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重走修行路漫漫
美丽的景色,总是容易逝去。人们总是感慨人生不易,怀念从前的美好,却从未想过,今后的人生会更加艰难,而曾经的那些所谓苦难,也变成了遥不可及的美好。
执念峰后山,又多了一座坟茔。
“师父,请教我修行。”李天真直挺挺地跪倒在杜华身边,说道:“我要修行,修到道之尽头,让世间不再有生离死别与痛苦磨难。”
杜华知道他这个徒弟心里不舒服,他也隐隐知道是内门之人所为,但他一个外门九长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明明很心疼徒儿,却不知如何安慰。
“天真,现在内门危险重重,我已经跟你师祖文辉说了,让他把你丢失小世界的事情告诉了大长老,这样,你就不用去内门了,为师就把你留在身边,看谁还敢来欺负你。”
李天真喃喃说道:“是我害了珍儿,是我害了布冯。”
杜华叹了口气,说道:“害珍儿的人在上界,害布冯的人就在内门,不振作起来,还指望我这个老头子给他们报仇吗?”
仇恨不但能蒙蔽人的双眼,还能给人以无尽的动力。
李天真开始了闭关修炼。
按照北寒诀的运气心法,李天真刻苦修行了三个月,体内仍是无法聚集灵气。
李天真把自己关到屋里,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本以为摆脱了红色血气,自己就能吸纳灵气开始修行。如今体内红色血气荡然无存,为何连灵气也无法吸纳
杜华和文辉也是一筹莫展,文方来到执念峰上,敲了敲李天真的门,也没多说什么,就说了一句:“藏书阁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李天真听进了耳朵里,却没有听到心里。
如果没有珍儿和布冯的死,李天真宁愿一辈子泡在藏书阁内,但现在的他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要变强,要去讨一个公道。
他现在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小世界、琉璃桥和那些丹药。
小世界,李天真希望它永远留在布冯身边。
琉璃桥,布冯托付金杰交给李天真的。
那些丹药,以杜华的境界和药道实力,都看不出名堂,所以只能暂存起来。
将琉璃桥滴血认主后,琉璃桥居然灵巧地钻进了李天真的右手掌心。
看着琉璃桥,李天真就仿佛看到了布冯一样。
文方对文辉说道:“内门二长老神算子不是精通神算,能不能请他来给天真看看?”
文辉猛拍大腿,说道:“我怎么没想到呢。”说完扭头就走。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鹰鼻蛤蟆嘴老头被文辉拉着,来到了执念峰。
杜华赶紧把李天真从屋里喊出来,说道:“神算子前辈修为高深莫测,让他替你把把脉。”
李天真伸出左手,神算子一股柔和的灵力从李天真的左手探入,流经全身。
神算子的表情也从轻松自在变为错愕,又变为同情,叹道:“孩子,你受苦了。”
文辉连忙问道:“老二,什么情况?”
“唉”神算子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已经惨不忍睹,定时经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除此之外,全身经脉寸断,能活着,就已经算是奇迹了。你精神上所忍受的痛苦远比肉体上的痛苦多上百倍,我们呼吸一口,再普通不过,他呼吸一口,身体会如同千万只蚂蚁噬咬一样痛。”
神算子摇了摇头说道:“灵气入体已是无用,这副身躯早就残缺不全,莫说修行,能熬过这个冬天都难。”
杜华不忍李天真受此打击,安慰道:“前辈再想想,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我就这么一个徒儿了。”
神算子惨然道:“天真的身体,他自己最熟悉,我纵然欺骗与他,最终也是徒留遗憾罢了。”
文辉老泪纵横,说道:“这孩子都是为了救我,要不是为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李天真看着师祖文辉说道:“师祖,你别自责了,红色血气本就是别人的力量,小世界也是意外收获,我本就将死之人,能遇到师父和师祖,遇到这么多关心我的朋友,我也算没有遗憾了。”
神算子沉思了一会,说道:“我曾听闻,有种修行之人不修肉体,专修灵魂,灵魂不朽之后,可重塑肉身,你精神力非常寻常,可专修灵魂。不过这条道路异常艰难,稍有不慎就魂飞魄散,肉体溃散,所以功法留存于世的寥寥无几。”
文辉说道:“师祖这就外出为你找寻功法。”说完就飘然远去。
文方像是想到什么,看着神算子问道:“雪魄有滋养身体的奇效,如果寻来雪魄,能否缓解天真的伤势?”
神算子说道:“如能寻得雪魄,我有秘法可令雪魄压住他五脏六腑和奇经八脉的伤势,天真这小子说不定还能修行,可雪魄这种天材地宝,岂是那么好寻的。”
文方说道:“古籍中记载,雪魄就藏身于极北极寒之地,我北寒宗向北100里,就是雪崖,那里说不定有雪魄。”
杜华着急地催促道:“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出发。”
神算子无奈道:“雪魄只存在于典籍之中,无人见过雪魄,且雪魄乃极其罕有的天材地宝,数万年来还没有哪个宗门得到过雪魄。”
文方接着说道:“雪崖冰封万里,寻找雪魄如同大海捞针,我们先从长计议。”
话音未落,杜华拂袖而去。
“哎呀,老杜,等等我,我又没说不去啊。”文方也紧随其后。
屋里顿时就剩下李天真和神算子两人。
“前辈,多谢你了。”李天真开口说道。
神算子正色道:“不用谢我,文辉找我之前,大长老就已经找我来救你。”
“大长老?救我?”李天真冷笑一声。
神算子知道李天真肯定是误会什么了。
说道:“大长老虽然人有些势利,但心底好,一切都是为了宗门,也从来没有私心。”
风吹过执念峰,李天真说道:“布冯你知道吧,回来后就被人暗算,连小世界也一并消失了。”
神算子满脸惊讶地问道:“布冯?现在何处?”
李天真本想隐瞒布冯的坟茔,哪知神算子掐指一算,叹道:“后山清净地,让布冯安息吧,你定会认为这是大长老所为,但我以我性命担保,绝对不会是大长老。”
莫非凶手另有其人?
孤独的路,总有人孤独的走。
神算子看着李天真说道:“修行本就是一条孤独的路,人们总想在孤独的路上找寻一些温暖,这些温暖的人,就是我们坚持下去的理由。但也有一些人,修行修的是断情绝爱,他们只求变得更强,想让更多的人臣服,为此他们宁愿付出任何代价,这也是修行,也是修道。”
“我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修行之人并非都如你师祖师父这般良善,更多的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看清了这些,你才能明白真正的善恶,找到属于自己的修行之路。”
“我知道,布冯和小姑娘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你心中有恨,渴望变强,可一旦误入歧途,就会万劫不复,最终迷失自我。入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些话也只有我一个外人提醒你才最合适。”
听完神算子的话,李天真眼中的恨意有所消退,缓缓说道:“前辈放心,我绝不会误入歧途,也不会断情绝爱以求变强,我会用自己的力量,守护我要守护的人,也为逝去的人讨回公道。”
神算子满意地点点头,走之前说道:“布冯的事情,内门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且安心养伤。”
神算子刚走,金杰就显出了身形,对着李天真说道:“天真,我想了想,我豹族还是搬离这是非之地吧。”
李天真盯着金杰看了半天,问道:“你是不想拖累执念峰吧?我问你,搬离之后呢?向内门开战吗?想豹族全部战死吗?想看着你二弟死不瞑目吗?”
金杰瞬间狂怒,咆哮道:“那老头也说了,杀布冯的人就在内门,布冯是我兄弟。”
“布冯也是我兄弟,”李天真也怒目看着金杰说道:“正因为他是我兄弟,我才要帮他照顾好他的其他兄弟,而不是看着他们送死。”
金杰怒道:“我豹族从无贪生怕死之辈,今日我们搬离执念峰,明日就向北寒宗开战,不死不休。”
李天真说道:“好,那我就随你离开执念峰,明日咱就杀上北寒宗,杀进内门,为布冯报仇。”
金杰看了看李天真,说道:“你此话当真?”
李天真说道:“不就是一死,我何时怕过?我怕就怕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布冯,他若问我凶手仇人是谁,若问我害他之人下场如何,若问我怎么不拦着你,我该如何回答。”
“死容易,但布冯的仇谁来报?”李天真看着金杰问道:“如今我修为全失,废人一个,你若执意要走,我拦不住你,也不愿拦你,只愿明日先让我李天真战死,九泉之下,你来给你二弟解释。”
金杰一时愣在原地,手足无措,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办法为我二弟报仇吗?”
李天真眼神坚定地说道:“首先我们要稳住阵脚,我已经决定重新修行,你也要勤加修行,早日突破元婴。然后就是确定凶手,只要能确定凶手,我们就立刻为布冯报仇。现在,咱们就待在执念峰上,既能提升实力,还能打探消息,你说呢?”
金杰说道:“我都听你的,布冯临走之前就让我一切都听你的,只要能为布冯报仇,我什么都愿意付出。”
李天真说道:“你还是早日突破元婴,这样进入内门还有一战之力,否则就算入了内门,也毫无用处。我也会尽快提升修为,早日为布冯兄弟报仇。”
金杰握紧了拳头,转身离开。
如今的李天真,毫无头绪,修行之路千万条,哪条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修行之路呢?
李天真决定回宁古转转,看看蠢驴和杨伯。
李天真一挥手,琉璃桥随风而涨,看着数不清的琉璃阶梯,李天真也不知多久才能走完,但只要是路,就一定会有终点。
神算子的话,李天真觉得也有道理,作为宗门大长老,不会放下身段暗算一个妖兽。如今拿出琉璃桥,如果有人来抢,李天真是毫无自保能力,唯一能赌的是,大长老司空如风正在严查凶手,而凶手此刻不敢对李天真下手。
退一万步,如果内门有人想杀李天真,以李天真如今的实力,绝无逃脱的可能,与其躲躲藏藏,不如光明正大。
心怀坦荡,一步一梯,李天真心中毫无杂念,放空身心,感受着周围升腾的雾气,脑海如一池春水波澜不惊,走着走着,李天真感受着耳边的风轻轻吹过,索性闭上眼睛,不疾不徐地走着。
琉璃桥上点点金色的光点悄无声息地漂浮在李天真周围,最后钻进李天真的身体中。
蓦地,脑海中的那池春水开始沸腾,李天真也觉得浑身暖阳阳的,脚下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李天真发现琉璃桥居然像漂浮在海面上的一艘船,正缓缓地往前移动。
李天真心念一动,琉璃桥缩小到地毯大小,悬浮空中,不禁感叹道:“这东西还真是个宝贝啊,不知还有何妙用?”
心之所想,行之所至,宁古城近在眼前。
李天真特地换了身装束,进城直奔老杨头的面摊。
面摊还是那个面摊,老杨头正蹲在墙角喂蠢驴,蠢驴满脸享受。
李天真也不说话,和老杨头蹲在一起,拿起了草料。
“大人?”老杨头惊讶地说道:“快,快坐下。”
说完又扭头看了看,问道:“布冯呢?布冯没来吗?”
李天真鼻子一酸,说道:“布冯快要突破了,正在闭关。”
“哦。”老杨头眼中闪过一丝可惜,就在面摊忙了起来。
蠢驴看着李天真,笨驴眼中闪烁着光芒,一瞬间,看不清的禁制消散不见。
李天真坐在面摊上,一口一口地吃着面。
老杨头又去喂蠢驴,阳光正好,微风不燥。