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家
自行车在破旧不堪的路面上“咯吱咯吱”地作响，车身黄色的漆面斑斑驳驳，露出的铁架早已锈迹斑斑，却有被人经常擦拭的痕迹，盛世纪就早被遗弃的共享单车在末世纪时却重新回到了属于它的战场。
姜九林用手腕架在自行车的车把上，手掌心的伤口已经不再出血，手臂上的伤还会因为自行车的上下颠簸而传来阵阵疼痛。
今天本来是美好的一天，送完两单就能回家躺着了，没想到碰到了这茬子事儿，还受了伤，幸好父亲留下的弹弓救了自己一命，可惜断了，不知道能不能补好。
在路过那半幢曾经逃命躲避的居民楼时，紧锁房门的那边窗户闪过一道目光，似乎带着一丝愤怒。
姜九林觉察异样，回头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
差点忘了，到时候得叫上刘叔把两扇防盗门拆回家。
“哟，九林，你这是摔倒了吗，怎么被绷带缠成这样。”
见姜九林伤痕累累地出现在门口，张淑仪连忙上去扶住他的自行车关心道。
“我遇到变异生物了，一只巨型螳螂。”
在进屋里坐下后，姜九林把事情对张姐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对不起，张姐，我把两块‘小肉’都弄丢了，从我工资里扣吧。”
“傻孩子，肉哪有你重要，你活着就好，等会儿我把店关了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张姐，我腿脚还利索，自己回去就行，我过来只是想和你说一下情况，还有，我已经成年了！”
姜九林连忙阻止拿起铁钩想要拉上卷帘门的张姐。
“我看着你光屁股长大的，在我这你永远是个熊孩子，别逞能了，我送你回去，你这在以前也算是工伤。”
张姐并没有听姜九林的话，依旧把门拉上，扶起他从后门走了出去。
“张姐，你这是想见刘叔吧。”
张姐性格有些泼辣，一路上也没有街坊邻居上前搭话，回家的路上也都是再熟悉不过的风景，略显无聊。即使身上伤口还有些疼痛，姜九林依旧打趣道。
“你这臭小子，一天不说我心里难受是不是。”
张姐左手扶着姜九林，右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哎哟，我现在是伤员啊，这也下得了手。诶，和我说说当年刘叔是怎么救你的呗。”
姜九林摸着可能都要起包的脑袋，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八卦。
听到这话，张淑仪眼里闪出一点温柔的光芒，陷入了回忆的思绪，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又给了姜九林一个脑瓜崩：
“自己问你刘叔去！”
姜九林捂着脑袋悻悻地不再说话。
很快就到了家，门口篱笆上缠绕着的葎草依如早晨出门前那般迎风舞动，仿佛这个世界上的苦难都与它无关。
张淑仪把姜九林扶上了楼，让他在床上坐着等一会儿，自己转身去楼下起炉烧水。
姜九林把残破的弹弓放进书柜下的抽屉，抬头看见柜子上放着两个土捏的小人，一大一小，小的那个神似姜九林。
末世纪到来的一年后，姜九林时年6岁，母亲为了保护他而命丧丧尸之口，他只能躲在家里等待外出多日寻找物资归来的父亲，在快要饿死时，等来的却是父亲的朋友——刘叔。
从此刘叔带着姜九林相依为命，逃离箬阳市在人烟稀少的山间农村到处漂泊，不知遇见了多少危险，不过刘叔每次都能挡在前面，危难关头化险为夷。。
不知过了多久，只依稀记得山上的柿子红了两次，刘叔偶然遇到几个路人，听说箬阳市已经有了相对安定的庇护所，于是带着姜九林回到了箬阳定居了下来。
之后的几年，刘叔在矿场找了份矿工的工作，赚了钱就会在路边摊买上几本在废墟里挖出来的旧书，闲暇之余照着书本教姜九林读书写字，自己却紧衣缩食。
所以姜九林小时候也没有丰富的娱乐活动，经常在刘叔上班之后自己在院子里玩泥巴，捏泥人。
书柜上的两个泥人是他自认捏得最好的，一个自己，一个刘叔。
要不要给张姐也捏一个呢，这样它们就能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了，嘿嘿。
正看着泥人发呆的姜九林被开门声唤醒。
张姐一手拿着一块湿毛巾，一手端着一杯热水从门外走了进来，循着姜九林刚刚的目光看去，发现了书柜上的泥人：
“哟，这两个泥人挺可爱的嘛，你捏的吗？”
“是啊，我小时候捏的，是我和刘叔，张姐要不要给你也捏一个，这样它们就能是幸福的三口之家了，嘿嘿。”
“少给我贫嘴，来，喝杯热水，好得快。”
“张姐，多喝热水这种事在盛世纪都没人信，这都什么年代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乖乖接过了张姐手中的水，轻吹两口气，喝了起来。
“我感冒每次都是两天就好都是因为喝热水。”
“我这也不是感冒啊。”
姜九林嘟囔了一句。
“少废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叫你喝你就喝。”
虽然刚刚嘟囔的声音很轻，但张姐还是听到了，举手捏起脑瓜崩的形状，作势就要打。
“我这不正喝着的嘛。”
姜九林连忙求饶，嘴里赶紧喝了一大口热水，被烫得五官都拧成了一团。
“诶诶诶，你这熊孩子慢点，别烫着，我又不是真打。”
见姜九林被烫龇牙咧嘴，张姐又好气又好笑。
“唔柴扑系红孩吱。”
姜九林想要辩解，但嘴巴不听使唤。
等水喝完，正想脱衣躺下，张姐连忙制止，拿着毛巾给姜九林擦脸：
“看这房子乱的就知道你们爷俩都不是讲究人，脸上还都是泥就往床上躺，以后没有女孩子要你。”
这次叛逆的姜九林没有回怼，感受着毛巾在脸上用力擦来擦去，一股暖意在心里升起，像是多年未曾拥有的母爱。
“哟，对不起，对不起，张姐不会照顾人，擦到你眼睛了吧，都红红的了。”
见姜九林流泪，张姐以为是自己擦脸的方式有问题，连忙扶姜九林躺下：
“你好好休息，我收拾下屋子，瞧这屋子就知道你爷俩都不是讲究人。”
“嗯，好。”
还沉浸在幸福里的姜九林应了一声就沉沉睡去，紧张了一上午，现在沾上床，困意就如海啸般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