙角的蜘蛛一点点爬下,透风的墙阴冷刺骨,白无绛愈发沮丧与不安起来,心里绞做一团又感觉有哪空了一块。
突然他隐约见到前面的黑暗中有一人影吊着,那人影一身缥衣随风乱晃,衣摆向下滴着鲜血,头与四肢分散在了地上。
白无绛将精神力往那颗头颅上扫去,却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变得狰狞。
前一刻还见的玉面人,现在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白无绛感觉浑身又没了力,靠到了墙壁上。
有什么东西没了。
空落落的。
没有了。
白无绛的眼神逐渐失去了光彩。
意识愈发混乱起来。
那人儒雅又不失威严的模样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明明上次还想着把他杀了,现在见他真的死了怎么会反应这么大。明明上次还能淡定地去嵇家布阵,现在怎么就连站起来都没力气了。
白无绛不是很明白。
突然,一道光闪过他的识海。
假的!
白无绛撑起身,眼中的不安被浓浓的杀意取代,一个金符瞬时在手中成型,朝沈靖奂的躯壳击了过去。
击到的一刻,陶瓷碎裂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脆。
恢复光亮的一瞬,白无绛感到有人将他拽了过去,又忌惮似的立刻松开了。
腕上感到熟悉的力道和触感,白无绛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他睁开眼,静静地没有动,脑中却还是适才看到的骇人一幕。
感到身后之人碰了一下自己的发簪,白无绛疑惑地转过头,却见那人似在确定些什么,然后松了口气。
兴许沈靖奂在确定我的头还连不连在脖子上?
白无绛如是想。
在缥色的灵光下,白无绛注意到虽然适才他走了许久,实际现在距离刚进来的门口只有几步之遥,并且下了楼梯后并没有任何台阶。
也就是在下台阶的前一刻或还要更前,他就已经处在幻境中了。能如此出其不意地将自己及沈靖奂拉入幻境中,白无绛没想到有什么人有这样的能力造出这样的幻境,幻境同那些头发又有什么关系?若寻常人入了此处……
果不其然,昏暗的牢房间横七竖八地躺着或家丁或暗卫的尸体,他们或笑得灿烂、或痛苦扭曲。
“走吧,他们要追上来了。”白无绛道。
“再往前看看。”沈靖奂道。
“好。”
二人往牢狱更深处走去,越深,嵇家似是忌惮些什么,孩童又越发少了起来,直到最后,两侧牢房内空无一人,干涸的血迹看上去年代久远。
白无绛感到折角的墙面有些蹊跷,遂上前将表面的蛛网抹去,细细敲打。
“这有几排图形。”沈靖奂道。
听到沈靖奂所说,白无绛转身进到了沈靖奂所在的监狱中。
几排图形排列整齐地刻在石榻边的墙上。
看见这些图形,白无绛僵了僵,道:“这些是文字。”
“写了什么?”
“也就百年前这被集中关了一批药引。”白无绛转过头,不让沈靖奂看到自己的眼睛,道,“那面墙后面是空的,我去看看。”
黑暗中白无绛幽幽的眼睛里布满了憎恨与颓丧。
沈靖奂见白无绛的反应有些异常,遂将墙上的内容拓了下来,等走过去时,白无绛已将墙打了开。
“这墙好久没打开过了,兴许这代的嵇家人大多不知。”白无绛道。
“是。”沈靖奂答,他仍在想着白无绛瞒了他什么。
二人走了进去,见是一个年代久远,失修的废阵,一旁散落的纸符上用朱红画着药鼎,沈靖奂看着有些眼熟,却一时没想起在哪看过。
阵法与外间牢房的通道间有一条干涸的血痕,看上去像是有人将滴血之物在阵法与牢房之间来回拖拽。
这时,顶上传来众多脚步声,沈白二人互相做了个手势,便往外冲了出去,经过墙时,白无绛顺手将墙面又关了回去。
临了,沈靖奂回头看了眼落后的白无绛,又御剑倒回去一把将白无绛捞起,说了句抱歉,御剑急速离开丹房,避开护卫,回到西湖边去。
这时,西湖边仍是人与猫的混战,白无绛感觉猫的数量愈发多了起来。
白无绛不喜欢被沈靖奂这样抱着,遂又用力扒开沈靖奂的手落了地。
若是他没有服用软骨散,他不认为自己的轻功会比沈靖奂御剑慢。
众人皆疲于应对越来越多的猫,没有人注意到沈白二人离开了一段时间又回来。
沈靖奂毕竟是延天的将军,在延天有难的情况下他不出手实在说不过去,他拔出剑也加入了抵挡猫的混战。
而白无绛假扮的是没有修炼过的书生,他此刻需要做的是假装很害怕的样子然后躲得远远的。
然后乐得看延天遭殃。
横竖这些猫也不会来攻击他这棵树。
随着沈靖奂的加入,西湖边整体的战力上了一个台阶,猫的数量肉眼可见的减少。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随着沈靖奂招出一个又一个复杂而壮观的剑阵,猫渐渐被打得只剩了几只,虽然猫会重新合起来,但沈靖奂攻击的速度远快于猫复活的速度。
白无绛在一旁观战,不得不说,沈靖奂的剑术在白无绛的百年阅历里都属于佼佼者,目前皋瀛中只有一人的剑术能与之抗衡。
白无绛不行,使剑需要灵力。
突然天边传来响彻云霄的尖利猫声,西湖边的猫们听见了这个声音都纷纷立起了身,后缓缓掉头散去,不一会本密密麻麻的猫便都不见了踪影。
众人纷纷拖着被猫咬得全是血口子的身体到沈靖奂前拱手道谢,而沈靖奂则十分谦和地作揖回礼。
白无绛见到嵇家家主站在湖边往湖心亭忧心忡忡地看了许久,后也转身到沈靖奂面前拱手道谢。
“感谢沈家主此番仗义相助。”嵇家家主中厚的声音道。
“职责所在。”沈靖奂温笑回礼。
白无绛站在石林里遥遥看见沈靖奂一身缥色长衫在一群狼狈不堪的人群中显得甚是鹤立鸡群,明明一身儒雅君子气,却又有着战场将军杀伐果断的威严。
白无绛不明白明明这样一个儒将,怎么面对他时就总娇羞模样并且频频做些不符合君子之道的事。
只听沈靖奂又对嵇家家主问道:“不知湖上出了何事,为何适才有如此大的动静。”
嵇家家主看上去比沈靖奂年长,却不及沈靖奂有威严,他眼神闪烁回道:“不过有个阵法出了些问题,不是何大事,此番沈家主劳累,我送沈家主回府安歇。”说着做了一个躬身请的姿势。
沈靖奂忙笑着将人扶起道:“不敢劳烦嵇家主,我自己回去就好。”
说着告别嵇家家主及众人,走到石林拉起白无绛就离了嵇府。
离了嵇府一段距离后,白无绛将手抽了出来,默默无言。
沈靖奂亦不说话。
到了一段人少的路,沈靖奂忽道:“你不能把莫古杀了。”
白无绛仿佛没听见般望着一旁跳来跳去的麻雀。
不能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