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指桑骂槐
第二百零八章指桑骂槐舞姬们鱼贯而入。跪拜行礼后，丝竹声响，水袖飘飘，各个皆是蹁跹惊鸿之态。穿青绸广袖裙的舞姬们散到两旁后，一个穿红绸的舞姬旋转着出来，在急促的鼓点中一圈又一圈地急速舞着，衣袂纷飞宛如游龙，令人目不暇接。这舞姬穿着轻薄艳丽，上身仅有绸子与珠宝所做的缠肩束胸，下身是半透明的轻纱裙，旋转间越发显得两条白嫩嫩的腿儿如银条一般，格外娇媚动人。所有人都在欣赏着这个舞姬的出彩表演，唯有沈琼芝心中有些许不安。不知道是她多心还是什么，这个舞姬穿得也太少了。虽说今天的宫宴宾客皆是女人，不存在狎昵之疑。但像这样大胆的装束宫内还是比较少见的，尤其是在这样公开人多的场合，还是大白天，多少有些违和。一曲舞毕，薛贵妃大悦，命人重赏。舞姬们喜不自禁，齐齐跪着谢恩。薛贵妃叫那个为首穿红的舞姬上前几步，让她抬起脸来，问她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舞姬恭恭敬敬回答：“奴叫水儿，今年十六了。”
薛贵妃笑：“好个孩子，舞跳得不错，又生得这般好。只可惜出身贱了点儿，不然往后可大有造化呢。”
水儿乖巧道：“能为贵人起舞，已是水儿最大的造化，哪敢再奢求其他？”
薛贵妃十分满意，笑：“这孩子挺会说话的，来人，再赏金花一对，玉镯一对。其他人都散了，水儿暂且先留着。”
宫女忙捧来赏赐之物，水儿欢喜接了，连连磕头感激，并未起身而是在原地待命。薛贵妃出神地看了一会水儿的脸，问：“你这脸且是面熟，家中可有姐妹？”
水儿道：“奴是独女，并无姐妹。”
薛贵妃笑：“那可就奇了，我怎么记得仿佛刚刚才看到一张脸，和你长得极为相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妹呢。”
薛贵妃身边的宫女笑道：“既然是娘娘才看到的，莫不是今儿在场的哪位？”
薛贵妃被提醒了一般，目光在众人面前逡巡一番，最后在沈琼芝的面上停下。沈琼芝心中一惊，慌忙低头合手行礼。“找到了。”
薛贵妃盯着沈琼芝，唇角浮起冷笑：“就是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了沈琼芝，如万千根针扎在了她身上。沈琼芝今儿穿着孙鸿渐特意安排最中规中矩不起眼的保守礼服，妆容首饰也都是不出错不出挑的类型，极力往泯然众人的方向打扮。可实在是耐不住天生丽质难自弃，即便是这样肃穆无趣的妆饰，依旧无法掩盖她的美貌，在一众女子中格外突出，很难不注意到。沈琼芝心中恐惧，可不敢不回薛贵妃的话。“妾身初来宫中，竟得娘娘青目注意，实乃意外恩荣，万分惶恐。”
薛贵妃笑：“哟，这声音和黄鹂儿一样清脆，上前来。”
沈琼芝硬着头皮离席，一步步走到水儿旁边，低头跪下。“抬起头来，我再瞧瞧。”
薛贵妃道。沈琼芝勉强抬起脸，目光依旧垂着，不敢直视贵人。薛贵妃端详一会儿，笑：“果然是长得极像，这眉眼间的风流妖娆，春意无边，倒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你们俩真的不是亲戚？”
其他夫人小姐们有的附和赞同，有的低笑。沈琼芝面上勉强带着笑意，轻声说并不认识水儿姑娘。她对这个舞姬没有任何意见，也不觉得被说她相似是侮辱，大家都是爹娘生养的人。之所以心中懊恼，是薛贵妃这明晃晃的恶意和针对。刚刚才说水儿出身贱，又拿这些不是真夸人的词来形容她，其含义不言而喻，句句都是在指桑骂槐。说她身份低，仗着脸勾人，傻子都听得出来这层意思。薛贵妃的宫女提示她：“娘娘，这位是紫微伯家的小姐，应不是舞姬的姐妹。”
薛贵妃哦了一声：“紫微伯家的？就是被夫君休了，至今仍在娘家待嫁的那位吗？”
沈琼芝勉强道：“娘娘想是记错了，妾身与前夫是和离，并非休妻。”
薛贵妃笑：“又有什么区别？你那前夫向来是个聪明体面人，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什么脏事臭事都会遮掩起来，不然，丢的也是他孙家的脸。”
沈琼芝沉默了。其他人也都渐渐收声，水儿察觉到不对，缩在一旁瑟瑟发抖，大厅里气氛骤然凝固起来。薛贵妃勾唇：“怎么不说话了，你是觉得我说错了？”
沈琼芝轻声道：“妾身不敢。”
薛贵妃转着手中的轻纱团扇，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得宠多年，又协理六宫，薛贵妃一直以副后身份自居，吃穿用度仪仗规格只比皇后差那么一丁点。再加上皇后性格温吞忍让，越发助长了她的狂妄和自傲，心底时时盘算着取而代之。她和皇后都没有亲生皇子，只能想办法在太子身上动心思。只可惜太子对她一直不冷不热，连她主动送上嫡亲侄女都不要，非要这么个和离过的破鞋。薛贵妃能固宠这么多年，还是有几分心思在的。她看出齐王的潜力，转头送了另一个庶出侄女过去，总算是成功了。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她愕然发现，那个紫微伯府竟敢公然和她们薛家作对！薛家的子侄坏了事，想把责任推到同僚沈云柏身上，沈云柏却在太子暗中帮助下反将一军，让那个子侄受了惩罚。薛家亲戚看中外头郡县的几个庄子，沈云松也看中了，居然求了齐王给弄了过来。薛贵妃不解为什么这么一个不值钱的新贵家竟敢这么张狂，更不解为何明明是她的侄女婿，却帮着外人。直到有人告诉她沈琼芝和太子齐王的勾搭韵事，她才反应过来，气得暴跳如雷。敢情是把自家女儿当粉头，吊起来卖高价呢！这样下贱的人家，也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于是，她和几个心腹宫女好一顿密谋合计，举办了今天这场宫宴。本就一肚子恼恨，在看到沈琼芝那张倾城的脸后，心中的恨意越发浓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