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阵亭亭主发威了
“不然？”莫古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只见白无绛放下茶杯，叮地一声，指尖骤亮，随之，窗外的北边冲起一道金光，划破了泛红的黑暗。
“几处败垣围故井，向来一一是人家。”
一声空灵的戏子喊魂声忽然自远方飘来，压制了饕餮的乱吼。
听见戏子的唱声，沈靖奂身后的红衣人忽的一昏，晃了晃。
十里外，延天军营处，血色残阳，尘土飞扬。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仰头望着突然亮起的金光，神色逐渐恍惚起来。
在恍惚中，他们似回到了家中，妻子含笑端出饭菜，孩儿缠上来吵着要听故事。
十万将士皆望着天空，又哭又笑。
却在笑声中，突然被扑上来的厉鬼咬断了脖子。
一个个将士鲜血喷涌倒到地上。
北方天际，一道裂缝一闪而过。
涔云广丹，太上长老闭关处。感受到了北方忽然冲天而起的煞气，一看上去总角年纪的小童睁开双眼，发出了一声苍老的叹息。
另一老人在小童旁来回踱步道：“你这徒弟怎么搞的，不是千里加急让他控制自己了吗，现在又搞成这样。诶呦呦，头疼。对付个饕餮小阵布个这么大的阵做什么，诶呦呦，不说了不说了。天都要穿洞了。”
……
百鸦逃散，天下昏暗。
“这是……魂归阵？”被阵法影响到，刚从恍惚中醒来的莫古看到自己的饕餮阵被金光逐渐吞噬，脸色苍白道，“救死的魂归阵竟成了座杀器？”
沈靖奂见这一幕，浑身剑气骤升，一剑往白无绛劈去。
正值布阵的关键时刻，分不得神去躲避，见沈靖奂未下死手，白无绛本欲生受了这一剑，却见穆无垠一个咒板将剑击了开。
白无绛松了口气，开口想道声谢，却见一道红影闪过，一把利刃刺进心下灵府又飞快拔了出来。
白无绛顿时气息大乱，痛觉迅速蔓延开来，定眼看，却有一不知何时出现的红衣人站在面前。
那红衣人肤色惨白，唇色却是极艳红，看着甚是诡异。
“不红！”
穆无垠连忙伸手接住往后倒的白无绛，迅速点穴止住了喷涌不止的红血。怎料白无绛如漩涡般，吸来四周众多鬼魂，穆无垠怎么挥都挥不完。
“哈哈哈，被反噬咯，两位尸骨怕是都要无存了，可惜，可惜。”莫古笑道。
白无绛见穆无垠也要同他一起被鬼淹了，用力一把将穆无垠推开，同时喉间一咸，一口血就要喷出来。
却见红衣人在穆无垠背后，就要拿匕首刺下去。
白无绛生生将血咽了下去，双手合掌，刹那间，窗外金光骤亮，将眼刺得睁不开，金罩亦扩大了数倍，将此处的殿包了进去。
白无绛用这一瞬，将精神力全耗了出去，指间出现数条金丝将朝他涌来的鬼全捆住往红衣人砸去。
金光散去时，红衣人已被群鬼压到了地上。
白无绛边操控金丝，边缓缓站起，魂归阵的阵势愈发强烈，几道闪电从天劈下。
“不好！阵成了！”莫古惊呼。
沈靖奂躲过一道闪电，提剑朝白无绛刺来。
白无绛站定未动。在剑离白无绛眉心还有一寸时，数条金丝缠住了剑，止住了剑的攻势，又迅速化成数支利箭朝沈靖奂射去。
沈靖奂后跃避过利箭，将剑收回，白光大盛，化出万把剑影，形成劈天之势。
金丝与剑影相撞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百鬼被瞬间炸得灰飞烟灭。待尘埃散去，地面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展现出来。
红衣人被飓风击到墙边，喷出了口鲜血，眼眸诡异地通红。
一时白无绛与沈靖奂都没有动作，仿若时间静止于轰鸣后的一瞬。
风起风平，短短时间，二人已交手千招却仍未分胜负。此时二人皆显狼狈，头发散乱，衣袍被割开了一道道口子。
二人所在之处已被连顶掀去，气派的阁楼成了断壁残垣，暴露在苍穹下，众多记录郎被击晕过去。
很明显，这场和谈是谈不成了。
“白亭主，在下看我们此刻胶着难分胜负，再打下去殃及无辜百姓，不如各退一步停手。”
沈靖奂说完将剑收到了身后，白无绛亦随后挥袖将阵法收回。
“此番情况我会如实告知天下。”穆无垠怒极，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白无绛亦伪装成一副面色不善地的样子行礼离开了，头却是晕的厉害。
不料此时沈靖奂却是走了上来。
白无绛捏符警惕地望着他。
沈靖奂在白无绛身旁低声道：“昨夜那个白衣人便是你吧？我不知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白无绛脸色极寒，手上的符咒已蓄势待发。
“白亭主没有灵力吧？”沈靖奂又道。
白无绛正要将符咒朝沈靖奂丢过去，却见穆无垠朝他走了过来。
沈靖奂又望了眼白无绛的眼睛，作了一揖离开了。
“怎么样，没事吧？”穆无垠问道。
“没事，走吧。”白无绛皱眉，说着，迈步就走。
红衣人从墙边爬起，抹去嘴边的血迹，狠狠地瞪着白无绛离去的背影。
在角落暗处，倒地的红木制花架上，一只灰猫见到这一幕，舔了舔爪子。在阴影中，一双灰瞳似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深邃而夺人心魄。
终于完了事，放松下来的白无绛又困了起来，见穆无垠在前头踩上变大的奏板，白无绛懒懒道：“载我一程。”
“好好好。”穆无垠还在气头上，一把将白无绛拉了上来，御奏板便往天上飞去。
“延天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打了败战就说要求和，说着求和却又搞些假求和的把戏！”
听着前头穆无垠的骂骂咧咧，白无绛望着底下的白云，只想着不要睡着了一头载下去。
白无绛在频繁惊醒中终于熬到了涔云广丹山，二人下了奏板，穆无垠说先要去同山主禀报，叮嘱了句“你先回去疗伤”，便先走了。
白无绛想着他这番回来少不了又要被山规处理，与其等着山主气势汹汹冲来，不如自己去领罚，便踩上传送阵，走到千层塔一层禁闭处，无视守门长老的震惊神色，走进禁闭室，见到一张石榻，便倒头睡了下去。
……
另一边，夕阳西下，霞光如纱笼罩在燃烧的云上。
沈靖奂踩着云端御剑，手上摩挲着一块石子，那石子晶莹剔透，形状如一片嫩叶，叶脉处似有活水流动。
他若有所思地回忆刚才魂归阵造成的幻境，眼瞳被映上了一片火海。
那是一段他过去的记忆。
那时的他不过是个幼童，身为庶子且母亲身份低微，在这偌大的沈府受尽嘲弄欺凌。
一日下午他在外历练遇到沈家同父异母的几个兄弟……
“呦呵，这不是我们府妾出的那位吗？庶子也要历练吗？在这弱得丢了命就不好啊。”衣着宛如神人的沈家大少爷摇扇嘲弄道。
小沈靖奂被欺负惯了，低头默不作声，想着等他们说完了感到无趣便会走了。
“真卑贱，果真是贱婢生的孩子。”另一沈家少爷嘲道。
“哈哈哈……”
听着这些刺耳的笑声，小沈靖奂脸涨红，手紧紧地握着拳。
“那贱婢那腰，那勾魂样……”
沈家大少爷话未说完，一拳就砸到了他鼻上，他吃痛地叫了声捂住鼻子，定睛一看，只见小靖奂双眼通红愤恨地看着他，他当即怒道：“给我打！打死算我的！”
话音一落，那一群公子哥一窝蜂挤上去对小沈靖奂拳打脚踢。
几岁的小靖奂哪是这一群公子哥的对手，很快便被踹到了地上，他蜷曲着身体抱着头承受着密密麻麻的击打。
又是夹杂灵力的一拳重重打在他的肚子上，小沈靖奂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就在他绝望地以为他要交待在这时，那一拳拳一脚脚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泼洒下来的温热液体。
小沈靖奂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一青衫男子，青衫男子手持长剑，神色冷冷地看着他。
小沈靖奂呆呆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宛如天神的人……直到见他擦拭剑上的血迹，小靖奂才反应过来那些温热的液体是什么，吓得跌跌撞撞往后退。
“我不杀你。”
说完，青衫男子转身收剑离开。
小沈靖奂挣扎起身跟在青衫男子身后。
“你要跟着我？”
小沈靖奂点点头。
“你不怕？”
小沈靖奂摇摇头。
此后小沈靖奂过上了一段他记忆中最美好的日子。青衫男子虽然冷冷的，对他却极好，如师般教了他许多剑法。
直到一天夜里，青衫男子给他留了枚叶形石子，青衫男子便再没回来过。
他在这小竹屋等了一日又一日，煮的各色饭菜累了一桌，最终等到了一群凶神恶煞的沈家人。
……
良久，沈靖奂回过了神，将叶形石头收回。得到了的美好日子又失了去，这感觉不如从未得到。那青衫男子没有灵力，许是普通武修，若他还在，三十年过去，此时应是老了。想到这，沈靖奂顿了顿，转向身后红衣人。
“朱隐，你可曾听过不用灵力的阵术？”
红衣人朱隐答道：“未曾。”
一代符阵宗师竟然没有灵力？
想到此，沈靖奂眼神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