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被退婚的将军之女17
包间里，白濯端着一杯茶垂眸浅酌。
阿罗这次倒没在，只有李翰坐在对面，依旧是风度翩翩的模样，却比在太子和景隆帝面前多出几分自信从容。
他看着白濯毫不拘束的模样，突然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有意绷着语气沉声道：“父皇准备给你和太子赐婚。”
白濯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都过去多久的事了，现在才拿出来说？”
李翰惊讶地看向白濯：“你知道？”
白濯放下茶杯，语气清淡得好像在讨论上一顿饭吃了什么。
“猜也猜到了，我回京当日陛下便问我是否有意中人，不是想在我的婚事上做文章，提这个做什么？”
李翰讪讪一笑：“身为女子，总是免不了这些的。”
白濯挑眉问道：“殿下也是这么想的？”
李翰目光一闪，看向白濯。
因为常年征战边关，白濯肤色并不如寻常女子白皙，气质上也比普通闺秀多出几分锋锐冷冽，但她依旧很美，是另一种独特的、不容忽视的英气之美。
李翰：“若将军不愿，我自然不会强求。只是将军就如此确定，自己不会有动心之人？”
白濯对上他的目光，那里面是满满的探究意味，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期许。
她没有移开视线，就这样迎着对方的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道：“不会。”
李翰犹如触电般猛地收回视线，端起眼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压下心头莫名涌上的情绪。
此刻的他说不出是失望多一点还是懊恼多一些，又或者还夹杂着一丝庆幸。
李翰一向是个理智清醒的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许的确对白濯有些不一样的在意和关注，但是他从没想过要将之挑明。
对他来说白濯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对方有手腕有能力，正是他欣赏的那类人。但唯有一点李翰不能确定，那就是如果日后白濯真的进了宫，他能降服住对方吗？
若到时两人之间有了龃龉，只怕他夜里也难安眠了吧？
好半晌，他才又恢复了之前言笑晏晏的模样，好似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李翰：“所以你早就猜到了？你也知道，若当真揭发了太子，父皇不会安心让你们结亲的？”
白濯没有说话，默认了。
以景隆帝的性子，恶欲其死而受欲其生，一旦认为太子图谋不轨，还怎么可能让他们两人扯上关系？所以即便她猜到了也不必着急，就算到时候赐婚圣旨已下，景隆帝也会自己找借口取消这门婚事的。
她的将军身份既是靶子，也是对她最大的保护。为免给自己制造隐患，景隆帝即便看她不顺眼也不会轻易把她许配出去。
当然，就算景隆帝依旧执着于给她赐婚也没关系，取消不了婚约，她还可以丧偶。
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跟李翰说了。
她续了杯茶，摇着澄澈的茶水转移了话题。
白濯：“阿罗那边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水旺村的人已经入京，袁娇娇是赵将军女儿一事已然证据确凿，不可辨驳，她已多日不敢出门了。”
“军中我也安排了人，如今替赵将军翻案的呼声越发高昂。”
“殿下那边怎么样了？”
李翰回道：“路将军起初有些迟疑，不过那个袁姑娘倒是有些本事，竟哄得路修远下定了决心。证据我已经送到他们手边了，只看路修远什么时候动手了。”
白濯：“快了，这两日朝中替太子求情的大臣越来越多，陛下忍不了多久了。”
李翰笑着举起茶杯：“那就提前预祝你我谋划得成吧。”
而事实上果然没用他们等多久。
大概一个月后，景隆帝忽有一日在朝堂上直斥太子顽劣不堪，难成大事，有失储君之仪，勒令太子幽禁东宫闭门思过。
此事一出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一时人心各异。
但也是景隆帝这态度，让路修远真正下定了决心要推翻赵元明的案子，以给太子一个教训，同时也是为了让袁娇娇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
李翰暗中关注这案子已久，手中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还有白老将军从旁作补充，他们将查到的证据神不知鬼不觉送到了路修远手边。
也是路修远太过大意，竟没发现他暗中搜集证据的过程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又是半个月的时光一晃而过，路修远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终于在朝上正式向景隆帝请命重查赵将军通敌叛国一案。
白濯和李翰提前安排或煽动的人纷纷附和，更有之前就对此案判决结果不满却碍于景隆帝和太子威势不敢乱说的大臣也跟着附议求情。
把景隆帝气得面色通红，险些当场昏厥在朝堂上。
不过如今形势发展到这个地步，任是景隆帝百般不愿也已经避无可避，否则必将民怨沸腾，朝政不稳。
他只得硬着头皮指派了官员重查此案，只是临走时看着路修远的眼神满是冰冷的杀意。
也是直到此刻，路修远才发现他办了一件蠢事。
从始至终他想着的只有袁娇娇和太子，而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景隆帝的想法。
他虽然不知道当初太子构陷一事景隆帝是知情乃至默认的，但就算景隆帝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被人蒙蔽，那案子最终也是他判下的，他不会希望有人打自己的脸。
路修远却全然没有想到这些，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给了景隆帝一个响亮的耳光。
不过事到如今，总不能功亏一篑。
选择已经做下了，再多想也是无益，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虽然失去了景隆帝的宠信看重，但起码能够获得群臣武将的尊重，博一个好名声。
所以他只是懊恼郁怒了一日，第二天就全身心地投入了为赵将军翻案一事中，积极向案件主审官提供自己找到的证据。
当日被收买的赵府管家的夫人、被派去杀人灭口的刺客、被伪造的信件上的破绽……
零零碎碎，证据详实而充足，看得所有关注这桩案子的人都唏嘘不已，没想到当初那个用兵如神、神采英拔的大将军竟然就是因为这些被冤得满门赴死。
一时之间，众人看待路修远果然多了几分敬佩感叹。原本他就已是前途无量的少年将军，如今更是得了不少青眼，都认为他刚直不阿，是个难得的至情至性之人。
在这样的追捧下，路修远也不免忘记了得罪景隆帝的懊丧，有些飘飘然起来。
只是白濯可不会放任他一直得意下去，她手里还握着路修远通敌叛国的书信呢，那可是真真的证据，只等案子一翻风头过了就呈到景隆帝面前。
反正景隆帝也正愁着没有名头教训路修远，想必他会很乐意见到这些证据。
因为证据齐全，加上景隆帝当初被架在朝堂上毫无余地，派出来主审官倒还算负责，最重要的是不是太子的人，故而案子结的很快。
结果毫无争议，路将军是冤枉的。
瞧着摆在案头的案件审理卷宗，景隆帝面色颓然，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精神气瞬时降了一大截。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天一夜，最后在文武百官的请命下宣布恢复赵元明辅国大将军的职位，追封其为“忠烈将军”，并册封他唯一留下来的女儿袁娇娇为郡主，以慰其在天之灵。
当然，朝野上下议论最多的却并不是这道旨意，而是另外一道——废太子。
太子身为过之储君，理当仁政爱民，知人善用，但他却做出此等陷害忠良之事，岂能还让他安居太子之位？
故而这次百官请旨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废太子，另立储君。
最后也果然如他们所愿——确切地说，是如李翰和白濯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