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隔阂
第一百零七章隔阂孙源告辞后，春棠和夏莲进来收拾茶盏，并问沈琼芝方才发生了什么。“太太莫不是和少爷拌嘴了，往常脸上都是笑嘻嘻的，今儿一点笑都没有。”
“是呢，问他怎么了，这才挤出点笑来，说没事。”
沈琼芝把刚才两个人的对话说给她们听了，两人也都笑得不行，并夸赞孙源懂事，孝顺。“大老爷和大太太实在是有眼无珠。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偏偏容不下呢？”
“就是，哪怕只是面子上过得去，以少爷的心性，将来肯定也会好好孝顺他们的。”
沈琼芝叹息：“各人有各人的道理，源儿这么优秀，大老爷也就罢了，大太太看着心里岂会不慌？做母亲的大都会护着亲生的孩子，倒也是人之常情。”
夏莲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太太，倘若将来你有了亲生的少爷小姐……”沈琼芝道：“这个不在于我，在于源儿。倘若他心里没有芥蒂，依旧认我作他母亲，把后头的弟妹们看作同胞，那他便是我亲生的大儿子。倘若他糊涂，看不到我对他的视如己出，自己长成个歪心邪意的，我也只能和他维持个面子情意。”
春棠夏莲二人齐齐点头，深以为然。次日，孙鸿渐得了消息后，来到后头房里这边来。沈琼芝还是家常打扮，淡扫蛾眉，并没有额外妆饰，看到他来时的笑容也是客气多过于喜悦。“你是个大忙人，难得赏脸过来吃饭，不敢只顾着我的口味，都是些你爱吃的。”
沈琼芝笑着道。孙鸿渐拱拱手：“夫人发下重赏，还有什么事能要紧得过这个？再忙也不敢说自己忙了。”
两人玩笑了几句后，一南一北在饭桌上坐了下来。春棠夏莲带着小丫鬟们鱼贯而入，很快菜肴摆满了桌子，温酒的热水炉子也在一旁备好，她们布置完毕后十分懂事地全部退了出去，不打扰老爷和太太对酌。“这次沈家的事情，多累你了。”
沈琼芝亲自倒了酒，双手捧给孙鸿渐。孙鸿渐接过酒一饮而尽。除此之外，两人就只是说些寻常家务话，再也没提那些事情一句。明明是两个心意不通的人，却都模糊地意识到，此时他们身周潜伏涌动的黑暗，以及说不出口的隔阂，猜忌，冷漠，与虚伪。就像此时二人的坐位，看似亲密实则最远的距离，中间隔着那么多别的东西，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也看不清自己的心。菜是热的，酒是温的，面上是带着笑的，可两个人的心底都是冷静而疏离的。已是深秋，还不到生炭炉的时候，凉意夹在在风中，吹得人缩脖子。然而房中窗户关着，屏风当着，再加上温酒锅子里炭火的热度，水汽腾腾，倒像是春夏之交。他们想着不同的心事，都忘了接话茬，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这一安静，前面的做戏顿时全都忘了，二人尴尬起来。好在这个时候春棠走了进来，说大老爷身边的小厮来请，让二老爷用过饭了早些过去。夫妻一起吃饭本来也算不上什么正经宴会，孙鸿业不是经常叫小厮来请弟弟的人，只好随便吃一点，然后起身。沈琼芝亲自替孙鸿渐换了外衣，脸上笑得都有些僵了，还好等会可以不笑。“多谢芝儿犒劳，晚些我回请你。”
孙鸿渐笑道。沈琼芝轻啐了他一口：“你当是外头的狐朋狗友呢，还请来请去的。赶紧去大老爷那吧，不然他又要焦躁了。”
孙鸿渐点点头，摸了摸沈琼芝的头，随即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沈琼芝绞着手里的帕子，有些出神。她明显感觉到，孙鸿渐自打那次被她逼问之后，破绽比往先要多了一点。曾经那么滴水不漏的人，居然也会有分心接不上话的时候，实在是罕见。不过这样也好。比起先前那么难缠的孙鸿渐，她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偶尔会应付不来的他，这样她想知道一些什么，也多着一些机会。沈琼芝推开窗，冷风吹在她的面上，让她微微一颤。深秋即将入冬之际，病人最是难熬。她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挂念与担忧，提笔写下慰问裴玉朝的信。黄掌班暂时还未回京，这封信送去他府上，多少有些风险。再加上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萧霓月，以及不知道在哪里盯着的人。从情理来看，她不该写这封信，更不该派人送去。可沈琼芝无法说服自己安然装作无事发生，一想到对方对三年时间的担忧，很有可能这次便与她天人永隔，她就只能这么做。即便不是未婚夫，只不过是寻常亲戚好友，她也该这么做。沈家里出了事，他不过问，自己尚且郁结于心，闷闷不乐。他险些没挺过来，自己却因为害怕风险不闻不问，他该有多难过？信写好后，沈琼芝叫了秦管事过来，让他送去黄掌班府上。秦管事并不知这封信的重量，还以为和以前一样是普通事情，很轻松地答应着去了。另一边，折桂园里孙鸿业一脸严肃地看着孙鸿渐，把自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我听说，你这次为了沈家那档子破事，去找了郝丞相，可对？”
孙鸿渐一眼就看穿了大哥的真实用意，却故作不知，点点头：“实在是万不得已，不然也不敢去惊动大人。”
孙鸿业咳了两声：“这就是你的不懂事了！倘若是你先前来往的那些人，去找他们倒也没什么，可这个郝大人和咱们孙家向来是不来往的，你一去就找人家办这么大的事情，岂不是失礼？”
孙鸿渐笑：“虽是找他办事，也是给了钱的。”
孙鸿业板起脸，把孙鸿渐训斥了一顿：“到底是没做过官的人，说这么没见识的话！你平时在外头认识的人再多，那也是虚热闹，混着瞎玩。很多为官处事的道理你是不懂的，还得我这个大哥来教你。”
孙鸿渐作出肃然起敬的模样：“还请大哥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